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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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为了一件事而让自己停滞不前,只有蠢货才会这么干。所以,我亲爱的,无论你遇到什么事情,请一定要带着微笑勇敢而坚强地走下去。

翌日。

纪亦忧吃过早饭后,没有等陆森然,而是一个人搭公车去了学校。纪亦忧原以为自己小心翼翼地过着以前低调的生活就能拥有平静的小幸福,没想到竟然功亏一篑。

导火线是宋尧突然递过来的一把雨伞,而最终使她的生活爆炸的,则是穿着天使般圣洁白衣却绵里藏针的陆森然。

宋尧迟纪亦忧几步到了学校,经过她的座位时停住了脚步,从背包里抽出一把伞扔给她。

“这是陆森然昨天落下的伞,你是不是得替他收着?”宋尧一改素来嘻笑的表情,冷漠地问道。

“什么?”纪亦忧困惑地抬起头,在注意到那把伞之后突然意识到了大问题,那伞是陆森然昨天扔在地上的那把。她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滚烫,一时间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

当陆森然手里拿着香槟和玫瑰花出现在纪亦忧的教室时,瞬间把全班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原谅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第一次暧昧如果可以解释为偶然,第二次就是必然了。

尤其当暧昧的男女主角分别是前任学生会主席和现任学生会主席的时候,想想,心甘情愿将学生会主席宝座拱手让人,还颇有兴致前来庆贺,不是暧昧是什么?

纪亦忧明明再三强调自己退出学生会主席竞选,结果还是华丽中彩了,幕后导演自然是陆森然。

“恭喜你新官上任,纪主席。”陆森然在一片惊呼声和艳羡的目光中径自走到纪亦忧的座位,俯下身打开香槟,翻涌而上的香槟喷了纪亦忧一脸,陆森然笑着轻轻吻了吻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之后,以单膝跪地的姿势把花束递给了她。

陆森然像童话中走出来的白马王子,面容姣好,笑容温和,可是他面前的纪亦忧却像个落汤鸡,酒水顺着发丝淌下来,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而陆森然仿佛没有看到一样。

全场鸦雀无声。

纪亦忧心里很清楚,陆森然是来羞辱她的,却不知道他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她随手扯了几张纸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刘海,微笑着接过了玫瑰花和喷得只剩一半的香槟,说道:“陆主席费心了。”

下一秒,纪亦忧将余下的半瓶香槟全倒在了陆森然头上。或许想不到她会反击,陆森然有些愕然地眨了眨眼睛,很快,擦了擦脸上的酒水,便装作若无其事样子起身离开了。

纪亦忧握着空瓶子呼吸急促,眼眶变得通红。她明白,陆森然这副绅士的模样是装给别人看的,一旦灯光和观众散去,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她就完了。

印岚匆匆赶到教室的时候,只看见陆森然有些狼狈的背影。他似乎是被雨淋了一般,上衣有一半都是湿的,隐约还可以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酒香。印岚迟疑了一下,可还是忍住没有叫住他。结果,印岚刚踏进教室就看见了纪亦忧,她的衣服也是湿漉漉的,手里还握着已经空了的香槟瓶。

印岚的十指不禁收紧,她按捺着汹涌的情绪,却已经猜到了几分实情。

在整个过程当中,宋尧都维持着袖手旁观的姿态,他不明白,昨天还上演了一出暧昧戏码的两个人,今天怎么就公然兵戎相见了?

而说到陆森然和纪亦忧之间的龙争虎斗,就要从初中开学的第一天说起了。

那年小考,陆森然和纪亦忧并列市级第一名,双双升入T市的重点初中。刚开学时,依惯例按照成绩安排班干部,纪亦忧力争班长一职,班主任却执意将班长一职给了陆森然,还安抚纪亦忧“女孩子不需要那么争强好胜”,然后给了她一个副班长的职位。

中考时,陆森然和纪亦忧又不负众望地以全A+的成绩双双考进了T市的重点高中,这回班长一职采用民主选举,纪亦忧发表了一通野心勃勃地竞选演讲,却依然没能动摇陆森然票选第一的地位。

在此之后的各种大大小小的竞赛或者活动中,只要陆森然报名参加,纪亦忧就必然尾随,保持着各种奖项数目和质量上的不相上下。

风言风语不知何时开始不胫而走,有人说纪亦忧这样争强好胜不过是为了吸引陆森然的注意,而纪亦忧之所以在这场拉锯战中成了炮灰,是因为纪亦忧始终有万不及他的地方,那就是陆森然优越的家庭,还有令无数少女迷恋的俊美容颜。

陆森然寡言少语,纪亦忧滔滔不绝,看起来明明就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两个人。

事实却是,从读初中那个懵懂的年龄起,情窦初开的纪亦忧就喜欢上了陆森然,可是她在众人面前抵死不承认,甚至放下狠话说自己绝对不会喜欢陆森然这种冰山男,还解释自己的行为是在用实力挑战富二代。

然而也只有印岚知道,尽管纪亦忧几乎各方各面都力求都跟陆森然平分秋色,甚至偶尔还会超过他,可是陆森然却一直对她熟视无睹,只当她是空气,哪怕曾经他们同在一个班,又同样在学生会担任要职,他们之间的交流也几乎为零。

文理分科后,纪亦忧选文科,陆森然选理科,各自盘踞着文理的年级第一。

原以为两个人会再无半点私人交集。

直到那天陆森然突然对她伸出手说欢迎她成为陆家的一分子,她才得以认识到真正的陆森然——傲慢、自以为是、表里不一。

因此连纪亦忧也不确定,当初自己究竟是喜欢陆森然哪一点,难道只是喜欢仰望和追逐他的感觉吗?

那么,现在呢?

由明争暗斗转变为一个人的暗恋,再转向表面和平,实际上却针锋相对的场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陆森然终于肯正视她的存在了,虽然很可能只是不得不正视。

课上到一半,纪亦忧突然觉得小腹隐隐作痛,算着日子应该是例假准时造访,可是她却因为搬家的原因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没有带卫生棉出门。她迅速撕下了一张便签纸写上几个字,揉成纸团丢给印岚请求支援,然而印岚却无视那个纸团,全神贯注地对着黑板抄笔记。

满怀期待之后又落空的感觉,让纪亦忧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纪亦忧并没有意识到印岚在跟自己赌气,无奈之下,她举手准备跟老师请假,可是老师此刻却背对着同学们认真地写板书,黑板已经被那些公式占去了三分之一,但老师似乎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纪亦忧苦笑着缩回手趴在课桌上,捂着小腹,双肩因为腹部剧痛而轻轻颤抖。

后桌的宋尧注意到纪亦忧不太对劲,尽管他对纪亦忧和陆森然之间莫名其妙的关系不甚反感,却终究敌不过他们两年来的感情。

“老师,纪亦忧不太舒服,我先送她回家。”宋尧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纪亦忧旁边二话没说就开始帮她收拾起东西。

“好吧。路上小心点就行了。”鉴于纪亦忧素来成绩优异,即使还不清楚具体状况,老师也只是微笑着点头应允,脸上一副关切的模样。

纪亦忧痛得昏昏沉沉之际听见这番对话,愕然地抬起头,看到宋尧面无表情的脸,再想到自己近来的私心和欺骗,内心突然充满了愧疚。

印岚冷冷地说了句:“真是体贴啊。”她没有回头看,继续抄着笔记,只是笔尖似乎越来越锋利,冷不丁戳破了柔软的纸张。

“等等。”宋尧原本只是沉默地看着纪亦忧自己慢慢站起来,当注意到她裤子上的血迹后,宋尧连忙脱下外套给她盖住,然后把背包也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出了教室。

“哎哟,跟对待自己的女朋友一样,还真是让人羡慕呢!”

“十年修得柯景腾,百年修得王小贱,千年修得李大仁……万年自然就修得宋尧君了!”

“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上课!”印岚把不锈钢材质的保温杯往桌子上狠狠一掷,重重的一声闷响让周围窃窃私语的人顿时鸦雀无声。

印岚并不是纪律委员,却摆出了班干部黑脸的模样,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因为吃醋了才发这么大的火。印岚发泄完毕后坐下来低头继续抄写笔记,手却颤抖得厉害,倒也不是感觉不到周围的人对自己言行的嗤之以鼻,只是没有了宋尧和纪亦忧,她也仿佛失去了在众人面前骄傲的资本,不敢过分嚣张。

快走到楼下时纪亦忧才想起来,虽然她已经在陆家住下,却还没有陆家的钥匙。纪亦忧尴尬地冲宋尧摆摆手,说:“算了,我回不去的,我……没有钥匙。”

“那不是你家吗?”宋尧又想起那个雨天的场景,心底的疑惑很快消退,眼里却多了几分不可置信,不自觉地抓紧了纪亦忧的胳膊质问道,“纪亦忧,不要告诉我,你和陆森然同居了!”

“喂!”纪亦忧低下头苦笑着,“是我妈妈嫁给了他爸爸,我能不跟着搬过去吗?”

宋尧用数秒的时间消化了纪亦忧的话,然后缓缓松开了紧抓着纪亦忧手臂的手,想说些什么,最终选择暂时保持沉默。良久,宋尧的眼神和语气才重新变得温和,他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要不,你打电话给陆森然吧,让他把钥匙给你吧,或者……直接让他送你回去也好。”

宋尧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失落,他不想让纪亦忧知道,自从那天看到她和陆森然亲密的画面时,宋尧就明白,即使他与纪亦忧有两年的感情基础,她也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

“对不起,宋尧,我确实不应该瞒着你们,可是我有自己的想法,你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好吗?包括……印岚。”纪亦忧能感觉到宋尧失落的情绪,只是一时间她也无法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只好利用他对自己的信任了。

“好,我答应你。”宋尧淡然一笑,温柔依旧。

宋尧帮纪亦忧收拾东西的时候,纪亦忧就已经发了短信给陆森然,他却迟迟没有回复。

漫长的等待让沉默的两个人显得更加尴尬,纪亦忧极力劝说让宋尧先回教室,他却对此充耳不闻,陪她坐在花圃旁的长椅上等陆森然过来。

“等到下课的时候陆森然应该就会过来了。”纪亦忧盯着久久没有回复提示的短信界面,不断用手指戳着手机屏幕,失落地垂下了头。

“没关系,我陪你等他一会儿,等他过来我再走。”宋尧露出宽慰的笑容,轻轻摸了摸纪亦忧的头发。

“可是……”一时间,纪亦忧找不到婉拒的理由,她看着宋尧笃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几分钟后,陆森然匆匆从理科班的教学楼跑下来,目光搜寻到纪亦忧身影时似乎松了一口气,可当他注意到宋尧坐在纪亦忧旁边时便沉了脸,尤其是宋尧抚摸纪亦忧头发的亲昵动作,让陆森然觉得格外扎眼。

竟然又是他,那个在瓢泼大雨中撑伞等候她的男生。

“啪”的一声,一串亮晶晶的钥匙朝着纪亦忧和宋尧砸过来,被眼疾手快的宋尧抓在手里。

“你不喜欢纪亦忧当你妹妹也没必要暗算!”宋尧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惊魂未定的纪亦忧,另一只手握住那串钥匙,又把它朝着陆森然站着的地方砸了回去。

宋尧的一句话让陆森然有种落空的感觉,“兄妹”的关系定义似乎令他很是不悦。

陆森然微微侧头,钥匙擦着他的耳际笔直地飞了过去,砸在另一个花圃的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却丝毫没有回头去捡的意思,而是用漠然的眼神直视纪亦忧,冷声道:“想进陆家的门,就给我去捡钥匙。”

陆森然盛气凌人的样子,实在让人很不舒服,他却表现理所当然。

“陆森然,你不要太过分,你明知道纪亦忧不舒服才找你拿钥匙的。”宋尧的眼睛里烧起了熊熊火焰,倏地站起来想要给陆森然一拳,却被陆森然轻松地捏住了他的拳头,一个用力推了回去。

宋尧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心里不住地咒骂着。

“捡,还是不捡?”陆森然仍旧没有理会宋尧的大喊大叫,目光轻巧地掠过他,对着纪亦忧轻快地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纪亦忧,你最好不要给我装聋作哑。”

陆森然的唇瓣翕动着,用温柔的口吻下着命令。

纪亦忧的目光笔直地落在陆森然的脸上,她望不穿陆森然眼眸深处藏着什么,只感到自己的背脊阵阵发凉。

陆森然还在介怀那半瓶让他狼狈不堪的香槟吗?所以,他一直伺机扳回一局?陆森然的斤斤计较是纪亦忧始料未及的,纪亦忧的内心感到一阵阵恶寒。

“我捡。”纪亦忧咬了咬下唇,苦笑了一下,吃力地站了起来,前额的刘海垂下来遮挡住了她疲惫的眼睛,她迈着沉重的步子一点点走向距离她十几米远的钥匙,不过十几米而已,小腹的坠痛感却让这短短的距离变得无比漫长艰难,疼痛的感觉一点点吞噬着她的思维,眼前原本明媚的景物也跟着一寸寸地变得暗下来。

宋尧箭步跟上,想抢在纪亦忧之前帮她把钥匙捡起来,却听见陆森然漫不经心地说:“别让外人弄脏我们陆家的钥匙,不然它可就会认生,开不了门了。”

系在纪亦忧腰部的外套突然滑落在地上,陆森然的目光跟过去,看见纪亦忧裤子上那抹刺目的猩红之后,他握紧了拳头,强烈的自尊心却丝毫没有允许他改变此刻冷漠的态度。

“小忧。”宋尧看着纪亦忧愈发苍白的脸,心疼溢于言表。

“谢谢你,宋尧,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纪亦忧一手捂住小腹,弯腰捡起那串钥匙,然后抬起头对强忍着怒意的宋尧露出笑容,又把他的外套也搂在怀里,故作轻松地说,“衣服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纪亦忧刻意忽略了背后那道灼灼的目光,潜意识里对那个冷漠的人充满了期待,残存的理智却警醒自己不要抱有任何期许。

希望愈大,失望也就愈大。她不是不明白这条金科玉律。

陆森然注意到她捂肚子的小动作,抿了抿嘴唇,握紧拳头,强忍着内心燃烧着的保护欲,没有第一时间走上前去安抚她。

宋尧是纪亦忧的蓝颜知己,而陆森然不过是被强行捆绑在她身边的陌生人罢了。

“小忧……”宋尧的担心不言而喻,想再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宋尧怕自己哪句话惹怒了陆森然,纪亦忧会因此而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