的确,克洛德·弗罗洛并不是平凡之辈。
上个世纪,人们通常把中产家族大体称为上等市民阶层或小贵族。克洛德就是出身于这样的一个中产家族。这个家族从帕克莱兄弟继承了蒂尔夏普采邑,这个采邑原属于巴黎主教,为了采邑上的2l 幢房屋,13世纪时在教会法庭纷争不休。如今作为该采邑的主人,克洛德·弗罗洛是巴黎及各城关有权享有年贡的七乘二十加一位领主之一。
克洛德·弗罗洛早在少年时代,就由父母做主,决定献身神职。家里从小就教他用拉丁文阅读,教他低眉垂目,轻声细语。还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把他送到大学城的托尔希学院去过着隐居的生活。他就是在那里靠啃弥撒经文和辞典长大的。
这孩子生性忧郁,严肃,学习勤奋,领会快速。他非常勤奋地出入约翰——德——博维街大大小小的学校。瓦尔的圣彼得教堂的主持每次宣讲教规,总是看见有个学生最先到场,就待在他讲坛的对面,那就是克洛德·弗罗洛。每星期一早晨,歇夫—圣德尼学堂一开门,教谕博士米尔·德·伊斯利埃老爷总是看见一个学生最先跑来,气喘吁吁,这就是克洛德·弗罗洛。所以,虽然神学院的这个年轻学生只有16岁,却在玄奥神学方面能够同教堂神甫相匹敌,在经文神学方面能够同教会神甫一争高下,在经院神学方面可以同索邦大学的博士相比美。
神学一学完,他便马上钻研起教谕来,从《箴言大全》一头栽入《查理曼敕令集成》,以浓烈的求知欲,如饥似渴地把一部又一部教令接连不断地啃了下去。把教谕消化吸收之后,他便一头扎进医学和自由艺术。钻研了草药学、膏药学。一举成了发烧和挫伤、骨折和脓肿的专家。在艺术方面从学士、硕士直到博士学位所必读的书籍,也都全部学习了。还学习了拉丁语、希腊语、希伯来语,这三重圣殿,当时是很少有人涉猎的。他在科学方面博采众家之长,兼收并蓄,真是到了如狂的地步。到了18岁,他的四大智能都顺利通过了。在这个年轻人看来,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求知。
1466年的夏天特别酷热,瘟疫肆虐,仅在巴黎这个子爵采邑就失去了四万多人生命。蒂尔夏普街瘟疫之害尤为惨重,而克洛德的父母正好就住在这条街上自己的采邑里。待年轻的学生惊慌地跑回家去,才知道父母亲在头一天晚上已去世了。他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小弟弟还活着,正躺在摇篮里哭着。这是全家留给克洛德的唯一亲人了。年轻人抱起小弟弟,满怀愁思地离家走了。在此之前,他只是专心致志的做学问,从此才开始了真正的人生。
这场灾难是克洛德人生的一次考验。他现在既是孤儿,又是兄长,19岁竟成了家长,觉得自己猛然间从神学院那种种沉思默想中醒悟过来,回到了这人间的现实中来。于是,他满怀恻隐之心,对小弟弟疼爱有加,竭尽全力哺养。过去只是一味地迷恋书本,现在却充满人情味的爱意,这可真是感人肺腑的奇事儿。
这种情感进展到某种离奇的程度,在他那不谙世故的心灵中,这如同是初恋一般。这可怜的学子从小就离开父母,对双亲几乎平淡如水,被送去隐修,主要是如饥似渴进行学习研究,所以还没来得及思考把自己的爱心往哪里放的问题。这个失去双亲的小弟弟,这个幼小的孩子,突然从天上坠落在他怀里,使他焕猛然发现,世上除了学问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发现人需要感情,人生若是没有亲情和爱心,那么生活只成为一种运转的齿轮,干涩枯燥。然而,在他那个年龄,代替幻想的依然只是幻想,所以只能想象:骨肉亲,手足情,才是他所需要的;有个小弟弟让他爱,就足够填补整个生活的空隙了。
于是,他把全部的爱倾注到了他的小约翰身上。这个孱弱的可怜的小人儿,除了他的孤儿哥哥的照料,没有别的依靠,这叫克洛德从心底里为之激动不已。他对小弟弟倾心照顾,仿佛他是个一碰就破的宝贝疙瘩似的。对小家伙来说,他不仅意味着是大哥,而且还是母亲。
小约翰还在吃奶时便失去了母亲,克洛德便把他交给奶妈喂养。除了蒂尔夏普采邑之外,他还从父业中继承了磨坊采邑。磨坊主的妻子正喂着一个孩子,而且离大学城很近克洛德便把小约翰送去给她喂养。从此以后,克洛德觉得自己有责任,对生活极其严肃认真。
每到卡齐莫多日,他都去懒汉祭坛给懒汉们做弥撒。这座祭坛离圣母像很近。这天,他刚做完弥撒,就听到几个老太婆围着弃婴床在议论纷纷,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他看到这小东西那样可怜,那样严重畸形,那样无依无靠,不由联想起自己的小弟弟来,顿时头脑中产生一种幻觉,好像看见同样的惨状:要是他死了,他亲爱的小约翰也会遭受同样的命运,悲惨地被抛弃在这放弃婴的木床上。这种种想法一出现在脑海里,他的恻隐之心就油然而生,便一把把小孩抱走了。
他把这个孩子认为养子,给他洗礼,取名为卡齐莫多,这可能是想借以纪念收养他的那个日子,或者是想用这个名字代表这可怜的小东西是何等的残缺。一点不假,卡齐莫多独眼,驼背,罗圈腿,勉勉强强算有个人的形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