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宋氏家族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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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情感波澜(1)

孙总统弃政修路

孙中山卸下总统重担,顿觉一身轻松。他与黄兴约定,自己搞铁路,黄兴去搞大西北的开发,共同把民生主义推向一个实际实施的新阶段。

4月14日,孙中山从南京出发,准备南下广东,开始考察铁路建设。霭龄犹豫不定自己是继续在下了台的总统身边工作还是回到父亲那里,她想和查理仔细谈谈这个问题,孙中山也想见见查理,他们乘坐的“联鲸”号军舰悄悄停在了江南制造局的码头。

查理事先接到通知,已在码头等候。船靠岸后,他登上了军舰。两个老朋友一见面,就对铁路问题谈上了瘾,查理非常支持孙中山的弃政修路方针,他说,美国的富强,就是从兴修铁路开始的,铁路一通,沉睡地下的资源很快开发,国民经济就甩开了大步。他完全赞成孙中山的计划,并已着手在资金上想办法。孙中山更是兴致勃勃,两个人越谈越上劲,两个小时过去了,都还意犹未尽。霭龄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也没有机会同父亲谈自己的事。天色已晚,孙中山欣然接受邀请,住进了查理家中。

吃过晚饭,孙中山又站在了1894年的那幅全国地图前,他兴奋地对着查理全家说:“从第一次勾出全国的铁路线,我就为它激动不已。可是那时候不首先进行革命,铁路根本无法修建。现在好了,共和革命已经完成,我可以专心致志来实现它了!”

孙中山边说边在地图上用红笔画着:铁路建设的第一步是沟通全国三大干线。第一条,从广东南海起,经广西、上贵州、进云南、出四川、入西藏,最后北上新疆天山;第二条,从上海出发,过江苏、安徽、河南,经陕西、甘肃,从河西走廊进入新疆,到达伊犁;第三条,起于秦皇岛,穿越山海关进入辽宁,再向西折入内蒙古,北穿外蒙古,到达乌拉海。他说,这些铁路完全修起来,每年仅运输收入就可以达到十万万元,很快就可使中国进入世界最强国之列……

查理一家人听得情绪激动,为孙中山的宏伟蓝图所鼓舞,他们为孙中山描绘的光明前景所陶醉,忘情地鼓起掌来。尤其霭龄听到铁路能赚这么多钱的时候,眼睛里闪出了多少天来少见的光芒,她已经对这项工作大有好感了。

刚刚从美国哈佛大学毕业归来的宋子文,这时正在上海都督府当一名不领薪饷的文书,他对那份工作没有兴趣,这时赶紧缠住孙中山,坚决要求跟随他一起从事铁路建设。

乘子文和孙中山搅和的时候,霭龄拉查理到了另一间房里,就自己的去向征询父亲的意见。查理并没有看出女儿的心思,他毫不犹豫地说:“跟孙先生干下去!孙先生已经以中华民国的开国总统名垂青史,但他更大的作为,百年之后更为人们怀念的,也许是他振兴中国经济的功勋。你想想看,一位既曾率领人民推翻封建王朝,又使一个贫弱的民族发达成为世界强国的人物,全球迄今能有几人?”

霭龄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查理进一步说:“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事了,你是对他不当总统有看法,对吧?你应该看到,孙先生是主动让位,不是被选下台,不是被人赶下台,他是中华民国的国父,这是已成定论的。现在功成身退,去从事他更有兴趣的事业,这在中国这个争权夺利成风的国度里,是一种更加伟大的品格和人格,将更会受到人民的敬仰和尊重,也更加完善了他自己。当初进行革命,是因为不进行革命就无法进行建设,那是不得已而为之。说到底,革命不过是一种手段,而通过建设使国家富强起来才是我们当初投身革命的本意。1894年我们共同绘制那幅全国铁路图的时候,我就看出了他真正倾心的是国家建设,但为了推翻那个阻碍国家富强的腐败政府,他不得不先压制自己的兴趣,而先完成革命。应该说现在建设铁路的工作才更符合他的兴趣和愿望,你不应该对他有过多的责难。”

霭龄显然已经被父亲说动,但她又提出了自己的另外一种担心:“万一袁世凯……”

“噢,这个问题我也有过考虑。不过可以这样想:袁世凯现在还是表示完全拥护共和,对孙先生很尊敬的。孙先生还是同盟会的总理,今后进行国会选举,同盟会广泛的社会基础必将赢得多数,共和制的根本权力在国会,国会通不过的事情,他总统想干也不行。再说万一袁世凯一意孤行,要搞独裁,革命党完全可以把他打倒。孙先生当初一介平民,不仅在中国待不下,整个亚洲国家都由于清政府的干预驱逐他,他仍能领导民众把一个300年的帝国摧垮。现在他的威望更高,社会影响更大,袁世凯胆敢践踏共和,孙先生振臂一呼,岂不是应者云集?我的孩子,这些问题革命党内部已讨论过多次了,你不必疑虑太多,好好跟定孙先生,你会前途远大的。”

查理的一席话,像一阵清风吹开了霭龄眼前的云雾。她后悔自己差点因过分沉湎总统夫人梦而铸成大错,孙中山虽然卸下了总统职务,可他在人们心目中仍然是开国总统,仍然是当今中国最伟大的人物。她向父亲表示,自己一定跟孙先生走,为他献身!

情急中霭龄抱紧孙中山,两人好像成了一段檑木,往下滚得更快了

孙中山在上海停留了四天,换上江南制造局帮办牛尚周预备的客轮,开赴广东。

霭龄一扫孙中山辞职初期的沮丧情绪,对孙中山的伟大品格和不凡举动已经有了充分的理解,尤其对孙中山兴修铁路的雄心和这一计划的重要意义越来越感到由衷赞赏。她把父亲查理准备的一大批有关铁路建设的资料,分门别类地整理好,适时送给孙中山参阅。对孙中山生活上的照顾,也越来越体贴入微,以至随行的孙中山的女儿孙金琰、孙金琬,也从开始时的感激到后来觉得有些过分了。

船到广州,他们受到广东都督胡汉民的盛情接待。军乐队吹吹打打,还有天真烂漫的儿童献花,当晚又举行了盛大宴会。霭龄感到很惬意。孙中山却有些不以为然,他对胡汉民说:“兄弟现在不是总统视察,而是个在野人士考察铁路,搞这阵仗干啥嘛!”胡汉民笑笑说:“革命成功了,我们也该开开心,您现在也不在朝中,没有人能说什么。他袁世凯别看当了总统,他来了咱还不一定伺候呢!”

离开广州,孙中山按照自己划定的铁路线进行实地考察,他们遇水行船,旱路乘车,有铁路的地方,到南京就任总统时的专用花车早在等候。各地官员和百姓都对孙中山表现出无比的热情,欢迎、宴请、安排游览、赠送礼品,有时老百姓还自发地夹道迎送,为的是看一眼这位把皇帝佬儿赶下台的人物究竟是几个头几只手。这多少有些妨碍工作,孙中山一再要求官员们简化接待,以便腾出时间多做些实地考察。对赠送的礼品,价值贵重的他一概不收,宴请除非是党内相熟的同志小范围的小饮浅酌,其他统统谢绝。

霭龄却完全是另一番感受,她认为孙中山现在无总统之累,却有比总统更大的实惠:且不说3万元的月薪,就是袁世凯表面上也没有这么多;单是所到之处的接待规格,就让人感到孙中山仍是中国第一人,他的威望和号召力,在霭龄遇到的所有人中,尚无一人可以相比。霭龄对孙中山一度冷却了的感情,又在悄悄升温。

在广西的崇山峻岭中视察未来的铁路线时,霭龄表现了一个女子令人难于置信的旺盛精力和体力,她甩掉了平素穿的高跟鞋、长裙子,换上了平底胶鞋、美国牛仔裤,显出一种潇洒和干练。每天她都始终紧紧伴随着孙中山,搀扶他爬上陡峭的山坡,穿过湍急的河流,在崎岖山路上穿荆棘、越丛林。一天,孙中山为看铁路能否顺一条河谷蜿蜒而上,坚持要爬上一座山头,这时正值一阵大雨刚过,苔绿路滑,别人都劝不要上了,孙中山不听,独自向前攀去。霭龄立即紧紧跟随。刚上到半山腰,孙中山脚底一滑,向后摔倒,霭龄在后立即张开双臂去接,巨大的惯性连霭龄一起冲倒,两人骨碌碌一齐向下滚去。情急中霭龄使劲抱紧孙中山,结果两人好像成了一段檑木,往下滚得更快了。其他人追又追不上,急得大喊:“松开手,松开手!”可哪里还管用呢!

眼看两人向一悬崖边沿滚去,万分危急时刻,孙中山用脚拼命蹬一巨石,才使两人改变了方向,被一丛灌木拦住。在低矮的灌木丛中,霭龄仍用力抱紧孙中山,她明确地嗅到了孙中山的鼻息,感受到了他胸膛的激烈起伏。危险过去,她竟感到这样相拥相抱是那样幸福,她一动不动,任时光流逝。她真希望这成为她今后生活的一部分。孙中山要站起来,她紧抱着不放。直到众人赶来,她忽然又闭紧双眼,双臂无力地松下来。孙中山被人拉起,她还那样躺着不动,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孙中山又着急起来,俯下身把她抱起,用力喊她的名字。许久,她才缓缓睁开眼,揉了一下额头,用真诚的目光望着孙中山问:“先生,你,你没有受伤吧?”

孙中山越来越确切地感受到了霭龄频频发出的爱情信号,但是他要找出一种适当的方式,既表达出自己不能接受,又不伤害她的感情。当同行的人员瞧出端倪,悄悄议论的时候,孙中山告诉他们,霭龄对自己仅仅是一种崇拜,绝没有别的意思,不许他们乱说。可在心里一直琢磨如何处理好这件事。

孙中山一直在专心致志地思考他的铁路计划。霭龄跟随他在专用花车上遍游了当时的铁路所能到达的中国每一个地方。火车到达北方的时候,澳大利亚记者端纳也上了这列车。

端纳向报纸发出了他关于孙中山修建铁路计划的报道。但是他认为孙中山的计划过于天真,像是一个发了疯的人。他在报道中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