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风云准噶尔2:乱世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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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会攻绥来城(2)

徐学功奉将令后单骑尾追。两天后,在呼图壁雀尔沟追上了余小虎。

余小虎见徐学功孤身一人,便未动刀兵。

徐学功在阵前苦口婆心地劝其缴械投降。

自抗击阿古柏入侵以来,徐学功曾多次救助回民,并常与回民团联手对付阿古柏。回民团不论乌鲁木齐的还是绥来的,也时常接济徐学功部粮草。所以,他们了解徐学功的主张和为人,深信学功绝不会欺骗他们。经过一番犹豫之后,除余小虎一伙死党逃走外,其亲兵的大多数投了徐学功。

却说孔才见徐学功只身一人去追余小虎,困守北城的残余敌军退入南城,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便乘势攻取了空虚的北城,夺得头功。

金顺为激励将士,当众宣布向朝廷举荐孔才为总兵。

从此,西征大军将孤零零的南城团团围住,扬言叫守敌插翅难逃。

不几日,南城守目黑保财又偷偷溜走,致使城中军民大哗。由此,本地营和西河营各怀心态,矛盾日益加剧。

徐学功担心携父母带儿女的百姓与城俱毁,再次向金顺、孔才进谏:

“金大臣、孔大人,请招抚守城敌军,尽快取了南城,一可免生灵涂炭,二不误大军南征。”

金顺不可思议地瞥了徐学功一眼,不耐烦地说:“徐学功,你咋这等古怪!叫人不知咋个说你好。”

孔才妒忌加猜疑地回说:

“徐统领,不招抚就取不了南城?那北城未经招抚,咋就土崩瓦解了?他们就那么信赖你?宁可投你,也不去南边,这就令人费解了。怪不得你一再坚持招抚,原来只怕他们‘生灵涂炭’呀!你咋能和他们一个鼻孔出气?你咋尽想那‘爱民如父母,爱兵如兄弟’的虚名?!”

此时,拥进一伙将领求战。

金顺扭转傲慢偏见的脖颈,对徐学功说:

“徐学功,你看看,你看看,他们不惜肝脑涂地,急于求战,急于立功。你却背道而驰,有犯众怒,可谓很不明智,不可取呀!”

据清史记载:“因孔才执意欲剿,徐学功不能与争。而外来各军群思居复城之功,摩拳擦掌以待攻城。”“见猎心喜,均争尧克城之功,利坚困兽之斗。”足见急功近利是当时将领的普遍心态。

徐学功愈发觉得此志不可助,此风不可长。他心急如焚地再次呼吁:

“金大人,不能拿城中军民的性命做急功近利的筹码呀!城中百姓原本大清良民呀,招抚他们吧。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啊!”

金顺全然不予理会,心浮气躁地挥手说:

“去吧去吧,攻城为下嘛,有这么一说。可攻城人人有功,眼下显而易见;攻心为上呢,见效是日后的事,现时谁看得见?至于招抚,反贼就是反贼,反贼的家眷也绝非好东西,爱他何意?惜他何用!迂腐,迂腐!”

二强夺绥宁城

余小虎和黑保财相继逃走后,金顺愈发认定南城也会如北城不久可得,自然对徐学功反复进献的招抚良策不予理会。并当即调兵遣将:

“礼字营提督刘宏发兵扎南城正东,亲兵营总领张大发扎城东北,英字营副将方春发扎城东南,与徐学功振武营和福珠哩部联络一气。健锐营和振兴营扎城西,营官参将余致和、定西营孔才扎城北。吉林、黑龙江马队翼长、巴里坤领队大臣沙克林都扎布为游击之师,随时听候调遣。”金顺调拨已定,肃穆而郑重地训示:“诸位,城中阿古柏顽匪已四分五裂,定难团结,定难持久,就其各自保命之态势,不堪一击。诸位要在天山之北建功立业,仅此一举。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此动手吧!”

众将兴奋地齐呼:

“末将遵令,金帅放心,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倍受鼓舞的帮办大臣金顺心饱气满地摆出帅帐。他奋力挥令旗的同时,信心十足地吼叫:

“开炮,轰,轰塌东门!”

刹那间,在炮火掩护下,奋勇无畏的西征军像蚂蚁攀附而上夺城。但居高临下的阿古柏军箭如飞蝗,弹发似雨,逼得西征军夺城不能,白白阵亡一百多人,其中有总兵李大洪、熊佑林,参将陆辉先等人。

七月二十六日,提督马玉琨带兵抵达绥来,扎营于城北。

一转眼,时入农历八月,原有清军(伊犁将军荣全属下和乌鲁木齐都统景廉部下)和金顺所率西征大军会合强夺绥来南城仍无结果。在金顺、孔才一般人心目中这仅仅是一座县城!

光绪二年八月初二,西征军又从城西北角攻坚。城墙上、角楼里火炮齐发,滚木石雷石纷飞,箭如蝗,弹似雨。游击胡辉群阵亡,兵勇死亡二百余人,伤残无数,攻坚强夺再次以失败告结。

西征军屡攻不下,便在城外构筑碉堡,使其高出城墙,以居高之优势打击。

城中阿古柏军也不甘示弱,用苇席裹土堵塞城墙豁口的同时,补修城防工事,并加筑女儿墙,显示一副拚命死守的倔劲。每到夜里,城上灯火齐明,如同白昼,使西征军偷袭不成。

西征军将士见此情景,被激得怒火攻心,以强大自居,不服输,忿忿连续攻城。其结果,均无功而返,倒陪了不少将士性命,气得直跺脚,干瞪眼。

八月十一日,绥宁城又有一批出逃者,均被围城西征军截杀。

金顺又一次想当然地认为时机成熟,宛如余小虎逃跑时的心态,城防空虚,不堪一击。于是再次发动强攻,反复多次,均劳而无功,招致营官张大发、杜生万、司世道、邵芝、杨占魁战死在城下。

金顺担心久拖大军于绥来,有失西征大军军威,会招致左帅谴责,出于不得已,放下尊贵的脸面,请刘锦棠出手增援。

八月十五日,刘锦棠应金顺所请,派道员罗长祜、总兵谭拔萃、董福祥、提督黄万鹏率老湘军骑步兵六千多人,驰援绥来攻坚。

八月十七日,增援的老湘军飞抵绥宁城下,与金顺部会攻,仍然不能得手。于是,高筑炮台的同时,兼挖地道。

八月二十六日,地道挖成。适时伊犁将军荣全也率部飞至,便一道会攻合剿。

九月初二,西征军从地道进逼城下。大炮将城墙轰出许多豁口。

阿古柏守敌元帅韩刑侬冒着枪林弹雨,率城中军民堵塞豁口,继续坚守。

九月十七日,敌元帅韩刑侬堵豁口时,被西征军炮火击毙。守敌惊惧不已。

坚守九月之久的绥宁城,此时已面目全非,坟丘比比,伤号病员遍地。拖家带口的缺吃少穿不说,连食盐都已断绝。到处传来老人和婴儿的啼饥号寒声。自余小虎出逃、北城军民退入南城以来,南城的压力更大,粮草日见匮乏。要想继续支撑局面,已是难上加难。就说民心军心吧,时刻动荡不安,只有挨过一日算一日,谁也不知明天和后天。

阿古柏匪帅韩刑侬死后,众头领推举威望甚高的海晏为总领。

海晏为朝不保夕的困守忧心如焚。他的亲随们知道他跟徐学功相交甚厚,曾携手抗击过阿古柏入侵,尤其阿古柏第二次入侵乌鲁木齐大肆惨杀回民时,是徐学功挽救了海家庄。为此,他们相信,由海晏出面,通过徐学功,可以找到救急的一条生路。

海晏也觉得这是一条生路,便接受大家的提议,于九月十九日深夜,装扮成一名普通民勇,悄悄来到徐学功的振武营,二人相见,一时说不出适当的话来,双手紧握,双目相视,良久,才松手相互拍打着对方的臂膀,促膝谈起心来。

海晏代表城内军民的大多数,向学功倾诉了厌战求生的迫切愿望,热望通过徐学功拯救万余军民于涂炭。讲到城内惨象时,海晏涕泗横流,伏地恳求。

徐学功听后痛彻心肺,证实他屡次建议招抚、策反是正确的,既符合战局情形,也吻合城内军民的心思,便放胆答应了海晏所请。其实,徐学功在金顺、孔才那里连一分把握也没有,他只好铤而走险,先斩后奏了。次日夜间,徐学功也扮作普通民勇,备了小白帽,推托说外出治病,跟随海晏神不知鬼不觉进了南城。学功与旧日交往过的百姓频频接触,劝其认清形势,顾全大局,不计前嫌,反戈一击,变被动为主动,以保惟一求生之路。

徐学功往来各营房的踪迹被马全发现了。马全认识徐学功,但仅从背面侧面尚不敢断定。马全不由驻足苦思冥想:在南城不日可破之际,你斗胆来南城做什么呢?哦,明白了,你和海晏交情不浅,想必是通过海晏策反,并拯救海晏。好你个徐学功,若果真是你,算是胡达助我马全。

马全带了几个亲兵来找海晏,被海晏的门卫毫不客气地堵在门外。马全的贴身侍卫狐假虎威地冲上去大叫大喊:“闪开!马帅有要事来见海帅,挡驾是啥道理?”

门卫毫不示弱,推了冲上来的侍卫一掌,强硬地说:“不见就是不见。”

双方强硬的争执早惊动了营房里边。海晏的侍卫官出来客气地说:

“对不住,马帅,海帅头痛得厉害,睡下了。”

马全由此更加怀疑,一声无奈而别有用心的“好吧,咱们走”,悻悻然离去。避开门卫之后,马全神秘兮兮地对亲兵说:“给我把眼珠子瞪大些,盯好,别叫他从后墙后窗子溜了。”

马全布好监视岗哨后,不甘心地来到黑俊的营房,将自己的宝贵发现叙说了一番。

黑俊则不以为然地说:

“即就是徐学功,你又能咋个样?”

“嘿,好你个黑俊,十多年的帅爷是咋个当的?捉了徐学功,咱就有救啦!你还没觉来?”

“嗳,徐学功仅仅是振武营的统领,又不是统帅金顺,你要挟得成吗?异想天开!”

“黑帅,虽说要挟不成金顺,但至少叫他徐学功睁只眼闭只眼,网开一面,让咱一条生路,总可以吧?”

“咳,跟徐学功斗了十几年,你还不知道他的心思?你割他身上的肉可以,叫他放了叛国贼,那是做梦哩。不信你试试。马帅,我黑俊把头赌给你。”

“我就不信!把徐学功绑在马前头,看他手下的人谁敢动我一根寒毛!黑帅,咱合伙把这大事给做了,全城军民哪个不拥戴你我?”

“没来头(意思)的事情么,我跟你做不成。”黑俊断然拒绝。

马全忿然起身,边走边说:

“我就不信,离了狗屎就种不成辣辣菜!”

马全极不甘心地找到了臭味相投的阿古柏死党伊敏胖色提,一拍即合。

伊敏胖色提喜不自胜地拍着马全肩头说:

“好主意,好主意!正愁没法子脱身哩,徐学功送上门来,是安拉在搭救你我。快,快快行动起来吧。”

马全已碰过硬钉子,故而率亲兵守候在海晏营房之后,以期守株待兔。

伊敏胖色提带了两个助手,自率亲兵百余,堵住海晏营房的前门。

伊敏胖色提依旧仗着往日主子的威风,和两个助手持洋枪横冲直撞,并直呼徐学功的名字,连推带搡,以至两重门卫抵挡不住。

帅堂里,徐学功对海晏说:

“我走。他们是合谋,有备而来,火并会伤及你的。”

海晏一把拽住欲走的学功,说:

“不行,后窗外人影晃动,肯定是马全埋伏了人马。你先躲一躲,决不能叫你落在他们手中。你若做了人质,那金顺更不相信我们。那他越发强攻硬取,并借口血洗全城哩。学功,听我的,相信我海晏吧。”海晏说着推开一扇活动壁橱,不由学功争论,将其推入夹层墙中,然后把壁橱原样合拢。

海晏边出迎伊敏胖色提,边对侍卫长低声耳语了两句。

海晏笑嘻嘻地将伊敏胖色提迎至套院中门,高声吩咐:“快把手抓肉端上来。”

伊敏胖色提和两个手持洋枪的助手当下凶狠不起来了。他们好久不曾吃肉了,若不是为了日后逃走,他们连战马都会吃了的。

眼下听说有手抓肉款待,馋涎嘀嗒个不住,巴不得立马吃入口中。

他们有恃无恐地边等边溜达,把海晏一明两暗的帅堂巡查了两遍,除了海晏,另外不见一人,更莫说是徐学功了。

香气扑鼻、热气喧天的手抓肉终于端上来了!这本来是海晏想方设法招待学功的午宴。

伊敏胖色提和两个助手面对主人,毫不客气,争先恐后地一番疯吃,生怕自个儿吃了亏,他人占了便宜,一副十足的馋相,一副饿狼抢食的怪状,一盘一盘又一盘,直至汤干肉光,一只二齿子(两岁)山羊,一会儿工夫,全吞入三只贪得无厌的皮囊,始现出一副副肉足汤饱、眉开眼笑、舒心至极的丑模样。

此刻,侍卫长从外归来,和海晏交递了下眼色,而后厉声叫道:“徐学功来啦!”

伊敏胖色提和两个助手被震得蒙头转向,似信非信地寻觅徐学功踪影时,三支洋枪早已落入海晏和侍卫长手里。

伊敏胖色提和两个助手发愣的瞬间,徐学功堂堂正正地从套屋走出来,仪态大方地从容亮相了。

伊敏胖色提和两个助手惊呆了。

伊敏胖色提揉了揉本欲昏昏入睡的眼睛,本能地大声疾呼:“来人!快来人!”

“别喊了,伊敏胖色提,你的人被反包围了。你若下令叫他们回营房去,还可保住性命;若叫他们胡来,就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

侍卫长胜券在握地朗声道。

伊敏胖色提绝望至极,有气无力地说:

“那就叫他们回营房去吧。”

“来人,把他三个绑了。”海晏深思熟虑后果断地呼叫。

徐学功不解地问:

“海帅,你这是?”

海晏义无反顾地说:

“为表我城中军民归顺朝廷的诚意和决心,学功,你就把他们带回军营去吧。”

“好个深明大义的海帅!”徐学功激动地握住海晏的双手,蛮有信心地说:

“金帅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这天夜里,徐学功带着三个阿古柏死党向金顺如实禀报了详情。

金顺一面听徐学功禀报策反情节,一面心想我统率大军围攻数月,伤亡数千,仅营官就折损几十员,总兵、提督、副将、参将、游击十九员,眼见城中不支,大功就要告成,难道就让你徐学功仅凭旧日关系、一片三寸不烂之舌给抵销了?你真会巧取豪夺!怪不得三番两次地力劝招抚,想借大军压境之效,不费吹灰之力,夺走我赫赫战功,想得倒美,金某岂能就范遂汝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