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一路疾行,等马再停下,映入罗锦眼帘的,却是一片梅花林。
此时节正是梅花开得最艳的时候!
这家伙,原来还挺浪漫的,知道她在府里闷得慌,带她来赏梅来了。
今天天气好,雪却未化,白雪相映之下,红梅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美极了,简直就是世外仙林。
闭眼深呼吸,再睁眼,罗锦不由的想起一名酸诗,念了出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罗锦面容松懈,一脸享受,宁少诺却是神情仿佛,有些陷入沉思之感。
侧头去看宁少诺,罗锦一下子不好了,她人还在他怀里呢,他在想谁?
“快快老实交待,有没有带别的姑娘来过这里?”一脸的醋意恶狠狠。
宁少诺回神点了点罗锦的鼻子,跳下马,又抱着罗锦下马。
“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上一秒念着诗还是一副贵女的清灵雅致样子,下一秒就一副妒妇的样子破了功。”
“不要转移话题,快点交待,我是第几?”那样子,若宁少诺口中说的不是第一,她就恨不得咬他脖子吸他血。
“没有。”答没有,自然是指没有带别人来过。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那为什么你一脸缅怀的样子?”
宁少诺从罗锦的领口顺着线牵出那个猴在上,马在下的小雕件,盯着它,默了半响。
就在罗锦要抓狂的时候,幽幽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小时候闯祸,师父给我一把刻刀,说习武之人,应该学会控制自己的怒气,如果连自己的怒气都控制不了,一生只会为武为所困,难有大进,让我以后控制不住自己怒气的时候就刻下来吗?”
宁少诺的样子,少有的忧郁,罗锦也被这忧郁打动,静了下来,点了点头,仔细聆听,生怕错过一个字。
宁少诺说着话,亲了一口那雕件上的猴子,将那个雕件又从罗锦领口放到衣里,又亲了罗锦的额头一下。
拉着罗锦往前走,往梅树林中走。
“当时,我气怒非常,拿了那刻刀,第一次刻东西时,刻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
宁少诺不答,却用手指着面前的那两颗梅树道,“在这里。”
罗锦凑近去看,果然在相临的两颗梅树的树干在,看到两个字。
轻启朱唇,念道。
“恨?”
“杀?”
好强烈的感情,是什么事,让他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抬眸望宁少诺,眼里已经多了分担忧和心疼。
“后来呢?”
说着上前轻轻的拥着宁少诺,似乎是想将他从前的那些伤痕都抹平。
宁少诺也轻轻的拥着罗锦,却并没有再讲那件事,而是轻声道,“我在这里刻了两个字后,心头的气消了一大半,回去以后,就差管家将一片梅林给买了下来,以后心里烦闷的时候,就会过来。”
皇家就是大气,心里烦,看到一片山林,觉得喜欢,说买就可以买下来。
心里YY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口中却是轻松打趣,“过来干什么?再催残梅树?每天来,在梅树上刻杀杀杀吗?也不怕惹怒了梅花仙子。”
这话一出,便将宁少诺逗得笑了,“没有。以后府里都备了一些用来雕刻的木料,想刻的时候,多的是木料。”
罗锦抬眸看宁少诺,“既然刻了那么多,我怎么没在屋里看到过你雕的东西。”
宁少诺轻声道,“爷的东西哪里随便让人看的。”
罗锦不怕死的调笑,“也是,估计都太丑,被你处理了。”
“贫嘴!”宁少诺下意识用唇去堵罗锦的嘴,却并不深入,只在唇上一碰即收,好似怕污了这清灵梅林的圣洁。
难得的阳光,难得的闲暇。
两人都不再打趣,静静相拥,只觉得时间就此停止。
四周静静的,好像能听到花儿开放的声音。
这种感觉,让两个人都好喜欢,心也溶到一处,说不出的快活。
静了片刻,宁少诺抱着罗锦,大步的朝着梅林的深处走去。
身处梅林,罗锦的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
周围梅花环绕,鼻尖带着淡淡的梅香,在这样的环境当中,确实能让人放下那么许多,只为这一时的安宁。
宁少诺抱着罗锦朝着梅林最深处而去,在梅林深处是一座八角亭,被梅树掩藏着身形,若不是走到边上,没人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座亭子。
抱着罗锦来到亭子中坐着,两人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一片梅花:“怎么样?喜欢这里吗?”
罗锦点点头,“这一大片的梅林,真的好漂亮。”
又道,“以后不可以带别人来。”说着侧头看宁少诺,语气中带着霸道骄横。
宁少诺非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旁无他人,发自内心的一笑,让眉宇间常在的那股霜雪之气顷刻散尽,留下的只有柔和与溺宠。
那笑如月明照亮南山北,是风动吹破花落花开,似一色皑皑白雪空中飞舞,在他眸间唇角点亮。
自相识起,哪得他几回真心开怀大笑,罗锦不禁一呆。
宁少诺定定看着罗锦,“我从来就没想过会带人过来,你是第一个,以后……”本来想说以后再不会带人来,却似想起什么,又道,“以后,只有孩子们能来。”
孩子们?有个们,就不是一个二个了,至少是三个,宁少诺当她是猪吗?“哼,那得瞧你的表现好不好。”罗锦有些羞怯脸红,却不示弱,言罢抬眼看那些梅花。
有些刺,没有拔出,它便永远在那里,一触既发。
孩子!
表现!
此言一出,宁少诺就想起罗锦说的话。
她说:没有正名之前不想要孩子。
她说:不想将来她的孩子被别人叫小娘养的……
她说: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便不会照原先的约定呆在他的身边等他,她会回罗家村。
她说:人活着,不但有爱,还有尊严!
眉已经拧了起来!
“你说得对!”
宁少诺脸色又冷若冰晶,道:“你天性坚韧却又散漫,不追求虚假,又不喜欢礼教束缚,怎甘居人下,每天看别的女子脸色过日子,谁也没有资格用爱来束敷你困住你,包括我。”
“邵洛……”刚才的旖旎顿消,罗锦睁大眼睛看着宁少诺,“你……打算放弃我了?”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不!”宁少诺斩钉截铁,眉宇间又聚了些戾色,“这辈子你也休想逃。没有资格困我也要困!怨我也好,恨我也罢!”
见罗锦被那戾色惊得无语,又缓了神色,道:“便算放弃我自己,我也不会放弃你。”她永远不知道,他有多感谢她能信他,能给他一个期限,多感谢她能在他人生中最阴暗的时候陪着他,照亮他的心。
“放心,用不了三年,自会给你一个干干净净的府弟。”
“还有,不管是邵洛,还是宁少诺,此生都只迎娶你罗锦一人,也只会与你一人拜堂!”
罗锦心潮起伏,只迎娶她?只与她拜堂?
难道,他又起了退婚的心思?
还是他早就做好的别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