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工业中国近代航空工业史:1909~1949
3759300000030

第30章 中国近代航空发动机制造(1939—1949)(1)

抗日战争时期,国民政府航委会曾在贵州省大定(今大方)县羊场坝地方创建一个航空发动机制造厂。该厂对外的名称是“云发贸易公司”。这个厂自1939年筹建到1949年迁往台湾,虽然只有10个年头,但通过全厂员工的努力,依靠具有美国20世纪40年代水平的先进设备,在穷乡僻壤修建起厂房,成功地制造了我国第一批航空发动机,为我国航空工业的发展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第一节 大定发动机制造厂的筹建经过

抗日战争开始时,中国空军只有作战飞机300架左右,航委会所属的航空工业也只有两个小型飞机制造厂和10多个飞机修理厂。这些厂只能承担一些小型飞机的组装和维修,而维修所需的原材料和零部件,又完全依赖国外进口。抗日战争爆发后,日军封锁了我国的海岸线,断绝了国外的军火来源。首先受到打击的是空军部队,由于作战飞机损耗快,维修量极大,特别是当时的航空发动机使用寿命不长,每飞行300小时以后,就必须大翻修,如果零配件缺乏,势必削弱空军的战斗力。为此,航委会决定筹建一个航空发动机制造厂,并委任李柏龄为厂长。1939年12月,先在昆明成立筹备处,预算总投资约合350万美元。这笔钱是蒋介石50大寿时,人民为他“献机祝寿”的献金。当时的昆明,虽然地处大后方,交通条件也比较好,但由于时有敌机空袭,不够安全,因此,决定另找厂址。最后决定在大定羊场坝建厂。

羊场坝有个乌鸦洞,洞深约900米,高30米左右,洞内有长达50米,宽达80米的广场,发动机厂的主要车间就盖在洞内。离乌鸦洞2千米处还有个清虚洞。洞内有河水外流,洞顶有天然通天窗,洞高约60 米,洞口外有100 亩左右的水田。火电站、铸造厂和螺旋桨厂就建在这里。附近的一些较小山洞,则安排作油库所在地。

第二节 引进技术培养人才

当时,筹建一个航空发动制机厂,困难是很多的。首先是国内缺乏这方面的人才,不解决这个问题,一切无从说起。为此,李柏龄在昆明组成筹备处之后,便立即动身去美国寻找有关技术人员。他在美国的一些大学中访问中国留学生,向他们反复说明建设这个厂的重要意义,并且把国内艰苦的生活条件也坦率地告诉他们,邀请他们来厂工作。中国的知识分子是爱国的,当时愿意参加建厂工作的有李耀滋、钱学渠、张汝梅、程嘉、胡旭光、沈运干等。他们为航空发动机制造厂的建厂和生产出了大力。李耀滋还担任了工务处长。这些留学生在李厂长的领导下,参与了向美国莱特航空发动机厂购买其生产塞克隆G-105型发动机的专利合同。并在该厂参观学习。核对了全部专利资料。根据投资金额,参考了莱特厂的设备条件,向美国的有关厂家订购了机床设备、专用工装和测试仪器,以及一切生产所需的器材物资。在购置设备的过程中,又派技术人员到对方工厂实地验收,学习其操作和维护方法。

根据专利合同,大定厂每年可派技术人员25人到美国莱特厂学习。大定厂充分利用了这个条款,其选派出国的技术人员,除分专业学习外,还按发动机零部件的制造工艺,分别作系统学习,同时对专利资料进行仔细校对。1946年,大定厂又向美国莱康明厂购买了生产185马力莱康明发动机的生产专利。1947年向英国罗尔斯·罗伊斯厂购买了尼恩(Nene)I型喷气式发动机的生产专利。在购买专利的合同中都规定了培训技术人员的条款。依据这些条款,大定厂又先后派遣近200名技术人员去英美学习。此外,大定厂还办了一个技术学校,称为员工训练班。这个班设有技术员班,招收高中毕业生,学制2年,毕业后担任中、初级技术员。另有器材管理员训练班,招收初中毕业生,学制1年半,毕业后担任库房保管员。还有技术工人训练班,招收高小毕业生,学习2年,毕业后当生产工人,训练班的学员享有工资待遇,但无寒暑假。

通过上述这些渠道和方式,大定厂逐渐拥有了一批技术力量,初步解决了人才缺乏的问题。大定厂迁往台湾时,多数技术人员并未去台。新中国成立后,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第三节 航空发动机生产规模

大定厂的设计规模,为年产塞克隆G-105型1050马力航空发动机300台,约为当时美国莱特厂生产能力的1/16。

工厂建筑分布于清毕公路两侧,厂区总面积约2千米2。厂部大楼和技术大楼盖在山洞外,主要厂房建在乌鸦洞内,为三层木结构建筑。底层为器材库,二层为机工课(即机械加工车间、工具制造和热处理电镀车间),并设有五金材料库,三层为装配课、检验课成品库和专用工装库等。洞内厂房总面积约5000米2。

机械加工设备共有各式机床百余合。专门设备有车制汽缸体的自动车床,车制汽缸散热片的多刀车床,汽缸螺纹铣床,加工汽缸头球形面的立车,加工主副连杆的双面铣床,精镗连杆轴承的精密镗床,以及各种金刚石镗床、坐标镗床、螺纹磨床、无心磨床和专制活塞环的各式磨床。其中以磨床所占比重较大。热处理间有大型渗氮炉、渗炭炉、高温刀具淬火炉、盐浴炉,以及各种时效处理电炉等,全部都能自动控制炉温。电镀间设有清洗、电镀、抛光、喷漆、通风等一整套装置。可以承担镀锌、镀铬、镀铜、镀锡、镀镉、镀镍等任务,并可对铝件进行阳极处理。装配课可以同时装配5台发动机,并配有发动机附件的测试装置。检验课配有齐全的测试设备和计量设备,如精密长度测量仪、表面粗糙度测定仪、磁力探伤仪等。发动机的每一个零件,均经严格检查。总装的发动机均按WAC规范进行出厂试车,并在每一批量中抽出2台作100小时连续耐久试车。试车台位于洞外的一个偏僻山岙处,以减少试车噪声影响。试车台有齐全的试车设备,对燃料消耗、增压器压力、发动机转速和各部湿度等,都有自动测试记录装置,并装有机油过滤冷却系统。

铸工车间装有熔铝电炉和专铸汽缸头的造型机和各式造型设备,能从事各种有色金属的铸造。为了大量生产活塞环,铸造单体和筒体铸胚,特别设计了配有前炉的冲天炉,以提高炉温。设备课的主要工作负责全厂的水电供应和设备维修,大定厂的动力设备,只有两台250千瓦的柴油发电机组。因战时柴油供应断绝,改用各种植物油。其后因植物油价格飞涨,货源紧张,又不得不采取煤气供电。利用两台国产煤气发生炉,将苏联轻轰炸机SB上的水冷式航空发动机改装为烧煤气,通过美国发动机上的减速机构,带动两台德国造的250 千瓦发电机。这种七拼八凑的煤气机发电组,直接以大定无烟煤作燃料,就成为大定厂的动力来源。

当时,大定厂的机床设备、专用工装和测试手段,具有20世纪40年代的美国机械工业技术生产水平。这些设备都由美国空运到昆明。限于当时飞机的装载能力,一部分重大设备就难以运入了。厂区外为职工宿舍区。有合作社、邮局、银行、旅馆、饭店、职工俱乐部和子弟小学等。大定厂的厂房,采取砖木结构形式,这是因为当时无法得到钢筋水泥等建筑材料。全厂职工得自己烧砖伐木,甚至职工家庭所需的陶罐瓦盆也得由本厂自制。在人烟稀少的高山溶洞地区,建厂是不易的,尤其是在战争的困难条件下。

第四节 技术管理

大定厂的技术管理由总工程师负责。总工程师领导设计课、工作准备课、检验课和研究课。

设计课负责国外资料与图样管理。主要工作是:对自制的发动机零件图样和技术文件进行详细核对;将最新的专利信息和生产中出现的问题,及时进行研究改进;按照美国莱特厂图样手册,翻译和制订制图标准和标准件图样,使之成为自己的工厂标准,为G-105型发动机的装配和检验,编制装配公差间隙表等。为了提高自行设计能力,还设计了七缸星形发动机。在大量制造汽车零件时,自行设计了各式汽车牌号的活塞、活塞环、活塞销、轴瓦、大王针和气筒套等零件,制定了生产这种零件的检验规范。

工作准备课的工作,主要是根据莱特厂的工艺资料和工夹具图样,制订出适合于大定厂生产的工艺文件,并参加生产调式,为生产需要准备专门工夹具。在汽车零件生产中,曾利用无心磨床磨制活塞偏圆度,设计了新颖的工装,大大提高了劳动生产率。

研究课下属有中心实验室和金相实验室。研究工作偏重于质量控制和材料改进。对汽车零件的活塞和活塞环生产,曾利用单缸机作长期的耐磨性试验,使产品的使用寿命在国内居首位,接近美国进口件的质量。

总工程师室对航空发动机的试制工作,做了许多技术准备工作,还经常结合国外新技术的动向,不时举行技术报告会,以提高全厂员工的技术水平。英国尼恩(Nene)1型喷气式发动机图样到达时,大定厂已开始迁厂,未经翻译整理即被运往台湾。

第五节 生产管理

大定的生产管理工作由工务处负责。工务处下设铸工、机工、装配、设备、购运和支配等6个课。其中铸工、机工、装配属于车间性质。设备课负责水电供应和设备维修。购运课负责采购运输。支配课则是全厂生产的控制中心。支配课下设器材总库、考工股和生产支配室。器材总库所属的成品库、工具库、原材料库、油料库、设备汽材库和废料库,都坚持每天清点制度。货架物品收付有货架单,分库有库存清册。每天分库出入的领料单和分库账,必须立即送总库登记,使总库能及时了解其最低存量,以便申请补充,不必关门盘点。考工股管理工时定额的统计考核和劳动力的调配。生产支配室则依据工务处的年计划,对每一零件的设计图样、工艺文件、专用工具、所需材料或半成品毛坯和安排采用的机床以及班次调度等开工前的准备工作,在进行汇总以后,下发开工命令。并将工具材料送到工地,以减少技术工人的间接劳动。大定厂按照美国工厂的管理办法,不在车间内设班组一级的组织,一切全由车间技术员负责。技术员根据图样和工艺文件,会同操作工人安装工夹具,试制头两个零件,经初检合格后,再责成操作者照样生产。产品质量由技术员负责,生产工人只要不违反技术要求,就不承担废品责任。每一零件都经车间检查合格后,再送检验课复检。操作者所用刀具刃具,全由工具库磨制,以保证质量。

支配课掌握了全厂的人力物力和生产调度权,因而对生产动态了如指掌。厂长就通过支配课报送的生产指示图表,以了解全厂的生产情况。生产中出现的一般技术问题,由工务处所属课室主动解决,只有重大问题才会同总工程师一起研究,不使总工程师陷于日常事务中。大定厂先后生产了塞克隆G-105型发动机32台。其后因原材料供应短缺,限制了发动机的继续生产。在此情况下,为发挥设备效益,适应当时汽车装修的需要,决定转变生产方向,从事汽车零件的生产。大定厂生产的汽车零件,一般都能达到美国进口的技术标准,曾得到美国军事代表团人员的肯定。1947年,大定厂开始试制美国莱康明厂的发动机,但因迁厂而导致未能装成。大定厂之所以能在战时困难的条件下,顺利建厂并取得一定的成就,同几任厂长的领导工作是分不开的。第一任厂长李柏龄,原籍辽宁,是美国留学生,也是一位爱国的科技人员。他不辞辛苦地在贵州山区建设一个现代化的工厂,培养了大批技术人员,积极从事航空发动机的试制工作。他的工作作风,给全厂职工留下了深刻印象。

抗日战争胜利后,第二任厂长是王士倬,他在1945—1947 年的3 年任期内,试制成功首批2台航空发动机。经过100小时耐久试车合格,并送美国莱特厂作详细鉴定,开始了批量生产,共完成塞克隆G-105型发动机32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