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吗?”庆龄从大弟身上看出了父亲的影子。
“吃过昨天的!”
“那我赶紧做饭,庆贺大弟筹款有功。”
“姐夫呢?”
“他刚去参加一个会。让我在家等你。”
……
当宋子文端起饭碗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车声。
“他回来了。”庆龄迎了上去。
宋子文把饭碗放在桌上,孙中山进了门。
“我为了等你的消息,会都没开完。”孙中山先生脱掉外衣,递给庆龄。
庆龄说:“刚做好饭,你们边吃边谈。”
“款项的事落实了没有?”孙中山开门见山。
“你说呢,不落实我还敢在总统家吃饭。”
“先生,500万一分不少,全落实下来了。”庆龄插话道。
“子文,你真行!解我的燃眉之急,不然我要跳楼啊!”孙中山眉开眼笑。
“明天就到账号,后天就可以支取。”子文道。
“太好啦,真是及时雨!”孙中山说着坐了下来:“庆龄,怎么没拿酒为大弟庆贺啊?”
“我拿酒,他不让。”庆龄嗔怪道。
“都是自家人,何必那么客气。想喝我自己就拿了。”子文道。
“庆贺就得喝酒,不喝酒哪能叫庆贺呢,来,我们俩一起喝。”
庆龄把酒拿到桌上,告诉弟弟:“你姐夫有肝病,让他少喝点,照顾照顾他。”
“我知道啦,姐姐,你太心疼姐夫了。”
……
前方,在北伐的战场上,炮车注满了油,炮弹上了膛,一场厮杀,一场血与火的战斗重又开始。
省城。秋夜。突然响起高昂的军号声。
夜色中,戴着红色识别带的黄埔学生军跑步进入广州街头阵地,随后是工人军、农民自卫军的队伍……
西关阵地。
反动的商团军堆砌栅栏路障和沙包掩体,架设轻重机关枪。火力猛烈,宛如暴风骤雨。
军旗飘扬,黄埔学生军在冲锋号中挺进,以排山倒海之势,冲越火光熊熊的街闸栅栏,越过路障和街头掩体,向商团军压过去……
朝阳初露,海关钟声响起。
反动商团被消灭,这是孙中山三大政策的胜利,是国共合作共同战胜反动派的胜利……所有这些又成了对宋子文的鼓励和鞭策。
宋子良出任两广盐务稽查所经理
在庆贺反动商团被消灭的喜庆日子里,宋家的第二位洋博士宋子良从美国学成归国。
和稍稍发福的长兄宋子文相比,子良像根麻秆儿一般,他高挑挑的个头,浓眉大眼,由于长途的跋涉,带着一脸的疲劳,但丝毫掩饰不住眉宇间的那股勃勃英俊之气。他刚进屋的时候,若不是喊了声“二姐”,庆龄还认不出他。
庆龄惊喜若狂:“你要不喊我,我还真不敢相认了。长高了,比我在美国时至少要高出一头来。”
子良笑笑:“是吗?”
“那还有错。”庆龄笑道,“你这一身西服一穿,好帅气啊!”
子良道:“二姐又夸奖我啦。”
“博士学位拿到了吧?”
“拿到了。姐姐要看的话,就在包裹里。”
庆龄道:“等孙先生回来,让他看,他会高兴的。”
说到这里,院子里传来孙中山的脚步声,庆龄立时迎出去,道:“二弟子良来了。”
“那好啊。”
孙中山来到屋,与子良握了手,子良遵照二姐的意见,把博士学位证书呈送到孙先生手里,先生端详好久,笑道:“祝贺我们宋家又一位博士毕业了!”
子良也道:“先生也是博士啊。”
孙中山点点头,又道:“那位子安博士什么时候毕业啊?”
“他刚刚进哈佛入读。”
孙中山点点头:“好啊。”
“我想尽快找到工作。”子良提示道。
孙中山道:“赶早不如赶巧。昨天两广盐务稽查所邓泽如向我交了辞职报告,你回来了,就接替他吧,先任两广盐务稽查所经理。”
“感谢栽培!”子良心里漫过一阵激动。
孙中山接着说:“这两广盐务税收可是我们国民政府的半壁江山啊,实实是担子不轻!”
子良侃侃而谈:“美国盐税这一块,每年收入很大。他们实行的是统购统销。不过他们都设有盐务警察。不知我们这里如何?”
孙中山道:“要根据我们的国情,借鉴外国的经验,创造性地开展工作。你先接印吧!有些情况还可以向你大哥子文了解。去了后,尽快打开局面。”
“好吧,我要不负众望!”子良保证道。
在去两广盐务稽查所之前,子良秉承孙先生的旨意,又听了大哥子文的情况介绍。
子文要请子良吃一顿饭,表示欢迎。子良愉快地答应了他。
一个花好月圆的晚上,兄弟俩找了一家清静不失豪华的饭店,子文为子良接风洗尘。庆龄因为临时有事没有出席。兄弟俩边吃边说,他们仿佛又回到了美国求学的时代。那可是个幸福而又辛苦的时代,那里有他们兄妹的友谊,有西方文明的熏陶。如今他们已走向社会,又令他们憧憬和向往。
子文说:“听二姐说,孙先生让你接替两广盐务稽查所的经理,我看不错。那里也属我的管辖区。”
子良道:“孙先生对我期望值很大,我也想把工作干好,可那里的情况我又一无所知。”
“有些情况我是知道一些,主要还是边干边学。”子文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这个单位好归好,问题也不少。主要问题是税收不到位,邓泽如辞职就为此事。压力比较大,但是话说过来,干好了,也能很快打开局面。”
接着,子文详细地介绍了两广盐务的基本情况。因为长时期军阀混战,两广统一时间不长,盐商多而分散,统管难度较大。在封建时代,它同田赋一起,是政府的主要收入。进入民国以后,百弊丛生,被称为中国的三大恶税之一。
盐政之弊中,最主要的是包商制度。所谓包商,就是某商人向政府先缴纳一定数量的金钱,然后凭引票在盐场购取一定数量的食盐,再运到某个指定的地区销售,并主管该地区的盐税征收,收税后,按双方约定的数量,上交平分税金。包商制度的最大危害在于,它使少数盐商凭一点资财,把千百万人的食盐权利握在手中,并借此而捞取亿万不义之财。
和包商制度关联的是分区和引岸制度。所谓分区,是指当时全中国在盐务上分两广、两淮、四川、东三省、两浙、长芦、山东、河南、福建、云南、甘肃等十二区,各区所产的盐,不得到他区销售;一个地区销售的盐,必须由某一包商从某一指定盐场运来,否则即视为私盐。所谓引岸,是指那些不产盐的销盐地区,像湘岸、鄂岸、皖岸等,这些地区销盐也要由某一指定盐包商运来,否则也视为私盐。当时,各盐场的生产条件不一,盐的成本也不一样。照理讲,产盐区和交通比较便利的地方,人民应该吃到质优价廉的食盐,可是由于分区和引岸制度,许多地区的人民只能吃质次价高的劣盐;更严重的是,由于上述弊政,包商制度更为加强,食盐买卖成为某些盐商世代相传的生财之道。
另外,子文又把我国盐务稽查所的历史进行了介绍:我国的盐务稽查所成立于袁世凯统治时期,是为偿还外国借款而成立的,以中方为总办,以洋人为协办,实际权力在外国人手中。开始,盐务稽查所只管稽查造表,后来,其权力扩大到发给引票、编制报告、征存盐税、签支盐税、收放盐斤,成为中国盐政的主管机关。孙中山曾痛骂这帮人“无恶不作”,“包办一切,好像小皇帝一样”。为了改变这种局面,孙中山把其大权换成自己人,这显然不失为一着好棋。
作为盐务稽查所的经理,宋子良一上任,原先的幕僚们就给了他个下马威——开会不到场,到场不发言。宋子良有总统和财长的支持,一点也不示弱,当场宣布:“明天这个时间继续开会,不到者以自动离职论处!说话不算数,我可以不当这个经理!”
话说第二天这个时间,人员早早到会,一个不缺。幕僚们都十分害怕,眼睛里流露出不安来。他们心想,不但没给子良一个下马威,反让国舅治了他们。下会后不少人议论子良,这个说子良国舅很有魄力,那个讲看样子其威严不亚于大国舅宋子文!很快子良在子文的支持下,年底就打开了局面。当年盐务税收就比往年多收一倍还多。尤令孙中山总统大为称赞:“用活一个洋博士,增加98万!”在孙中山的提议下,第二年宋子良就接替了宋子文上任中央银行行长后的空缺,担任了广州银行行长。用大总统的话说:“这叫学有所用,用其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