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风云准噶尔2:乱世英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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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血溅达坂城(3)

“徐头领,你来我们双手欢迎。你放心,粮草由我们支备。徐头领,没承想,只一个里应外合,就把城给夺了。下一步,是先取巩宁城,还是先夺迪化城?城里都有咱的人。徐头领,说句你莫见怪的话,我们回人心就是齐,一串干就成,别看人少,劲仗大的哩!依我看,咱再来个里应外合,不把乌桓三城取了?”

人们正吃着喝着,在兴头上议论得甚是起劲,忽然见韩发奎连滚带爬地败退回来,不由大家不惊。

阿古柏援军已逼迫溃退的守城军杀回来了。

沙里一时慌得没了主意,搓着手在地上来回走,说:“这咋办?徐头领,你说咋办?”

徐学功镇定自若地说:

“别慌。你快去守好城,别把城丢了。堵击阿古柏匪军的事交给学功。”

沙里慌忙去守城。韩生杰叔侄带领本部人马,同徐学功部开始并肩战斗。堵击侵略军的回汉民勇一鼓作气冲杀过去,把侵略军赶至山口,不待返身,侵略军又冲杀过来,以至形成拉锯战,并持续了好几个时辰。

两军对垒,正杀得难分难解胜负不定的当儿,一支劲旅飞骑而来。大家不由一惊一怔,不知是敌是友。若是乌桓三城的敌军,那就惨了!因为腹背受敌。

当劲旅杀向阿古柏匪军时,人们才看清,领头冲杀的是一员女将。是诸葛一英?是孔秀?不,都不是,是刚返回古牧地的马蕙。一支轻骑劲旅的加入,立时改变了拉锯战的态势,也极大鼓舞了搏斗在关键时刻的民勇将士。马步兵一齐冲杀过去,把敌人压入山谷里。当下紧急构筑临时工事,用大石堵了隘口。用三道马扎构成了哨卡,用强弓硬弩射住路口,也算坚固。

阿古柏援军被截断后,徐学功和韩生杰奋起追杀未能逃得及的匪军残余,以至尸横戈壁,血染尘土。

清扫战场时,学策和学功并马而立,欣赏着共同对敌首战告捷后的胜利果实。

马蕙春风满面地驰至学功左侧。

学功满意地点点头,说:

“马蕙,谢谢你这个‘及时雨’啊!”

马蕙则兴奋不已,以家人自居的口吻说:

“谢我?自家人,你还那么生分!”

徐学功听得别扭,甚感勉强,以至有点糊涂,应声反问:“自家人?”

徐学策一侧脸,朝学功乐了,悄声说:“看架势又多了位嫂子。”

马蕙则春风得意地挑明了说:

“学功,你还没顾上回家吧?告诉你,我早拜访过了老母。”

“啊?”徐学功对马蕙的敢想敢为惊诧不已。

“还拜会了你那第一夫人哩。她好贤惠哟!”马蕙说毕,直瞅着学功那将信将疑惊诧莫名的面孔。

此刻,猛地传来了火炮声,吓得众人抬头往山口远眺。只见阿古柏匪军已冲破三道防线,潮水般卷土重来。

马蕙猛然见空中有一火团飞来,此刻说不及也道不来,她下意识地在学功的马屁股上狠抽一鞭,那马“出”地猛突向前。说时迟那时快,火团直落在学功原先驻足的地点,炸响于学策和马蕙之间。

待徐学功回头张望时,学策和马蕙已人仰马翻。学功眼见无暇下马探望,大叫一声:

“学义,快把他们护送回家,我去顶住敌人。”

学功双目喷射着仇恨的火焰,驱马奋不顾身地杀向山口,大吼大叫:

“杀呀!杀呀!顶住,顶住!”身先士卒的他和他部下的勇士猛虎般冲杀过去。

随后赶来的延家父子兵,以一当十,像狂飙卷了过去。一时间杀得沙飞石走,树倒影斜,直到把阿古柏匪军再度赶出山口,这场恶战才算停顿下来。

第二天,徐学功部把通往南边的山谷筑了六道防守工事,并把缴获的三门重炮也移交给韩生杰他们。学功这才和孝先父子撤回南山,做短暂休整。

待学功回至家中,学策因胸部中弹片多枚,失血过多,已故入棺。学功抚棺大恸,以至泣不成声。为了对付妥明的滥杀,为了抗击阿古柏入侵天山之北,他已失去多位同胞!学明、学忠、学孝、学信、学策五位好兄弟相继阵殁。他怎能不大悲大恸?!

待老母从哀痛导致的昏迷中苏醒后,已是深夜。学功来到夫人为马蕙专备的屋里,马蕙因右腿血肉模糊,失血太多,面如白纸,明显消瘦了许多,尚在昏睡中。

学功媳妇简单叙说了马蕙专程来访的情形,使学功更为马蕙的痴情深深打动。她解救沙枣园,支援达坂城,实在是大义大勇呀!

那英姿飒爽地驰骋疆场的动人情景,在学功眼里不住闪现;她那热烈而奔放、缠绵而深厚、率直而纯朴的爱情,令学功情不自禁地回味并揣想;她那痴迷而无悔、果敢而执着、温柔似净水的求爱之情态及缕缕不断的往事,也随即翩翩浮现。尤其与兰儿在马桥三头对面的那番谈吐,至今紧扣学功的心弦。若不是对自己的一往情深,一位健康、聪明、活泼、标致的花季女子,决不会那样火辣辣、赤裸裸地不顾一切……此时的马蕙,在学功心目中,变得越来越亲密可爱了。

徐学功痛惜马蕙伤残和痛悼学策早去的情感交汇在一起,不由伤感至极,再度失声哭了起来。

一度处于昏迷状态的马蕙,渐渐被哭声惊醒。她睁眼看时,见是学功泪汪汪地陪坐在她的枕边。极度伤痛中的她,却欣慰地笑了,似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她那乏乏而自然、由衷而缠绵的笑,反射出她内心深处那份久久的期盼终于转化成她所渴求的实实在在的幸福。她努力伸过手来,把学功的手第一次紧紧抓住,以至令伤神过度而迷惘的学功猛吃一惊。

马蕙乏乏的幸运而遗憾地说:

“人家话还没对你说完,就……老母说,等你回来,再——”

学功忙用手堵上马蕙的嘴,抚慰说:

“啥也别说了。少说话,好养神,你流血太多。待她把饭端来了,你多吃点,多睡会儿。放心吧,学功不是负心之人。你用性命救了我,我还能把伤残的你送回马家去?好好安心养着吧,啊。”

马蕙听了学功这番知情话,胜似服了神力无比的止痛仙丹,强若吃了甘甜无敌的蜜饯,那原本困乏的双眼立时圆睁,那浓密如墨的双眉冲破疲倦齐绽,她畅畅快快、甜甜蜜蜜地舒心笑了。重伤之人,那笑波竟一个连一个,无休无止,以至没有尽头。

一个月之后,马蕙的腿伤业已愈合,脸上渐渐恢复了往日的血色,嘴唇也开始红润起来。

徐老夫人把学功夫妻叫到堂屋说:

“马姑娘咋办?”

徐学功两口子同声回道:“谨遵母命。”

“咳!看这姑娘痴情的,我儿哪辈子修来的这等福分!前些时候,你媳妇领她来求我,我不忍当下回绝了她,让她痛遭失望之苦,便想拖下去,说是等你回来再说。诚然,我若只听她一面之词,也有失偏颇,怕不稳妥。谁知她如今……是她用身子换了我儿一命。娶这样的女子为妻,还有啥不值得!咱徐家从不做对不住人的事。对她岂可失义失信绝情?功儿,你娶也行,不娶,就把她好生养起来。反正,一句话,不能送回娘家去。”

学功媳妇诚恳地说:

“妈,还是让学功娶了的好,咱不可委屈了人家。马蕙舍生忘死,图的就是这个。要名正言顺嘛。”

“好,那功儿你就娶了她。”

徐学功欣慰地颔首应诺。

学功一边给马蕙口中喂补血粥,一边语气缓缓地说:“马蕙呀,说实在的,你人长得虽够不上俊俏,但你这颗心实在是太美啦!以蕙质兰心相喻,你当之无愧呀!心好人就好,心美人就美。心好乃无价之宝啊!老母已允准娶你啦!”

马蕙兴奋得流下两行幸福满足的热泪,洒得学功手上袖口皆是。她从未听人如此评价过一个女人,更是第一个聆听心爱之人当面如此赞誉貌不出众的自己,她兴奋得无言以表,她兴奋得久久不能平静,以至激动得牢牢抓住学功的双手不放,再次咀嚼着重复着那别有情趣的大实话。直到学功坚持喂完了粥,她才说:“学功呀,这是我八年来时时刻刻想、日日夜夜盼的啊!而今终于遂心如愿了。马蕙太高兴了。谢谢老夫人,谢谢你和你的夫人。马蕙不再遗憾,马蕙知足啦!”

马蕙说至此,语顿气滞,眸子呆呆地盯住屋顶,似在静心体验幸福?还是在细细品味学功所赠的“蕙质兰心”?似在思考沉重的话题?还是在积蓄足够的勇气?似在利弊之间权衡?还是在痛苦与幸福方面抉择?

学功见状莫名其妙。

马蕙斟酌了许久,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横下心来说:“学功呀,有你们的那句话那颗心,马蕙就心满意足啦!这若在从前,马蕙巴不得哩。可现在,一个多月来,我反反复复想了好多好多,我已是不完美的马蕙了,不配啦。我现在面临的是下地学着走路。哪一天能骑马了,我还要去杀阿古柏。再说,我应该和兰儿一样,要讨得父母的口奂才行,不能像年轻时节由着性子,马马虎虎。”

徐学功惊诧莫名:“这……马蕙,学功从未嫌你不完美呀!难道你听到了闲言碎语?”

“学功呀!别想那么多,没有闲言碎语,是我自个的主意。咱们做生死与共的战友,不也挺好吗?尊重马蕙的决断吧。”

徐学功默默地回到夫人身边。

马蕙的事就这样了了。这一夜学功思绪难禁,心潮难平,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渐入梦乡。忽然一个惊诧,口中直叫,拳头直打,疼痛使夫人猛醒。

“呃,学功,你是梦见老虎了,是吧?只听你失惊道怪的,把个‘虎、虎,快打虎’叫个不住。哦,原来是把你老婆的奶头当虎打哩。”

学功完全清醒了,抚摸着夫人的胸部,负疚说:“夫人,对不住呀,还痛吗?”

夫人对学功的亲密抚慰好生感动,把学功的手固定在胸部,好生得意地说:

“没事,这地方厚实着哩。你多抚摸一会儿,它就不疼了。夫君的手摸上,特别舒坦,跟自个儿摸的感觉全然不一样么。怪不得两个嫂子说的一样,‘女人的奶,男人揣,一摸一揣乐开怀。’今夜才算体验了,才算领悟了其中的奥妙。咳,一高兴扯了这多,再睡会儿吧。”

学功记忆犹新地说:

“睡不着了。梦得真真的,大小一群白老虎从西方扑来。急得人手无寸铁,身单力薄,大呼小叫,就是不见大家来救。哦,这梦大概是应在沙俄身上,是给咱提醒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