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3日午后2时,何应钦召集会议,参加者有萧毅肃、王耀武、邱维达、张发奎、卢汉、邵毓麟及国民党各部院代表多人,何应钦说:“根据上级指示,越南北部和香港都归我们受降。全国各地,除东北外,包括越南北部和香港在内,共分为十六个受降区。这十六个受降区的负责人员,蒋委员长业已指定,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和意见没有?”张发奎即向何应钦说:“报告总长,香港是规定由我主持受降的,如英国人不放手,要干涉或捣乱的话,我们怎么办?”这时,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何应钦身上,看他如何答复。只见何应钦眨了几下眼睛,闭口不言。张发奎见何不语,又补上一句:“只要总长有命令,英国人敢动,我就揍他。”何应钦却左顾右盼地把话头调了方向。后来英国认为“香港是他的殖民地”坚持要由英国接收。忠顺于英帝国主义的蒋介石岂敢抗衡,终于把香港地区又改划归英国接收了。
拟定十六个受降区的负责人和地区划分,如下表:
1.第一方面军司令官卢汉(越
南北纬16度以北地区)。
2.第二方面军司令官张发奎(广州、雷州半岛、海南岛)。
3.第三方面军司令官汤恩伯(南京、上海)。
4.第四方面军司令官王耀武(长沙、衡阳、岳阳)。
5.第七战区司令长官余汉谋(曲江、潮州、汕头)。
6.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南昌、九江)。
7.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杭州、金华、宁波、厦门)。
8.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孙蔚如(武汉、宜昌、沙市)。
9.第十战区司令长官李品仙(徐州、蚌埠、安庆、海州)。
10.第十一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北平、天津、石家庄、保定)。
11.第十一战区副司令长官李延年(青岛、济南、德州)。
12.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胡宗南(洛阳)。
13.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山西)。
14.第十二战区司令长官傅作义(热河、察哈尔、绥远)。
15.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刘峙(郑州、开封、新乡、南阳、襄樊)。
16.台湾行政长官陈仪(台湾)。
8月24日,何应钦又召集了一个会议,商讨派冷欣赴南京的问题。何说:“受降地点已改在南京。拟令冷欣率领必要的少数人员先到南京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自芷江呈蒋委员长报告对各受降主官规定派前进指挥所进驻之地点与其任务电(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五日)渝。委员长蒋:密。(甲)兹规定各地区受降主官,派前进指挥所进驻之地点如后:(一)第一方面军河内。(二)第二方面军广州。(三)第三方面军上海。(四)第四方面军长沙。(五)第一战区洛阳。(六)第二战区太原。(七)第三战区杭州。(八)第五战区开封。(九)第六战区武昌。
(十)第七战区汕头。(十一)第九战区南昌。(十二)第十战区徐州。(十三)第十一战区北平。(十四)第十一战区副长官部济南。(十五)第十二战区归绥。(乙)各前进指挥所之任务:(一)传达各地区受降主官之命令,并催促日军应行办理之一切事宜。(二)关于各该地区伪组织、及伪军之调查及处置,随时报告并建议。(三)准备各该方面军司令部,及长官部进驻各地之一切事宜。(四)为办事上之关系,得随时要求日军给与各种便利。(丙)以上除于8月22日以中字第二号备忘录由驻华日军最高指挥官冈村宁次之代表总参谋副长今井武夫转冈村宁次将军,着转饬各地区日军最高指挥官,并对各地区前进指挥所要求之事项,迅速照办外,谨电核备。
成立前进指挥部,把新六军和七十四军五十七师先空运南京,担任该地区的警备。”会议决定由冷欣率领第二处处长钮先铭及参谋、秘书、卫士等二十余人,并派邵毓麟为顾问,随冷欣前往组织前进指挥部。
原系国民党第四方面军少尉司书向晶如的《芷江:历史在这里转折》记载:
今井武夫一行数人走下飞机,狼狈不堪,似丧家之犬;他们显然受威严所慑,不敢仰视檐柱下的中国军官,由交际副官引进会场。
主持受降式的是中国政府指派的萧毅肃中将,他坐在红彤彤的“V”字下面:中国驻西南方的四个方面军司令官和有关军级将领,分坐于萧毅肃两旁;受降国的代表依次就坐;来宾及新闻记者蜂拥而至,欢坐两边。
今井武夫进入会场后,立于下方;大家示意让坐,他恭恭敬敬地双手齐抱屁股,猫腰虾背,沮丧地向着主席台,向着大众,行了三个九十度的大鞠躬,才坐下。
昔日左右三军的将领们,身着笔挺的军服,胸前佩着一道道彩色勋章,腰间宽大皮带装插小巧的手枪,蹬着长靴,威武雄壮,各以独特的军容和风度,分宾主、按官阶围坐在受降桌的三方。胜利者襟怀广阔,目光犀利,自信自尊;失败者面若秋霜,诚惶诚恐,焦虑忧郁。八年中两军对峙,沙场万里;今日桌前面对,咫尺之距!表面局势似胶着僵持状态,内心深处有难以逾越的鸿沟。正义与邪恶行将区别,胜利与失败早已分明!
日寇侵华时间之久,战线之长,杀人之多,劫财之广,史所罕见!其罪恶罄竹难书,用任何价值单位都无法衡量。人们憎恶这场战争。
受降式开始,将军们严肃地摘下各自的大檐帽放在桌席右方,萧毅肃中将以简短的外交辞令致完开幕词后,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今井武夫毕恭毕敬站起来,先呈上《侵华日军兵力布置图》,然后曲身拱手而立,似乎不想吐露隐秘触及敏感问题,以平稳的语调、微微颤抖的声音向萧毅肃中将表示,向贵国缴纳武器,诚恳投降,乞赐批准。萧毅肃接过地图,点头示可;会场又是一阵掌声。
接着是各胜利国代表讲话,大都是要求日方严格遵守战后给它的制约和规定,今井武夫频频点头。
交际副官取来《备忘录》二叠,分别摆在今井武夫和萧毅肃中将身前桌上,他俩翔实地审阅着酝酿成型的条款;今井武夫叫翻译一字不漏地念,显得格外认真。双方看完无异议,在正副本上端正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时至正午,受降式结束。八年来日军以疯狂的野心开头,以悲惨的失败告终,直至今日,丧钟敲响。中国人民取得震撼世界的胜利,一场残酷的世界大战确确实实地结束了。
魏鸿祥,1944年9月参军到国民党第四方面军特务团机枪一连,1945年1月提升为准尉特务长,4月参加了湘西会战,8月被抽调参加芷江受降典礼筹备处,负责会务工作。《我见证了那激动人心的一刻》回顾了当时的场景:
挤在走廊里,隔着玻璃,我亲眼见证了那激动人心的历史时刻。今井武夫一行抵达住处不久,日方翻译员木村辰男就递上了今井武夫要求佩带日本军刀参加受降签字仪式的请求。我还记得,当时木村就一直强调什么“刀在人在,刀不在人不在”的话。
由于事出紧急,又没有先例可循,指挥部立即予以驳回,要求受降时不得携带任何武器。没想到今井亲自手持申请,再次来请求。今井的申请一直递送到了当时在会场的国民政府陆军总司令何应钦手里。面对今井的再三请求,我方参照当时德军投降的先例和国际惯例,要尊重对方的人格和尊严原则,特别批准了今井武夫可以佩刀参加受降签字仪式。
受降会场是一栋黑色双层结构的两式平房,会场庄严简朴,墙上悬挂着孙中山像和“天下为公”“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横联和条幅,下方是“总理遗训”“军人读训”。还记得当时由于观看仪式人员突然增多,桌椅不够,我们从周围的邻县进行紧急调运,在会议前几个小时内才完成布置。
历史性的日军投降仪式持续时间不算很长。4时50分,日本降使起身鞠躬,退出会场。就在人们退出会场时,七里桥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彩虹,当时我们指着天空一阵欢呼:“快看,彩虹,七色的彩虹!”我至今仍然相信那道彩虹代表的是和平,是中国人民的胜利。
魏鸿祥,《我见证了那激动人心的一刻》,《汕头都市报》,2005年7月22日。
二、记者笔下的受降时刻
当时《中央日报》贵阳版记者方国希实录了日本降使在芷江:
芷江是中国反攻的陆空主要基地,在今日一举而成为历史上万代不可磨灭的一个光辉的城市。这里正有成千人员昼夜忙碌,从事筹备接受日本投降的盛典。
空军基地边缘有一灰色小屋,这所小屋,建筑在潕水上游左岸不到三百公尺的山野,两座满缀青松分嵌着“正义”“公理”的牌楼,高耸在门外,屋子里面,红地白墙。屋顶上有“和平永奠”四个大字,前面四根旗杆飘扬着中、美、英、苏的国旗。
中国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将军,是8月20日黄昏时候到达的,他的前方司令部也就在潕水左岸的几十间房屋中间。21日上午10时,将军曾在其客厅中,以最愉快的心情,和四十位中外记者见面,并说明他麾下今后的任务,已经不是对敌反攻,而是接受中国战区所有敌军的投降。他相信在麦克鲁将军协助之下,必能顺利达成一切任务。
11点钟的时候,芷江已经清晰地听到飞机咆哮的声音。当我赶到机场的时候,一架P-51式的战斗机正盘旋在机场的上空,后面跟随着一架奇怪的运输机和另外两架P-51机,共有六架P-51机翱翔在云层里。
11点35分,一架两翼和尾部挂着红布作标记,机身霖着花绿色和红色太阳徽的双翼动机飞机,已经停于离我不到二十公尺的地面。首先下机的是一个着西装的日本人——今井的译员,其次便是戴拿破仑帽,少将领章,佩刀、马靴、穿草绿色哔叽翻领军服的今井武夫,日本驻华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的总参谋副长,奉命代表中国本部所有日军前来接洽投降的专使!
今井下机之先,他曾探首门外和我们陈少校谈话:“我可以下来吗?”
(日语)
“可以!”(华语)
然后他才从梯子上下来,后面跟着他的随员陆军中佐桥岛和少佐前川。
正当四面八方开麦拉和摄影箱大肆活动的时候,他的飞行员也从驾驶室下来了,立正举手行礼之后,其中一个用颤抖的声音发问:“取下行李吗?”于是他从机上取下五口小箱子。今井的译员交出一张名单给陈少校……今井随即被引到一辆插有白旗的吉普车上,坐在司机台旁边。后面坐着前川、桥岛和译员,另辆载着其余三个日本人和行李。我们宪兵有一班人,分坐两部车子,一在前引路,一在后保护,徐徐穿过人海,直向预先指定的住所驶去。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所凹形的屋子前面。裸在灰色墙上的两个白十字,老远就有点触目。今井下车后被引进屋去。室内相当整洁,卧具是美国军毯和绷子床,家具是两只沙发,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用具是茶杯、笔、墨等。一切布置,可以说和一个中等旅馆差不多。其他要员住的房里,比较单调,军毯铺在木板床上,另外就是一两把椅子和一张小桌。不过这样布置已经是足够接待敌方降使,世界上也只有我们中国人才能这般仁恕。
今井一行的食物,和陆军总部官员所吃的一样,一点也不曾歧视他。给他们进过午餐,并且休息了一个很长的时间后,才由陈少校将他带到何应钦将军的前方司令部。
前方司令部的大厅,是一间长约二十公尺,宽约八公尺的木房子。厅的一端,萧毅肃参谋长、冷欣副参谋长及麦克鲁将军的参谋长白莱特(柏德诺)准将,并肩端坐在案前,旁边坐着两位译员,一位记录,还有一位年轻的祖籍日本的美国人,他是白莱特的译员,坐在白氏的身旁。另外一张桌子前面,面对着萧参谋长并排设三个座位,右端侧着一个座位,都是空着的。
3时35分,在严肃的氛围中,今井、桥岛、前川和他们的译员被带进厅来。入门的时候,今井脱下帽子拿在手里,可是没有解下腰间的军刀,我们也没有命令他解下,四人一直走到空着的座位,面对着萧参谋长立正着。
“请坐。”萧参谋长的声音。于是今井等坐下了,桥岛坐在右边,前川坐在左边,翻译便坐在桥岛左边的桌端。一幕历史上的喜剧的对白,便从此开始,每一句话都用中日英语依次通译。
萧参谋长自称是“本官”,称呼今井是“贵官”,这是一个相当客气的称呼!
首先是查询今井的身份,请他缴验身份证明书。可是他没有这个证件,他只带着一张冈村宁次遣他来乞降的命令书,桥岛便将这张命令书送到萧参谋长面前,由我们查验后,仍旧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