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总会在上海成立
1911年广州起义失败后,在港的同盟会机关更加涣散,赵声病死,黄兴异常消极,扬言今后将专意于暗杀,胡汉民则避不露面。应该说组织混乱,人心起伏。
谭人凤看到此情此景,心灰意冷,决定回老家,不再言革命。6月初,谭人凤路过汉口,遇到焦达峰、孙武等人。焦、孙等人正拟乘湖南铁路风潮而动。焦达峰劝谭人凤说:“事在人为,何必抛弃前功?”谭接受了焦达峰的意见,决定不再消极。
不久,谭人凤到了日本,在日本见到了孙中山,开口便说同盟会组织涣散,等于名存实亡。孙问你有什么建议?谭人凤说必须改良会务,不改革会务,内部思想更乱。孙中山点点头,表示同意。
实际上,孙中山所领导的同盟会是由几个明显的带有地域色彩的革命团体,如兴中会、光复会、华兴会、军国民教育会等团体成员结合组成的。在同盟会成立后,作为总会的革命领袖孙中山仍将工作重心放到南方几个省、市,比如广东、广西、云南省的起义上,无暇北方,引起内部会员议论。他们说:孙中山只注意广东自己的家乡,对于长江流域的各省起义一点儿也不关心,华侨们捐的钱都砸在广东省去了,北方的起义别想得到支持。特别是广州起义失败后,大家更坚定了这种看法。不少人把矛头指向了总理。
这时,有人进行了还击说:“党员攻击总理,无总理安有同盟会?经费由总理筹,党员无过问之权,何得执以抨击?”
宋教仁提出了“上、中、下”三策纲领,认为:“在边地发动为下策;在长江流域发动为中策;在首都和北方发动为上策。”有人归纳说:“下策太不济事,上策太不容易,我们还是取中策为好。”于是,便有了组织中部同盟会的主张,坚持在长江流域发动起义。事实这个对策是正确的。
这个会后不几天,谭人凤便沿江乘船东下上海,与陈其美等人商议组织中国同盟会中部总会事宜,得到陈其美有力支持:我早有此看法。此事不宜再推!马上开会,马上决定。
7月31日。深夜。
上海北四川路湖北小学的一间教室里,灯火通明。
这是一次历史上的转折会议。
陈其美与宋教仁、谭人凤、范光启、姚勇忱、吕志伊、章梓等29人集会在此,宣布成立同盟会中部总会。
会议通过举手,选举了中部总会领导人:
陈其美为庶务;管理一切不属其他各部的事务;
潘祖彝为财务,管理筹款事务;
宋教仁为文事,管理参谋、立案、编辑及其他一些事宜;
谭人凤为交通,管理联络等社会选举、会籍、纠察、赏恤等事;
杨谱笙为会计,管理财务收支事务。
会议还通过了由宋教仁和谭人凤分别起草的《中国同盟会中部总会章程》和《中国同盟会中部总会成立宣言》。《宣言》和《章程》表达了对同盟会进行改组和改造的意思。《宣言》批评同盟会“有共同宗旨,无共同之计划;有切实之人才,无切实之组织”,“唯挟金钱主义临时招募乌合之众,搀杂党中,冀侥幸以成事,岂可必之数哉?此吾党义师所以屡起屡蹶,而至演最后之惨剧也”。上海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编:《辛亥革命在上海史料选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第7页。
《宣言》还强调:在组织上,中部同盟会“奉东京本部为主体,认南部分会为友邦”。总机关设在上海,“取交通便利,可以联络各省,统筹办法”。各省设分部,“收揽人才,分担责任”。机关内部实行“合议”制,“救偏毗、防专制”。各团体对于总部,必须“同心同德、共造时机”,不可有“省界情感”之宿见,“举义”必须“由总部召集各分会决议,不得怀抱野心,轻于发难”。
会中总理之职,暂不设置,“留以待贤豪”。
《中国同盟会中部总会章程》计23条。
它宣布自己的宗旨是:“以推覆清政府,建设民主的立宪政体为主义。”发展对象为同盟会会员。它还强调指出:“会员皆一律平等。”会员在法律范围内,“操持身体、财产、职业、居住、信仰之自由”。会员得按法律“陈请保护利益,及陈诉冤案”,“有选举、被选举之权”。会员须“保守本会一切秘密”,“不得入反对本会主义之他团体”,有“纳捐项、出劳力”的义务。
8月2日,中部总会召开第二次会议,一致推选谭人凤为总务会议长。
得知中部总会成立的消息,黄兴从香港专门发来了贺信:
欣悉列公热心毅力,竟能于横流之日,组织干部,力图进取,钦佩何极!迩者蜀中风云激发,人心益愤,得公等规划一切,长江上下自可联贯一气,更能力争武汉。老谋深算,虽诸葛复生,不能易也。光复之基,即肇于此,何庆如之!
不久,黄兴又致书陈其美,要他以过去的失败为教训,“严剔内部之人,用一人必深悉其底蕴,绍介者尤宜负其责任”,“用人不可不择”;并告诫陈其美:“吾党发难之组织,不可不以军律成立。”他特别提醒陈其美:“沪上虽仅有机关,其乞丐侦探甚多,亦当注意。”
孙中山也给予了肯定。
接着,各省分会相继成立。
在陈其美的悉心经营下,同盟会中部总会“会务益振”。
关于陈其美在中部总会的作用,另有文章描述:
原来辛亥革命时期的第二流领袖沪军都督陈其美,是上海青帮的大头目。上海的戏院里、茶馆里、澡堂里、酒楼、妓院里,无论哪个角落里都有他的党羽。所以一辈革命同志无论有什么活动都要拉他入伙,尤其是辛亥年中部同盟会之成立,大家都要依靠他做台柱子。杨思义:《二次革命失败后国民党人形形色色》,《文史资料选辑》第48辑,第135页。
武昌胜利枪声为中部总会成立剪彩
在同盟会中部总会的推动下,文学社和共进会终于于9月14日在武昌正式召开联席会议,商谈两团体联合,成立领导起义的统一机构及起草武昌起义的计划。会上推蒋翊武为总指挥,孙武为参谋长。并设政治筹备处,举刘公为总理。
1911年10月10日。夜。
暗夜中的武昌城炮声隆隆,火光熊熊……
战火中,一匹奔马昂首长嘶而来。奔马上的骑手高擎一面大红旗,旗上赫然三个大字:“孙武到”……
衣衫各异的民军挥动十八星旗高呼万岁,从各个角落欢拥而出,汇在一起,直到江边。
江面一艘军舰的舰桥上,两名海军军官执望远镜观望。
江边,“孙武到”大旗迎风拂动。
江面上轮船纷纷鸣笛致意……
公元1911年,当历史进入这个年头时,孙中山所宣传的革命已被国人接受,同盟会播撒的火种已遍布全国各地。国人觉醒,义举连绵。历史已完成了重要转折:新军已代替了会党;义举已由沿海向内陆蔓延。面对这一突变的新形势,湖北新军决定加紧武昌起义,以策应全国局势的变化。虽然武昌发难于偶然,成功则早已孕育其间。湖北党人对军学两界的发动,始于吴禄贞在军界任职之时,继续于科学补习所成立之后,中经日知会、湖北同盟分会的努力,到1907年,已在军队中站稳了脚跟,成立了30多个革命小团体。1908年,湖北新军中的革命党人实行联合,组成了湖北军队同盟会,成员遍及各标营。湖北新军成了党人重要的活动基地。同年12月,军队同盟会改组为群治学社,改变主要在新军军官中发展成员的方针,以士兵为主要对象,并与另一个革命组织共进会湖北分会进行联络。
至1911年夏秋之交,全国各地保路风潮迭起,四川尤为激烈,发展到武装起义的阶段。保路同志军在川籍同盟会员领导下,于9月初围攻成都,清廷震动。为镇压川路风潮、防止起义扩大,清政府急调湖北新军三十一标及三十二标一营入川。湖广总督则调二十九标、马八标及三十二标另在鄂第二、第三营驻防宜昌、沙市、郧阳、岳州、襄阳、恩施等地,以控扼川鄂、豫鄂、湘鄂等要冲。这时湖北新军中的革命力量实际上处于分散的局面。
孙武何许人也?
时势造英雄。武昌新军起义已基本就绪,但针对缺少一位有号召力、有影响的总司令一事,文学社社长蒋翊武与共进会参谋长孙葆仁密商,叫孙葆仁改名为孙武,自称为孙文之弟,一文一武,又自号为孙遥仙,与孙逸仙正好“兄弟相衬”。两人议定,十分高兴:“像不像,就这样干!群龙无首不行!”
接着,他们在新军中开展了宣传,介绍孙文的人品、功绩,与其弟孙武的密切关系。一时间人们都知道了:“孙武奉孙文之命来号召起义”,“孙文就是中国的华盛顿”,“孙文已在国外购买了很多兵舰、枪炮”,“武昌义举在即!”
一个名字是一面旗帜。一面旗帜是一声号令。
这一宣传果然见效,很多年轻人崇拜孙中山,一时间都投到孙武麾下,愿听其指挥,成就一番大事业。很多新军士兵、青年学生都纷纷参加。入会的人越来越多,仅在湖北1.5万人的新军中就有三分之一的人入会了。
为了加快起义的进度,他们一方面抓紧与孙中山所领导的中国同盟会主要领导人黄兴联系,报告义举,获得支持;一方面加紧组织工作的落实。
9月30日,黄兴致函在加拿大的冯自由,请其转告中山先生急速筹款,以响应四川。黄兴此时对湖北的革命起义计划,尚不大清楚,自云“不能妄断”。
10月2日,吕志伊、刘芷芬抵达香港,请黄兴北上武汉,但黄兴此时热心于暗杀张鸣岐、李准,无意马上北上,即日电告孙中山和南洋各埠,急筹款项,以接济武汉的军事行动。
10月3日,黄兴经与吕志伊、刘芷芬深谈后,方知武汉义举发动在即,如箭在弦上,遂又改变计划,于10月5日致函冯自由,请电告中山先生,武汉地区起义势在必行,请从速助款,并说明他不日即赴鄂中,与鄂中同志再举义旗。他说:“弟本以躬行荆、聂之事,不愿再为多死同志之举,其结果等于自杀而已,今以鄂部又为破釜之计,是同一死也,故许与效驰驱,不日将赴长江上游,期与会合。”信末再请冯自由转告中山先生,竭力援款为要。
10月7日,黄兴在去武昌前,又致函南洋和美洲各同志,呼吁尽快筹款,以应鄂省起义之举。
孙中山得知武昌起义已经完成部署,十分高兴,于10月8日晚,着深色大衣并戴礼帽,至旧金山《大同日报》编辑部,镇静而欣喜地转告同志们此一消息。次日,又致函筹饷局会计李是男,除汇出港款外,余款以中山先生名义存入银行,以备急用。同时告诉李是男,近日他将赴欧洲一行,联系外交之事,不能即时回国。
再说武昌革命党人此时却发生了意外。10月9日,孙武在汉口俄租界宝善里制造炸弹,不慎发生爆炸。俄国巡捕闻声赶来搜查,将准备起义的旗帜、文告、印信、名册等搜去,起义计划因而泄露。蒋翊武仓促下达命令,通知革命党人当晚12点,以鸣炮为信号举行起义。命令下达后,下午5时20分,由杨宏胜负责运送子弹至各营,途中于工程第八营营门口为清弁发觉,派兵尾追,杨以炸弹阻挡,及其抵达寓所后,又因失误被炸伤,旋被拘捕。这时蒋翊武、刘复基、彭楚藩正在小朝街机关部等候发难,亦为清吏侦悉,大队清兵来捕。蒋翊武因形象如学究,得以逃走;刘、彭和龚霞初、牟鸿勋均被逮捕,解送督署。到晚,各营党人均枕戈待命,而炮队寂然未动,均惶惶不安,这是因为传达起义号令的邓玉麟到中和门时,城门已闭,不得出城,南湖炮队未得到命令所致。翌日拂晓,刘、彭、杨三烈士慷慨就义于武昌督署门外。
湖广总督下令关闭城门,按名册搜捕革命党人。当晚7点,武昌城内黄土坡新军第八镇工程第八营的一个排长巡营时,发现士兵熊秉坤、金兆龙有“越轨”行动,正做起义的准备,便令士兵将他们捆绑起来。金兆龙对着士兵大喊一声:“同志们,反吧!”他们当场打死了那个排长,鸣笛集合了四十多个士兵冲出营房,枪声爆响,直取楚望台军械局。
枪声就是命令。一方枪声,八方响应……
先是驻唐角的炮队十一营与工兵十一营同时响应,火烧营房。
辎重十一营亦行动。炮、工、辎总代表余凤斋统一指挥以上三个营,以炮队十一营攻武胜门,工、辎两营予以掩护。
守通湘门的第三十标代表张鹏程见唐角火起,又闻枪声,即率队直趋楚望台,与守楚望台的工程第八营代表联合占领楚望台,打开军械库,分发子弹。
第二十九标排长蔡济民、李达武、李济臣等,听到工程营枪声,整队由保安门进攻督署。
第三十标排长吴醒汉、徐达明、方维、陈伟、钟仲衡,也相应发动,占领蛇山。
测绘学堂学生,也临时参加起义,急至楚望台领械,驻守通湘门和楚望台。
第三十标钟仲衡、卢雅卿等率队出中和门迎接南湖炮队,遂与炮队同驻楚望台,并分队到蛇山、黄鹤楼等处驻守。
马队八标徐国钧、黄冠群,听到枪声便率队入城,巡逻各城门和传递战讯。
第三十二标代表单道康、孙昌福,也闻声率留守部队,由保安门入城,协同第二十九标进攻督署。
第四十一标第三营代表阙龙和胡培才、李文灿、邹栋、王世龙、顾鸿、梁栋、柳涤凡、李必胜、郑继周等闻声齐集操场,大呼站队,争取到队官胡廷佐。第二营廖湘云和姚钧,亦争取到队官李铭鼎。两营的管带分别逃走。两营由阙龙、廖湘云指挥,由长街协攻督署。
第三十一标代表江光国,见四十一标发动,亦率队分守宾阳门和忠孝门。
湖广总督瑞瀓闻变召第八镇统制张彪商讨对策,用电话调兵,各标营无一应者,只有辎重第八营奉命分守各街口顽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