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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陈吉星来了(3)

闺蜜们很为我不值,说,凭什么他就可以为了自己的事业,推迟生孩子的计划;而你,现在却为了孩子,要推掉自己发展的机会?

我如果一直只是用父母的钱,会感到很羞愧。他用得却很坦然,很理所应当,甚至,很骄傲很自豪:我有这样的父母,你们没有!

她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他还是希望我缓两年再走,先把小孩儿生下来,他和他父母来带。然后我再出去,出去几年都可以——他都这样说了!”显然,当初,她是很震惊的:你走你的,你想待几年都可以——但,我,就是不愿意过去。

我想了想:“你想生小孩儿吗?”

她说:“我想啊。本来按照计划现在就该要的,但是,因为上次单位公派他去美国,所以推迟了。当时他说:‘你说吧,要生,我就留下。’我说:‘你还是去吧。’我的闺蜜们很为我不值,说,凭什么他就可以为了自己的事业,推迟生孩子的计划;而你,现在却为了孩子,要推掉自己发展的机会?”

我又想了想:“他爸妈呢?”

她说:“当然支持他的想法了。”

我问:“那你觉得你们现在矛盾的焦点在哪儿?”

她想了很久,然后慢慢说:“我现在可以以家庭为重,以孩子和丈夫为重,可以放弃这次事业发展的机会,可以先把孩子生下来,并带到两岁大,再谋求另外一次发展的机会……这些我都可以做。但是,我也希望他能做到他该做的——甚至我想,哪怕这是一种外交谈判,我也要跟他谈判——我不希望他安于现状,我希望他做些改变,我不希望我还是这么劳碌奔波:OK,我可以放弃我的事业,我可以为了家庭放弃我的梦想,我也可以回归家庭不再奋斗,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再让我那么累;我希望你把自己的责任担起来。我可以给他两年的时间来看。”

她说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似乎有些情绪用事——显然,他们曾经为此产生过激烈的争执,甚至这些话语有可能就是当初的原话。

我一时没有说话,顿了顿,掂量了掂量,问道:“你能具体说说吗?比如,你是不是希望在你生小孩儿并带他(她)的两年里,他一个人能挣出现在你们俩人的工资,让你们家的财务状况及现金流很顺畅?”

“不是钱的问题。他爸妈说他们会拿钱来安排这些事情的——你觉得这个选择题(辞还是留?生还是升?)父母应该参与吗?”

我笑笑:“这不是该不该的问题,而是做没做的问题。两个人的婚床睡着六个人,婚内无小事,任何一个小细节,都有可能牵涉双方的父母,并且把两个相亲相爱的人卷入一个无底洞的漩涡里。这得看你自己的态度。比如说吧,他父母拿钱出来给你生小孩儿,你能接受吗?你能处理好将来彼此由此而产生的关系吗?”

“我没有意见啊!”她一耸肩膀。

“那你困扰什么?”我有些困惑,“不是钱的问题?这就是钱的问题。男人要履行家庭责任,让你安心回归,不就主要因为钱吗?”

她沉吟着,似乎在想措辞,应该怎样才能把这个问题说清楚:“你知道吗?他最让我生气的一点是,他老是在那儿很骄傲很自豪自己不是个负翁,把自己跟单位那些还在月月还房贷的人相比,你看吧,我的几十万元贷款已经还完了吧——问题是,那几十万元贷款——他也不想想是谁还完的。那是他父母给的钱,不是他自己挣的钱!我希望他能自己努力挣钱,承担起自己对家庭的责任。我如果一直只是用父母的钱,会感到很羞愧。他用得却很坦然,很理所应当,甚至,很骄傲很自豪:我有这样的父母,你们没有!”

“他父母呢?心甘情愿地让他用钱是吗?”

“是的。上次他去美国,他妈一下就打过来几万元钱,说是零花钱,怕他在路上没有钱花。”

我明白了她的忧患之所在:“父母的钱毕竟是父母的钱。你是希望他挣够自己的钱,来履行一个男人对家庭的责任吧?那你希望他怎么做呢?是在本单位往上走吗?还是让他辞职出来另觅一份好工作?或者,自己干自己的事业?”

他是什么样的男人

“他是那种有追求的男人吗?”

“他怎么说呢?是比较安于现状,有一点点追求,但又不是可以奋不顾身去追求梦想的人。”

真的是这样吗?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

他或许也是一个有雄心、有抱负、是想承担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的男人。他或许还是想做一些事,能够做成事,能够撑起那片天,让女人回家来,做她自己想做的事,过她自己想过的生活;但是,他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他自己找不到向上的阶梯,可以速成自己的梦想,也可以速成她回家的心愿。

但是,这些在男人心底风驰电掣地闪念的几千个答案,她没有觉察到。所以,她仍然小鸟依人地缠着男人的脖子,亲亲他的脸颊:“宝宝,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不工作了呀!”

什么是压力,这就是压力!或许不是男人不愿意承担责任,而且,必须要有能力承担啊——这种承担的能力,要么是权力,要么是金钱,要么是声名,要么是公共影响力。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三条道路:

第一条道路,在本部门本单位的政治阶梯上向上走,谋求权力。但是,领导大调整,隐秘的接班人序列,他本身并不是中流砥柱……向上走,难啊!“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肯定不会下岗,肯定有他的一个位置,但要在政治阶梯中找到向上走的梯子,难!”

第二条道路,辞职,到社会上寻找一个新的平台,一种新的向上阶梯,让自己的薪酬翻倍。走这第一步很难:“他好像现在对外面的世界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我一说跳槽,他就跟我急。”

第三条道路,创业。这可能是让你财富倍增、让你能够获得承担责任的金钱的最好的道路。但是,你找到一个能把小事做成大事的商业项目了吗?你积累够了创业的启动资金了么?你做好了自己当老板的心理和经验准备了么?“我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没有迈出这第一步的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困境。就像我的一朋友,他有自己的启动资金,并且做成了一些事情,但是,现在却遇到了如何在一个行业里做大的难题!”

我不是生存型创业,我是要发展型创业——所以,我在暗自蓄力着。亲爱的,请再耐心些等着。别再给我压力,至少,别老是问我:“我什么时候可能回来,不工作了?”

我问:“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也是一个‘有心无力’、不愿意让你知道的男人?”

她犹豫了一下:“我没注意……我不知道……或许是吧……我不确定……不,他不是那种能成为单位中流砥柱的人,也不是自己创自己事业的料,或许,我比较希望他能辞职去另找一份好工作。现在的工作虽然稳定,但是,薪资空间并不大。”

不要奢望在婚姻里改变一个人

在婚姻中,你想改变一个人是很难的。

你期望一个人能做到什么之前,先要想清楚他是不是那种能做到这些的人。

“他自己愿意辞职吗?他父母同意他辞职吗?”

“他自己和父母都不愿意。他父母说,这个单位工作比较稳定,工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劳保、医保、公积金等各方面都很健全。辞什么职?他自己也是这个态度,觉得在这个单位工作还可以,为什么要辞职?”

“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他辞职了,按你的设想去奋斗,并不一定会很顺利?人出来,不一定就能立即找到适合自己的平台,也不一定能马上获得社会的认同,他很可能需要从头做起。假若,他现在是5000元工资,虽然每天都要坐班,但实际上每天都只有3个小时的工作量,而刚出来,很可能是3000元工资,12个小时工作,每周7天工作量;这种心理落差他和你是否能够承受?走这第一步很难,因为,走出第一步,刚开始,真的挣得不如现在这么多,但是,比现在还要累;社会对他的认同与接受需要一个过程,他适应公司与社会激烈的竞争也需要一个过程;那他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弹回现在的水平,才能获得你期望的比现在多几倍的薪酬?两年,三年?你们俩能经受得住这两三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折腾吗?毕竟,他是70后啊!三十好几的人了啊!能够付得起从零做起的风险与成本吗?还有,就算他从零做起,能够迅速找到上升的梯子——他还是在做一样的事情:付出自己的时间和精力,去赚工资,只不过工资是多是少而已。你并没有改变事情的本质,你并没有让自己的时间价值倍增,你并没有找到从靠人挣钱到以钱赚钱甚至让钱赚你的时间的转折之道啊!——你说,你能让他辞职吗?而且,如果他是你这种人,是这块料,经过几年的锤炼能够提升到那个超过现在期望的地步,还行;假若不是呢?假若他做不到,承受不住这样的竞争压力和心理压力呢?假若他做不成功,最后破罐子破摔了呢?——你看看,当初就是你要我这么做!我努力做了,但那真的不适合了。——你很有可能就毁掉了一个本来可以有所小为的‘准有为青年’,你很有可能也会毁掉你们的婚姻和家庭。”

“请牢记一点,”我总结说,“在婚姻中,你想改变一个人是很难的。在想到和得到之间,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做到。你期望一个人能做到什么之前,先要想清楚他是不是那种能做到这些的人。”

为什么你总给我压力

什么时候,我们的婚姻不再默契,不再心有灵犀?

什么时候,我们不能一起心跳,一起脉动?

为什么我们的人生不能同步?

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奋斗——让生活更美好?

“那我怎么办?”她有些悲伤。

“我给他两年时间,那我想看到他什么?他如果不能辞职跟我走,又不能先走第一步先适应这激烈竞争的社会生活,再去跟我适应那个陌生环境里的竞争,那我只能鼓励他在现在这个公司里努力往上走,不期望他能坐到什么职位,拥有什么权力,但至少能获得跟我一样派出去的机会。这样至少不会削弱他的安全感,但又可以兼顾我的事业的发展。假若两年后我还有这样升职的机会的话——放弃这次升职的机会,其实我也很矛盾,因为,我不知道将来真的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我们仍然可以保持夫妻同行的机会,不然,两年之后,五年之后……假若我真的等那么久的时间,我们之前的距离会越来越大,大了之后,下来会怎么办?我不知道。所以,我真的很希望缩短我们的距离,希望两个人一起努力,而不是我在奋斗,他却在原地踏步;现在是我在推着他跑,或者是,拽着他奔。那样我真的很累,他也很累——我是因为两个人的未来而希望一起奋斗啊,可是,为什么他老觉得我是在给他施加压力呢?”

她说她以前从来都是很小心翼翼,试着不给他任何压力。“包括我自己要买什么东西,也从来不向他要钱。但是,我在前面飞奔,他原地踏步,我这样很累啊……”

于是,她开始不停要给他谈她的梦想、她的奋斗,她在工作中所接触到的那些男人的梦想与奋斗,还有两个人的未来,应该怎样一起努力。

男人越听越压抑。

终于有一天,他爆发了:“现在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你总要不停地给我这么大的压力?从小到大,我爸妈从来没有给我任何压力。”

“到底是他没有长大,还是我很不成熟?我是不是已经把他宠坏了?是不是还是一直应该把他当小孩儿宠着?”

真不知道我是结婚了,还是养了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大男孩儿?

我笑笑:“不是你宠坏了他,是他的童年宠坏了他。他的爸妈宠坏了他,他也在宠着自己。”

我想要什么

你确定来确定去,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最后走了一圈又回到起点上,原来这才是你真正想要的风景。

我的意思,作为一个女人,我想要的或许还是丈夫、家庭和孩子。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依旧一脸的彷徨与无依,与她往日里干练而强悍的印象形成鲜明的对比。再强硬的女子,也只是一个橡子,坚硬的果壳里,是柔嫩而脆弱的灵魂。

我呷了一口茶,斟酌着措辞,斟酌了半天,终于放弃了,无奈地苦笑道:“人家通常说,夫妻劝架,劝合不劝分。我也顾忌着这种俗套,所以,我很难说出惊世骇俗的话。但基于对你这个人的了解,我还是要劝你在做任何一个选择之前,想清楚三个方面的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想要什么?你又需要什么?你想要的未必就是你需要的。就像我老爱举的那个例子,女孩儿需要维生素,但是,她想要奢侈品,所以,她宁愿吃一个月的泡面也要去买那一件饰品。所以,你也得问自己,我想要什么?我又需要什么?我想要的是丈夫、家庭和孩子吗?还是,我只是需要他们?”

她一脸的犹豫:“你知道吗?自从我从事业单位跳出来,在北京不同的地方跳来跳去,追逐着我所谓应该追逐的梦时,我也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我到底想要什么?你说是工作吗?好像是工作来工作去,也没有那种能够安下心来的感觉?你说是钱吗?是看见钱在涨,但是,涨来涨去,我也一直没有稳定的安全感。都说梦想,梦想,我有时真在想,那是不是太虚无缥缈了,还不如丈夫、家庭和孩子来得实在,看得见,摸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