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明日落(中国故事)
3593800000002

第2章 从童年开始的悲剧

万历的童年是比较多舛的,因为痴迷道教的爷爷嘉靖皇帝一心求长生不老,又坚信道士告诫的“二龙不可相见”的歪理,竟真避着不与儿孙见面,也没有给孙子万历起名,这倒霉孩子直到怪爷爷死后,即太子之位时才拥有了自己的名字:朱翊钧。然而没过几年,父亲隆庆皇帝也因靡乱的酒色生活掏空了身体,早早地晏驾了。年仅九岁的小朱正式君临天下,年号万历。

小万历虽年幼,但很聪明很有主见。有个故事讲,他刚继位时,有位先帝的妃子犯罪了,因为她偷偷让人带着一只金壶出宫,在当时皇上赏赐的东西是要记录在案的,有使用权但不能据为私人所有,更不能带出宫了。面对此事万历的处理是:不予治罪,且赏银与她救急,但叮嘱她,缺钱我给你,先帝赏的器物可是不可带出宫的呀。这孩子有思想啊!处理得十分巧妙,法、情两不误,还博了个仁德的名!可见他是很聪慧的,有这样一个这么小就聪慧而明事理的君主,根据民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的理论,实乃大明之幸事!

既然是人才,必须要得到好的培养才对得起他至尊的大脑和至尊的身份哪!于是,登基后的万历立刻受到三位一体的捆绑教育,分别来自母亲李太后、太监冯保,及首辅大臣张居正。

首先是母亲,万历的母亲李太后原是先帝隆庆还在裕王府时,府里的一名宫女,后来被裕王看上,又因为肚子争气,生了太子朱翊钧。母凭子贵,一步一步爬到了后宫之巅。根据这宫斗剧里都烂了的狗血桥段,不难猜想,这是个不简单的女人。儿子是她唯一的希望与寄托,在培养这未来独步天下的大明天子之事上,这不一般的女人怎可能马虎!史料记载李太后“教帝颇严”,若万历犯了错,便严厉训斥,甚至要长时间罚跪,小万历对母亲又恭敬又惧怕,经常被训斥得“伏地发抖、涕泗横流”。事实也证明,李太后在之后的许多国家大事上,都起过不小的影响作用,比如扶持张居正扳倒高拱,比如“国本之争”。这是后话,总之,母亲在万历的成长过程中,是个轴心,是个坐标,极为严格地约束着他每一步走向成熟的足迹。

那么,李太后是怎样知道儿子的表现而管教他的呢?来自照顾皇帝起居生活的太监冯保。冯保曾是嘉靖时期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兼官御马监,有这样高的地位,在宦官届就可谓相当得宠信了。后来万历即位之初与张居正密谋,合力驱逐当时的内阁首辅高拱,因得到李太后的支持,政变成功,张居正上位,他也晋升成为了对小皇帝监事督察的第一负责人。万历喊他作“大伴”。“大伴”形影不离地伴在万历左右,以此密切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一有不合适之处便向李太后汇报。对于这样一个“监控器”,万历肯定心存怨恨,但又不敢直接造次。所以,《万历野获篇》中就记载了一个很著名的故事,小万历书法功夫了得,在一次为大臣们挥毫题字时,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冲动,顺手甩了冯保一身的墨汁,在众人尴尬愣神之际,小皇帝却淡定自如地把字写完了。这事可见万历对他这“大伴”的不满,更重要的是这个还是孩子的君王颇深的心机以及对自主的渴望。

最重要的学习与工作,则是精明强干的首辅大臣张居正亲自管理,教他治国之道、统治之术。张居正,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救时宰相”,明神宗朝初的内阁首辅大臣,大刀阔斧为行将就木的明王朝创造了一场奇迹般的“万历中兴”,堪称史上一代名相。这样一位能干的贤臣做万历的老师,教辅到位之外,也不难想象对其要求之严、督诲之细。张老师亲自为万历编撰了独家教材《帝鉴图说》,以图例和故事形象地向年幼的万历传达治乱兴衰的强国之道。例行的经筵讲学课,张老师也亲自督导,对这位皇帝学生可谓尽心尽力、耐心教育。万历呢,对于老师也是格外尊敬,以“先生”“元辅”称之,从不敢直呼其名。为时刻提醒自己反思学习心得,小朱翊钧还让随从帮他在宫中挂了一块牙牌,上书“谨天成、任贤能、亲贤臣、远嬖佞、明赏罚、谨出入、慎起居、节饮食、收放心、存敬畏、纳忠言、节财用”十二事,时刻提醒自己要做位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在这样强大的团队管理下,万历逐渐长成一位尊听教导、熟知礼法的好少年。

然而,乖乖好少年万历在学会听长辈话的同时,也形成了一种内敛、柔韧的性格。母亲、先生长年的捆绑式教育使他修炼成一个不温不火、中庸安然的淡定哥,这,决定了他在亲政之后的态度也是比较忍让温和的。但是,从容淡定的性格并不代表有个简单软弱的内心,万历这个人,一直都是个腹黑深沉的主,他的心机深不可测,没有人能猜出他在想什么,所以后来,他才干出了那么多令人匪夷所思、捉摸不透的事。前朝后宫甚至后人,一代代史学家评论者,都在为他的举动和动机吵得唾沫横飞、面红耳赤的时候,他依然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偶尔瞥一眼乌烟瘴气的臣民朝政,嘴角挂上一抹似有似无的颜色,只有他愿意管的事情才出面,不愿意理的事呢,任天下风起云涌狂澜万丈,至少他的宫里还有一角可躲。这就够了。

眼前风平浪静,心里海阔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