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风云准噶尔2:乱世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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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孝先忙合纵(2)

“你就算了吧,一来你无亲眷牵挂,二来你媳妇刚生过娃娃,她能舍得叫你去?不揪掉你的耳朵才怪!”学功说着做了个揪耳的小动作,引发众人无尽的嬉笑声。

秃子羞赧地掩饰着。

高四爷豪爽地说:

“徐头领,你把那一百多难民骑兵也带走,救人要紧。不要因为马是我给配备的,就要交给我。真的,有我手下的一哨人马,加上延家将,守马桥够啦。”

“高四爷,你莫推辞。我要带走的,大多有亲眷在乌桓南山。他们快一年没见亲人的面了。带多了,南山乡亲也养不起呀。”

“好,那就依你。若有需要支援的,尽管来人告知。我说延兄,眼下战事在东边在南山,一时半会儿挨不上咱马桥,该去西边合纵了吧?”

“那是那是。在下明日动身,能不能成功,倒是没个准。”延孝先爽朗地应答。

高四忍不住笑道:

“莫急莫急,小别胜新婚嘛,别叫嫂夫人怨呀恨的,骂我不近情理,啊。大后天吧。”

在场人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

二走访西营城

徐学功回师南山,自然要带上妥兰。而今妥明复位,兰儿有家可归,正好了却学功的一桩心愿。只是因此也惹出一连串的麻烦,这是后话。

却说延孝先依旧带了子达子全向西去游说。

延孝先父子沿着马桥河向西北摸索前进。约摸七十余里荒漠深处,见到了袅袅炊烟,见到了新筑的半个城郭。那城郭便是后来人们称道的西营马桥城,因为它地处高四所筑的马桥城之西。

延孝先此行专访该地民团首领。在一男孩指引下,孝先径直来到一所小跨院。从院门口看见院内人头攒动,只听人声鼎沸,一派办喜事的景象。

只见四个壮汉拉拉扯扯把一高大的中年汉子纠缠不休,另一汉子扛来一杆丈余长的扒灰耙子,将扒灰耙子塞进窗户下面的炕洞,做了个扒灰动作,做为示范。然后把灰耙杆子塞入高大中年汉子手里。那高大中年汉子忍不住调过脸来笑了,说:“你这拐松呀,想教赵某做不仁不义的扒灰头啊!”

延孝先此刻才看清那高大中年汉子的面孔,原来是一脸黑色大麻子。

那几个壮汉远未满足取笑的欲望,抱腰的,抓胳膊的,一齐动手,将那大麻子往新房里推推搡搡。快接近门槛了,大黑麻子慌了,不知使出多大劲,居然把抱腰的抓膀子的弹出老远,惹得满院子人嬉笑不止。

几个执意耍笑的壮汉岂肯甘愿败北,吆喝着又围了上去,这回新添了两个帮手,并改变了制大麻子就范的方略。两个壮汉控制大麻子一条胳膊,最壮实的汉子从后揽腰抱定了大麻子,一个还在后边推着。大麻子见即将被推进门槛了,可急坏了,将两只脚蹬在门框上,直挺挺地硬是再推不进一丝一毫去。喧笑声中,又上去两条汉子,试图努力挪开蹬在门框上的那两只脚,将其双腿并拢,好把大麻子抬进洞房去。闹剧公演许久,一群壮汉始终不能如愿,逗得在场人哄笑连天。僵持良久,抱腰的气喘吁吁说:“哎,赵哥,扒灰头不上弟媳妇的炕咋扒?”

大麻子威胁说:

“还是留条后路吧,如若不然,看你弟弟成亲时,我咋个收拾你,非叫你钻进新媳妇怀里唆奶不行。”经此一说,那最卖力抱腰的汉子当下松了劲。

那领路的男孩等不及了,大声叫:

“赵二叔,有稀客找您哩。”

这时,人们才把过分集中的注意力分散开来,发现了比“赵哥”还要高大的生面孔,脑袋后边竟少了一条蝌蚪大辫子!几个不满意闹剧结果的汉子,这才不约而同地松了手。被解围的赵哥迎上来不尴不尬地说:

“这些拐松,不到闹房的时节,拿做阿伯(兄长)子的穷开心,以至怠慢了客人。请问尊姓大名。”

“在下姓延,名孝先。”

“敢问是塔山斗金霸的延孝先?”那赵哥刻意端详着客人试探性地询问。

“正是。”

那赵哥听了恍若见了老熟人似的,急忙上去握住孝先的手,兴奋非常地说: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不虚传。欢迎欢迎,相见恨晚!”

“不敢不敢。”

“延兄,你以为赵某喜欢奉承人?我才不哩。赵某很少服谁,但就服你。你斗金霸、斗沙俄老毛子的事,早听人说过。近来从塔城逃难来的人还在说。你信不信?我这儿还有你的把兄弟哩。噢,上沙山子执勤去了。”

“赵兄,是谁?”孝先关切地问。

“好几个哩,我只记得班永生、秦长生的名字。”

延孝先意外兴奋地说:

“太好了!我要见见他们,十年天气了。”

“那明天吧,请。”赵哥热情地将孝先父子礼让至客房,将简单的婚宴摆了上来,边吃边聊,异常亲热,异常开心。

赵哥名叫赵兴体,祖籍武威镇番县人。其父辈兄弟六人。因家乡饥荒,匪盗蜂起,实在不好活下去。其祖母横下一条心,在草草葬了丈夫之后,毅然带上六个儿子,随大流闯了西口,被安置在绥来县头工,做了屯民。

兴体从小喜欢交朋友,和周围的孩子关系处理得很好,无形中成了备受孩子们拥戴的娃娃王。

兴体略通文墨,好读《水浒》、《七侠五义》之类的书,自小崇尚侠义之士,养成侠义心肠。渐渐又喜爱上了《三国演义》,经常在聊天中津津乐道,不厌其烦。

兴体不单好读武侠小说,更好习练刀枪棍棒。他块头大,武艺好,气力惊人,成为远近闻名的“赵大力”。俗称赵老二,戏称赵大麻子。

兴体脾性耿直,性格刚强,活泼开朗,敢做敢当,并善解人意,好给人解忧,好给人帮忙。邻里有什么难处的事,总好找他排解。别人怕掺和,甚至躲得远远的,他却能耐下性子,不厌其详,不厌其烦,苦口婆心地为邻里化解纠纷,使其言好如初。故而令人亲近他,信服他,落个推心置腹坦荡君子的好口碑。

妥明起义时,铁福元在绥来揭竿而起,势如春雷。马生福等一阵滥杀,知县殷桂龄死于非命,百姓死伤无数。幸存者北逃沙山子,结团自卫,众口一词推举兴体为首领。

兴体不负众望,率民团一面保护难民,一面营造无数难民赖以生存的第二故乡。至今已筑起城堡六座,声息相通,群星捧月,便于联络,便于支援,便于合作。不仅仅如此,他又在马桥河末梢处另筑一城,一来跟河西乡结成一道抵御外来进犯的防线,二来跟高四爷所筑马桥城遥相呼应,故人称西营马桥子。

如今延孝先作为东马桥城的使者,来洽谈合纵破敌大计,赵兴体正求之不得。二人谈得十分投机,一拍即合,都有相见恨晚之遗憾。

赵兴体陪延孝先来到沙山子,正值勤的班永生和司马振边从哨口看见了,丢掉手中枪械,从沙山飞也似的俯冲下来,把延孝先你一拳他一捶打个痛快,捶个亲热。打罢了,捶好了,一人拉住孝先的一只手,回到哨口,在黄沙上面对面一坐,才说笑起来。

经赵兴体几处一吆喝,陆续赶来的有:秦长生、刘富贵、潘龙生、王成龙、红运来,末尾是祖为先。又是一出“同是天涯沦落人”兴奋而伤感的聚会。

延孝先这才知道,班永生、秦长生、刘富贵、司马振边来自伊犁。自哈图山金矿停产后,他们结伴去了伊犁,在宁远城谋生。伊犁马万信、阿布都鲁苏勒起事后,九城震荡。哈萨克人也纷纷参加,声势浩大,甚至夺了宁远城,占了伊犁将军府。后来起义队伍内讧迭起,互相残杀,民无宁日。他们只得向乌苏绥来逃亡。班永生的媳妇被乱军踩死;秦长生媳妇干脆被掳,下落不明;刘富贵的媳妇虽保住了,仅六岁的女儿在逃亡中病死了;司马振边至今未娶;其他几位因塔尔巴哈台百姓几次起事所波及,无法在当地待下去,也先后流落到绥来。其中潘龙生媳妇途中病殁,王成龙死了儿子。红运来尚未成亲。

司马振边忧愤地说:

“二五哥,还正叫你说着了。去年沙俄强迫苔松满清朝廷订了个叫啥《勘分西北界约记》,据说四十四万平方公里的肥水富土,相当于一个法兰西的国土又给划走了。百姓逃亡,国土割让,啥时节是个尽头呀?!”

“沙俄扬言,还要向东再推移三百到五百里哩。满达子没逑相,一让再让,简直没救手。听说都是那个慈禧老妖婆和小叔子王爷做主的。”秦长生愤懑不平地补充道。

延孝先忧虑地说:

“伊犁一乱,早晚沙俄老毛子就打过来了。内乱加外患,祸不单行啊!”延孝先顿了下,无奈而又泪汪汪地说:“待我西去归来,干脆一起到马桥去吧,咱哥们好有个相互照应。”

司马振边说:“算了吧,赵爷已把咱们安顿停当。撵到你那儿去,帮不了你的忙,反要连累了你。”

“看把你想得美的,到了马桥,也得既种地又当兵。你还想叫我养起来不成。不过哩,可以麻烦你嫂子,让她在难民堆里,给你寻摸个小寡妇啥的,老大不小的,还连个男人都没做,可怜巴唧的,人世白走一趟。想好了,去不去由你们。”

“哎,二五哥,我去我去。”红运来抢先表态。

“那我也去。二十多年没见小嫂子,听说出息得仙女似的。哎,二五哥,她还能生啊!”司马振边好奇地问。

孝先风趣地说:“还正生得攒劲哩,不信去看嘛,孝先啥时节吹过。”

“那咱们就待哥哥西行归来。”潘龙生积极响应,并代大伙表了态。

“哎,赵兄,西边还有哪些民团?请为孝先指教。”

“看延兄客气的。你不都是为了大伙?从今往后,咱们都是落难的好兄弟,别再‘指教’啥的,叫人听了别扭。往西去,河西乡有刘新民,乌兰乌苏有李新民,都是敢做敢当的头面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