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的完好无损与这一地残骸甚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名壮将寻去,敲了敲结界的光罩,片刻后,欲拔剑破了结界,却被另一名壮将阻拦。
“疾风,你在作何?速速退离,让我将这东西破了,我们回去也好有个交待!”
疾风摇头,依旧阻止:“秋枫,你破不了。”
疾风转身看向刺眼的光柱,“秋枫,你大是忘了……这里,还有个佛人未遂。”
秋枫不屑一顾,却又不出半点声音。佛人何德?他就算能破了整座佛仙台,也未必能得罪起佛人的住处。
疾风沉默一会,对光柱硬朗朗喊到:“在下九重宫阙护卫疾风,受宫主之命,前来拜见!”
光柱的光束果然有一阵波动,光面上印出人形,只听有人佛语禅心,心平气和道:“阿弥陀佛,敢问宫主可又何事?”
秋枫微愣,连忙交代了他几人此行目的,最后还鞠一辑。
这声音之人笑了笑,印在光面上的影子恍惚,不理他二人如何,向回路走去,手中一杖探路。
“高僧!”
秋枫在光罩面前高呼,最终竟演变成了猛烈敲打,若不是疾风拉着他,他早已当面给法僧的印面去一记拳。他愤然的脱手,似解恨的踹光壁一脚,愤声怒道:“佛门之家,真真清高得很!”
“佛门清净,我们也莫要紧追不舍了。”疾风一叹,转身欲走,却被光罩上一道白条幅吸引了视线,这一条短,短到吸引不了从心大意之人的视线。纸上,写着一排整齐的大字。
“不可说。”
秋枫急性,拂袖离去。
疾风若有所思,因三字而了然。
不可说。
倒是清高者。
虚无渺茫,八荒静寂。
这就是他赖以生存,拼命活下去之地。
清净得很。
一头金发散落,他轻轻抚顺着手中的碧簪。
很难说这第多少日了。
不见其它,只见得这一眼碧色与苍茫,与他相伴的也只有这一物它。他再不知时间,也知它过得漫长。
不知煞主如何了。
碧簪极亮,却好似不发光,或许在他眼中,煞主最为讨厌的太阳也会黯淡无光了罢。碧簪之上栓着一丝银发——这是那日煞主落下的,他记得。
“啧,又在缅怀了。”
声音嘲讽之意颇深,打了个哈欠,轻蔑的笑他:“满王,你日日如此,真叫我左右无趣。”
满月看着碧簪不理,那声音也知道自己独白,继而讥笑轻哼一声:“你来了三十日,满王,你若想通了回我任何一句话,我都可让满王从此出安然无恙出去。”
满月将碧簪收起,放入胸前的衣口,听那声音嘲讽笑他。
“哼,可满王一向自负如此啊,宁可想着一个堕魔之女,也不肯应我一字回话。”
满月闭上了眼,三十日,除了第五日他遗留京城的残魂见过一眼煞主,就再未看见。
煞主,去了何处?
鬼域的残魂已没有支撑之力,消散之前也未见她一眼。
满月在心中轻叹一口气。
“满脑子女人,败君浑如此。”
那声音冷嘲,似乎笑他就是这声音唯一的乐趣,三十日竟不觉得疲劳不觉得无趣。
满月闭着眼眸,习以为常,看着一片早已熟悉的光亮,翻了一个身。
他无所谓停留在这里,三十日,煞主许将他忘了吧。而他一直不回话的原因,想罢是倔强的以为,煞主会来寻他救他,而在此处恬静养神,弗役於物。
一颦一笑,在他眼中回放。
满月安适如常,那声音以读取他心而与他对话,知他喜好,亦对他的痛处了如指掌,见他有如此自怜的想法,不由得空中嗤笑。
“那样一个负债累累的女人,满王,你妄想她来这救你?”
煞主不是。
声音改为讥笑:“满王忘了我曾对满王讲的话?她是神,迟早有一日回天庭,满王何必自作多情为其辗转反侧?”
他心甘情愿。
“满王自讨苦吃,不疯不活如此模样真是狼狈至极。”
他苦中作乐,何为狼狈?是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呵……!满王当真被一个女人迷神心窍,可世态炎凉,这个女人不想你!”
满月默然。
双手不自然紧握。
“哼!满王,你若应我一声,我便带你离开此处,助你修成魑魅魍魉之主,丰聚百鬼夜行!”那声音不死心,旋即取笑他道:“满王从未问过这是何处,今日我高诉满王,此地名极乐,佛门禁地,六道北极,极乐之境。”
佛门禁地。
满月怔了怔,睁开眼眸,碧绿色的眸子更加释然。他忽然希望,煞主永远不会来。
可这种期待,却转念有些来不及了——这是只有这个声音方才知晓的事,他在此处已听见水魅的呼叫声,那一丝妖气隐隐而来,被他强制压榨至消散。如今,他必须全力劝满王跟他走,否则——一切辛苦,一切期望,都将湮灭。
“满王也知道极乐,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不用浪费我的口舌。”这声音讽刺笑道:“说来满王也并非无知者,极乐之境无门无路,满王的期待,破空了。”给满月一些缓冲的时间,好意的道:“满王不如随我,也好离开这鬼地方,不是么?”
满月怔怔的注视前方,他方才眼前出现了一名男子卧倒床榻的身影,那一眼便可看出男子气息微弱,已是濒临死亡,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可那男子的唇,分明在蠕动。
仿佛在与他对话。
——她去了。
不知何人打破了他的残魂,还很用力,不解恨般踹了一脚。
他最后一缕残魂完成了使命。
满月从那男子的话语中回过神,翻身平躺,眺向无际之端。
“她来不了的,满王,她若真有能耐破了佛仙台结界,她亦会肝肠寸短而死。”那声音分明知道满月心中所想:“你出去了,她就可以不用死。”
她来了……
满月平躺一会儿,从原地站起,身有些许因长久躺着的不适。
只要他出去,她就可以……不为他受伤。
“满王快些决定吧,出去晚了,兴许会悔一生一世。”声音催促他,将他催的心烦意乱。
她来了,那男子可是当真对他说?一缕残魂罢,他并不认得那男子,又何来相知煞主?
可残魂被打破时,用力者人,分明对他极为愤然。
“满王犹豫不决的本事可以传授给我一二了。”
满月目光巡一眼他身边,那声音看出他的警惕,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满王啊满王,如今你能信的只有我,在此处,满王应我一声便可以随我离去!满王出去,谁都不会死!”
满月承认,这是一个很令他满意的条件。
可他走,就意味着,要去另一个地方,见不得她,要更久。
满月体制有些许虚了。
“哼,满王,以你的能力,连保护都做不到吧!”
最简单的保护。
宓上神的时候。
伏羲皇的时候。
“满王,你是皇命,随我出去定能辉煌!”
魑魅魍魉之主,百鬼夜行。
诱惑的条件,是足以保护她的力量。
满月深呼吸。
叹出。
“……好——”
满月话音刚出,猛地回头,他耳边听到了,听到了……
听到了,煞主的声音,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嗓音中的好字尾巴,戛然而止。
满月妄想冲过去。
“呵……!”这声音轻蔑冷笑,虚幻之中成人影,伴在满月左,顺着满月的视线看去,一手却已钳制住满月,宛若调动傀儡般轻松。
满月猛地回头看这个凭空如水制造的人影,“你骗我!”
“我没骗满王。”那声音冷声蔑笑,“极乐之门并非无,而是七千门,一个个寻找,会不会死我也不知道……况且,我未说谎,满王就算被她救出去了,也顶多算的上是她儿,被她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可她来了!”
“是,没错,是来了。”水人阴险的笑,肯定道:“我也好奇,她五脏六腑都没少,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