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颜鸣皋特意叮嘱曹春晓,把会上发表的论文中文稿交给他,之后发表在由他主编的《航空材料学报》1981年第1期上。
颜鸣皋积极参加国际学术会议,通过与国外学者的报告和交流接触,了解有关专业的国际研究热点和发展动向,为北京航空材料研究所的科研选题提供指导。
1981年,颜鸣皋参加了在瑞典召开的第一届国际疲劳大会,与欧美同行进行了面对面的学术讨论。
1983年夏,他作为中国代表团的团长,率领一支包括蔡其巩、雷廷权、章守华、钟群鹏等国内著名专家在内的10多人代表团赴瑞典斯德哥尔摩参加第四届国际材料力学行为大会ICM-4。在他的领导下,中国成功争取到了ICM-5的举办权。这在20世纪80年代初的国际学术舞台上,是非常罕见的。
也正是在这次国际会议上,颜鸣皋认识了一位正在瑞典皇家理工学院攻读博士学位即将答辩的中国留学生吴学仁。而吴学仁的导师恰是ICM-4大会主席卡尔松教授。一番交谈之后,颜鸣皋觉得这位年轻人很有思想,学术根底非常扎实,就牢牢记住了他,并且表示很希望和欢迎他完成学业后回国到北京航空材料研究所从事疲劳断裂研究。
吴学仁深深感谢颜老先生的知遇之恩。1985年初,他怀着一颗报效祖国的赤子之心回到国内,加入了北京航空材料研究所的科研队伍。20多年来,他不但在疲劳断裂领域取得了出色的研究成果,成为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而且挑起了总工程师领导全院科研工作的重担。
1987年,第五届国际材料力学行为大会ICM-5在北京友谊宾馆召开。颜鸣皋担任大会主席,会议取得圆满成功。ICM-5使数百位中国科研人员能有机会与各国科学家面对面交流讨论,了解本专业的最新进展,探讨合作的可能性。同时也大大提升了北京航空材料研究所的国际知名度。
1991年,在日本京都,他作为ICM执委会主席主持了ICM-6大会。
在积极开展国际学术交流的同时,颜鸣皋大力推动北京航空材料研究所与发达国家的国际科技合作。早在1980年,颜鸣皋就随中国航空工业代表团参观了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兰利研究中心,了解NASA当时的先进航空航天技术。
1985年春,美国NASA代表团访华,与中国航空研究院联合召开了航空航天结构分析研讨会。颜鸣皋敏锐地觉察到这可能为中美合作创造机遇,便果断地决定派刚从瑞典回国工作的吴学仁博士参加会议。通过深入的学术交流和现场参观,NASA提议中美第一个航空科技合作项目“疲劳与断裂力学”由兰利研究中心和北京航空材料研究所承担,在国际疲劳断裂界享有盛誉的NASA高级科学家纽曼博士和北京航空材料研究所吴学仁博士为双方课题负责人。合作研究取得了高水平研究成果。我方纠正了著名的纽曼公式,得到NASA高度评价。美方为表示对中方贡献的高度赞赏,在双方联合发表的NASA报告封面上,并排出现了NASA和中国航空研究院(CAE)的院徽。中国航空研究院副院长顾诵芬院士对此非常高兴,多次赞扬这项合作为中国航空科技界争了光。
在中欧航空材料科研合作方面,颜鸣皋更是倾注了许多心血。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北京航空材料研究所与德国宇航院(DLR)、法国宇航院(ONERA)、瑞典航空研究院(FFA)等著名科研机构的合作蓬勃发展。十几位科研人员先后到这些单位从事数月至两年的合作研究,外方人员则来华短期访问,现场交流。1993年,已是73岁高龄的颜鸣皋还应邀访问韩国机械与材料研究院(KIMM),为中韩航空材料科研合作打开了大门。
国际合作大大开阔了北京航空材料研究所科研人员的视野,提升了研究工作起点、水平和深度,培养了高水平的科研人才,同时也使国际同行更多地了解北京航空材料研究所。颜鸣皋为之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取得了显著成效,北京航空材料研究所的国际知名度得到了空前提高。
回国的选择没有错
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加大,一个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社会主义中国阔步前进,巍然屹立在世界东方,在国际上的影响也愈来愈大。
她像一块磁石,吸引着远离故乡山河的海外游子们,纷纷扑向祖国母亲的怀抱。
颜鸣皋也听到了亲人的脚步声,听到了胞弟的呼唤声。
旅居美国的五弟颜鸣奎回来探亲了。
“三哥。”
“五弟。”
这久违的呼喊,使兄弟两人都热泪盈眶。
手足情深,分别了数十年的话语恨不能一夜间谈完。
一壶酽茶,几盘果点,灯光下,两兄弟面对面讲述着离别的往事,现今的状况。
颜鸣奎望着已是满头华发的哥哥,轻声问:
“三哥,您的身体怎么样?前些年您过得如何?”
颜鸣皋朗朗一笑,挥挥手说:
“我的身体很好,没问题,还能干上它几十年。从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工作好、事业好、家庭好,一切都好啦。”
“三哥,我在外面听说,像您这样的回国知识分子都遭了不少罪。您呢?”
“那是瞎传,我没遭什么罪。组织上和同志们都对我很好很照顾。”
在一旁听他们兄弟谈话的倪莹,红着眼圈插话道:
“你呀,还说没遭什么罪呢,就差一点儿把命都丢了。”
颜鸣皋摇摇头说:
“说这些干什么?再苦再难的日子,咱们不都是过来了吗?”
“过来是过来了,可那段苦日子我一辈子也不能忘,也不会忘……”
颜鸣奎听了颜鸣皋在“文化大革命”中的遭遇后,沉默了良久,然后痛心地说:
“三哥,没想到我还牵连到了您,让您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颜鸣皋安慰着五弟:
“老五,和你没多大关系,你不要放在心上。真的,没事的,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颜鸣奎心情依然十分沉重,他低声说:
“三哥,如果当初您不回来就好了,也就不会吃这些苦头了!”
颜鸣皋笑眯眯地望着弟弟,说:
“话不能这样说,这也许就是命运,如果我不回来,说不定比这吃的苦头还要大。”
“您选择回国这条路,后悔不后悔?”颜鸣奎追问哥哥。
颜鸣皋非常肯定地回答:
“我一点也不后悔。我始终认为,我当初回国的选择没有错。人常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国家需要我,我就必须回来。假使时光可以倒流的话,我还是这样的选择。”
颜鸣奎深情地望着兄长,情不自禁地又发问:
“三哥,我了解您的性格,从小就敬佩您的执著。但是,我还是有点不理解,是什么力量支撑您历经磨难尤不悔、九死一生志弥坚呢?”
颜鸣皋更加坚定地回答:
“是信仰!是忠诚!是事业!这里有我们的家,这里是我们的祖国啊,这里有我追求的理想,有我挚爱的事业。你说,受点委屈能算什么?吃点苦岂能把自己的信念动摇?受点罪岂能改变自己对祖国的忠诚?”
颜鸣奎听着兄长这掷地有声的话语,愈加敬佩。他点点头说:
“三哥,您说得对,这里是生养我们的祖国,我永远都不会忘。”
颜鸣皋为弟弟续上一杯茶,又叮嘱道:
“老五,你在外面已经这么多年,入了籍,成了家,有了自己的事业,我也不能强求你回来。可是,只要有条件,有能力,就要多为祖国做点事啊。另外,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做对不起祖国的事。”
“三哥,这一点您放心,中华民族的骨气我还是有的。只要祖国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会竭尽全力的。”
颜鸣皋望着也已年过半百的弟弟,又动情地说:
“老五,咱们年龄都不小了,趁还能走得动,多回来看看啊。来看看年迈的父母,来看看兄弟姐妹。”
一句话把颜鸣奎说得热泪盈眶,哽咽着说:
“三哥,您放心,我会的,我会的……”
这一夜,他们谈了许多许多;这一夜,他们谈到很晚很晚……
颜鸣皋难忘那一夜,那一夜他和五弟除了谈家常,谈的最多的还是祖国,祖国在他的心中有着无与伦比的位置。
颜鸣奎记住了那一夜,那一夜他从三哥身上看到了什么是信念,什么是忠诚,什么是爱国……
时刻找准自己的位置
送走了弟弟,颜鸣皋常常思索这样一个问题:在振兴祖国大业的征程中,我的位置在哪里?在向科学进军的道路上,我的位置在何方?
颜鸣皋常对同事们这样说:
“一个人要认清自己的位置,找准自己的位置。不能盲目自大,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世上的能人多着呢;也不能分心,要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事,只有这样,才能够抵御各种各样的诱惑。”
这些天,刘才穆也正为给老师加领导的颜鸣皋如何定位而苦思冥想。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中国科学院第一次扩大院外学部委员,各部门都有名额,但需要部门推荐。
时任北京航空材料研究所所长的矫世同把刘才穆找来,对他说:
“中科院要扩大院外学部委员,航空部拟报颜鸣皋。你了解颜总,他的材料由你整理和汇报。”
刘才穆一听有这好事,马上表态:
“所长,你放心,我一定把颜总的材料准备好。”
为了把颜鸣皋的材料写好、汇报好,刘才穆领受任务后就进入了状态。他反复琢磨着:颜总是知名学者,在学术上有过辉煌贡献,担任着重要领导职务。颜总的特点是什么呢?对,颜总的特点就在于担任领导的同时,继续在科研上有所贡献。
刘才穆按照这个思路,很快把颜鸣皋的材料整理了出来。
此后不久,航空工业部由科技局王若松处长(后任飞机局副局长)召集会议,专门听取了情况汇报。
听了刘才穆对颜鸣皋的情况介绍后,王若松处长在会上当场表态,给予肯定,他说:
“颜鸣皋同志的情况介绍得不错,特点突出。”
胡沛泉是刘才穆在西工大的老师,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会后,刘才穆请老师吃饭,刚坐下来,胡沛泉就说:
“你在会上介绍颜总的情况,内容翔实,特点鲜明,介绍得很好。学部委员就是要考虑这种特点,否则就难以保持学术的权威性。”
刘才穆听了老师的夸赞,非常高兴,他觉得这次颜鸣皋希望很大。回到所里以后,他马上来到了颜鸣皋的办公室。
颜鸣皋正在翻阅一份资料,见刘才穆兴冲冲地走进来,抬头问:
“这两天干什么去了,没看到你?”
刘才穆就将参加汇报会的一些情况向颜鸣皋做了汇报。
谁知颜鸣皋听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他只是淡淡地一笑,然后又淡淡地说了句“中国能人很多”,又去埋头处理他的事了。
刘才穆有些不解,这么大的事他心中连点波澜都不起,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心里悄悄地嘀咕了一句,“这老爷子,真拿他没法子。”
在这次学部评选中,颜鸣皋没有当选,但他依然淡然处之。
党的十二大科技界代表
旭日东升,改革开放的中国又迎来了一个振兴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