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女子刚要直起的腰顿时僵在了动作的三分之一，头刚过木烷妖的茶杯，忽的歪头不明所以的疑问了句，头上未束好的发丝却悄然落入茶杯之中一缕……
“啊？”
慕容卿言脸色一黑。
那如镜般毫无波澜的水面啊……那握着茶杯的手可不是他的啊……
木烷妖淡然瞥一眼女子垂下的发丝，而后悠悠转回了视线，竟是勾起了一个笑角，“和蔼”的问道：“你方才说，就算是……鬼鬼？”
慕容卿言看着白衣女子那抹笑，心竟没由来的一颤，忽的觉得身旁这小二服饰的女子有些许可怜了。
女子听完木烷妖的陈述后，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的抬起了头，不知不觉间，发梢带起的茶水溅到了木烷妖的白袖上。
一滴，两滴……
木烷妖略微皱眉，那快要趴在自己袖袍之上的两滴茶水在一瞬化成了烟尘。
“那个啊！”女子兴奋道，“前日来了两名俊俏男子，一个身着上等绸缎风流倜傥，另一个一身黑衣金发，美得腻了人呦！”
上等绸缎风流倜傥？
黑衣金发——
木烷妖拳头在袖袍之中紧握，面上的表情也变得愈加严肃。
黑衣金发分明就是满月，可满月怎会老老实实随着一身着上等绸缎的富贵之人走？
正当木烷妖陷入思考时，女子似乎还不满意她的回味，嘴不停的描述道，“还有啊还有，那金发居然和我说了话！那声音好听的啊——”
“说了什么？”木烷妖心下一惊，抬眸接口问道。
女子又是一愣，而后目光探究的瞅向了房顶。
“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女子想了片刻，一只手突然拍在另一只手心上，“哎呀！都让我忘了！他说他让我去哪……京城门口等一位姑娘的，还说他见天上的净身池里的水浑浊透了……哎呀哎呀……这可——”
“他可说过他去了哪里！”木烷妖不耐的再次打断了女子的话，转而放下的手中的茶杯，皱起眉心揣测。
净身池位于三清宫内，若是满月已看了净身池的浑浊，莫不是已经从天庭往返人间了一通！
慕容卿言此生第一次在木烷妖眼中看到被命名为“急切”的情感。
似乎被这种情感所感染，他的心竟也被抓的紧了许多。
见那女子又思考了一会儿，方才底下了头，吭吭吃吃道：“……不知……”
木烷妖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问道：“上等绸缎……那人什么模样，你可还记得？”
“啊？这个……”女子这一次皱起了眉头，闭眼努力回想了会儿，还作势用拳头敲了敲头，最终睁眼不好意思一笑，“嘿……嘿嘿，姐姐说他容貌，我当然是忘了，估计是天上仙子嘛，反正都一个德行……”
顿了顿，女子突然想起什么般惊呼，“啊，我记得那少年手上系了一条黑绳！连接那个天上仙子的手臂呢，那天上人倒是回过一次头……啊！对了对了…那天上人的眸子，隐隐藏龙呢！”
天上仙子吗——
藏龙？天上眼眸可藏龙，那便只有一位……
天帝！
木烷妖冷眸猛地抬起，视那天上云连连，阴寒杀气直逼上九天！方圆百里，天空都仿佛因着寒气隐隐波动。
她怎会忘记那一只庇护，对西王母独情的天帝？
天帝，不知你找满月所为何事，但此事若是真的，你若敢动满月一根汗毛，我就将你天庭扒了重建。
堂堂天帝竟也玩起了小儿科，是在侮辱我木烷妖实力不如吗。
真是许久未上天庭，你天帝，脸面又成了高位不是。
一股阴寒之气起，似乎冻结了周边的空气，伸手便可感受到极寒之气。
木烷妖扯出的那一抹笑角逐渐扩大，身前的木桌霎时间冻成了冰桌，顷刻间一碎，碎的不见影。
慕容卿言担忧的看一眼身旁的女子，竟发现这女子面上虽是一脸惊慌，可眼眸中却无一丁点的惧意。
想了想，慕容卿言不禁抿唇一笑，这一笑，让女子回眸一瞥巧是看见，笑的如寒风刺骨中三月的暖阳。
“姑娘……”慕容卿言轻声唤道，“叫什么名字？”
“玉馥！”那女子毫不犹豫答道，“美玉的玉，香复的馥！”
“哦——”慕容卿言故意拖了一个长音，在瞧得木烷妖终于回头时，才悠悠笑道：“玉馥，喜欢神仙？”
他看到木烷妖眸光一紧。
“不喜欢！”玉馥坚决道，“因为我突然喜欢上那个黑衣的鬼鬼之子了！”
慕容卿言扬眉，不晓得这姑娘怎是知道的这么多，不禁深呼吸了一口气，“如此，他们出店后向哪方走去？”
“出店？”玉馥忽的一愣，引得木烷妖侧目。
“他们还在店中吗？”慕容卿言不依不挠问道。
玉馥盯着慕容卿言看了许久，终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的眼泪都堆在了眼角。
“哈哈哈，哈哈……出店？我们店哪有出店的规矩！一切不过庄周梦蝶，哪有蝶走了还报庄周的！”
笑罢，却见慕容卿言从容不迫的站起了身子，想了想，对玉馥含笑道：“庄周梦蝶，君蝶则我庄周，君庄周则我为蝶，如此，君为庄，设，骗蝶么？”
玉馥眨了眨眼，脸色有许发白，旋即叹了一口气，对慕容卿言一举大拇指，赞叹道：“聪明人！”
慕容卿言一笑，转而走向一脸寒冰的木烷妖。
金眸透着柔和的气息，一步步走得进了，竟俯身将一只手臂搭在木烷妖肩上。
安心的呼出一口气，他温温笑道：“娘子，我们可是被骗了呢……”
庄周梦蝶，是梦，使他们成蝶。
说着，另一只手抽出腰间折扇，展开，轻轻摇了摇。
慕容卿言摇扇，木烷妖竟觉得眼前一片幻象，整个身子赘重不堪，眼前迷惘，不过几瞬便沉沉睡去。
木烷妖悠悠转醒睁开眼时，慕容卿言早就在拽着一个女子的耳朵，等候多时了。
那女子唇红齿白，黑眼仁看见木烷妖时一转，手拉扯着哪知拽着自己耳朵的温凉，连忙挣扎道：“喂喂！放开放开！我都说了不做奸夫！！”
话说的让木烷妖一愣，旋即皱起了眉头，目光上下打量着被慕容卿言一个用力拽的呲牙咧嘴的女子，不禁心生奇心。
这好好一姑娘，莫不是被他拽傻了？
木烷妖扶着身后的树干，站起了身子。
那女子见一招无效，眼珠又是一转，这回竟是连动都不动了，认命的被慕容卿言提着。
忽的，悲叹了一声。
“木小姐，我也是被逼无奈……”
果不其然，这句要比方才那句有用多了。
慕容卿言身子一怔，扯了扯嘴角，提着那女子的耳朵风度翩翩转身，看着木烷妖若无其事拍袖子的模样，委屈地笑道。
“……娘子……”
木烷妖被这一声叫得头皮发麻，更是直接停下了手中的活，冷眸看着慕容卿言，又将目光投射在那女子脸庞。
看见那黑白分明的眸子，木烷妖忽的了然，转而自动无视了慕容卿言说的话，盯着那女子，道：“没活够？”
玉馥被木烷妖盯的狠狠咽下一口唾沫，额头冷汗即出，忙摆手，“没没没没……”
木烷妖收回了视线。
慕容卿言也松开了手，笑眯眯的看着玉馥，挑笑打趣道：“这一觉，可让我睡了个饱。”
玉馥被放下了耳朵，连忙用手去护着，深怕面前笑的温柔的男子再对她做出什么罗刹事。
揉了揉，玉馥又恢复了得意洋洋的姿态，道：“梦以我所擅，我们道士学的除了修法便是幻术了！”
“那倒是好……”顿了顿，慕容卿言含笑补充道：“白日梦制的好。”
玉馥脸色涨红。
木烷妖淡瞥一眼两人，而后一跃至树上，向京城之内眺望。
此刻天已逐渐暗沉，夜市的灯火又被凡人点烛，照的街路亮堂堂的一片。
木烷妖下意识的去看最角落的建筑，却发现那不过是一场圈牲畜的地方，当下脸色便是有许难看。
“木小姐在找那鬼鬼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