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中依然忠于宫廷的将军们得到密令,不惜一切代价想方设法逮捕瓦伦斯泰和他的两个追随者——伊洛和特茨基,并严加看管以上三人。如果这三个人胆敢抵抗,最好活捉他们,如若不能可就地处决。加拉斯将军收到了皇帝的公开委任书,军队不再对叛变者负有义务,加拉斯中将是在新的大元帅确立之前唯一的合法指挥官。为了不至于打击面过大,皇帝承诺对那些在比尔森造反的人不再追究责任,这样就给了那些被诱骗者和背信弃义者一个改正的机会。
加拉斯将军一下子沉重起来,他自己就在瓦伦斯泰的监视下,稍有不慎就得命丧黄泉。领取的任务更是特殊,可以说极难完成。将士们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还捉摸不透,更不知道已经迈上造反之路的人是否愿意走回头路。皇帝还命他去谋杀瓦伦斯泰,这是多么冒险的一件事情啊!瓦伦斯泰由于长时间行使最高权力,已被尊为不可侵犯的令人敬畏的大人物,士兵们怎么敢去抓他?另外,瓦伦斯泰处在警卫人员的严密保护下,不可能像抓一名普通罪犯那样容易。
既然在瓦伦斯泰的眼皮底下不大可能完成使命,加拉斯打算另辟蹊径,他提出由自己去劝说阿尔特林格尔,使其同意合作。瓦伦斯泰对他的提议信以为真,并派出自己华丽的马车供加拉斯在旅途中使用。诡计得逞的加拉斯立刻离开了比尔森,一路上他向遇到的军队宣传皇帝的想法,得到了普遍的支持。皮科洛米尼伯爵受加拉斯之托继续监视瓦伦斯泰的行动。抵达弗劳恩贝格之后,加拉斯并没有像之前承诺的那样带回阿尔特林格尔,而是将其派往维也纳,负责保护皇帝。随后,加拉斯赶往上奥地利,抵挡魏玛的贝恩哈德公爵。皇帝军队此时占领了波希米亚的布德魏斯和泰伯诸城,为对付叛变者做好了所有准备。
瓦伦斯泰过于傲慢和自信了,当加拉斯不再回来已成定局的时候,皮科洛米尼以类似的理由再次从他的手中逃脱。皮科洛米尼提议要把加拉斯叫回来,得到了瓦伦斯泰的允许。皮科洛米尼抵达林茨后的确返了回来,但是回来的不是他一个人,一支军队在他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准备进攻在比尔森的瓦伦斯泰。同时,在苏耶斯将军的率领下,另一支军队正朝布拉格挺进,准备使布拉格城免遭暴乱者的进攻。加拉斯同时发布公告,解除了瓦伦斯泰的所有权力,宣称所有的军队现在应该听从自己的指挥。
在林茨的带领下,各地也开始诅咒叛乱者,所有军队均宣称独立。直到确定皮科洛米尼再不回来时,瓦伦斯泰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之前判断失误。不过,对于占星的正确性和军队的忠诚,他依旧深信不疑。为防止军队发生其他意外,他要求今后军队只能听从他本人、特茨基或伊洛下达的命令,其他人的指挥一概不得听从。他率领军队向布拉格飞速挺进,准备在那里公开宣布反对皇帝。其他的军队也接到向布拉格集结的命令。贝恩哈德公爵为了配合瓦伦斯泰的军事行动,率领瑞典部队在多瑙河畔发起佯攻。由于缺少马匹,瓦伦斯泰派特茨基先期赶到布拉格,自己率领其他部队随后进发。还没有等到他赶到布拉格,就有消息传来布拉格城已经失守,人们已经知晓了他的阴谋,赶走了他的将军和士兵。更要紧的是,瓦伦斯泰即将遭到来自皮科洛米尼的进攻。
瓦伦斯泰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他背叛了皇帝,而那些曾经得到他好处的人又背叛了他。所有的计划已经破灭,但瓦伦斯泰并没有放弃,坚强的品格支撑着他的意志,只要他本人还在,他的计划就有可能绝境逢生。目前最迫切的需要就是瑞典人和萨克森人的及时援助,如果他们伸出援手,必将对他有莫大的帮助。奥克森斯梯尔纳和阿恩海姆在这关键的时刻没有出尔反尔,答应对瓦伦斯泰提供保护,他们一共派出一万余人的部队前去和瓦伦斯泰会师。特茨基军团等其他几个军队依旧对瓦伦斯泰忠心耿耿,他们向波希米亚王国边境的埃格尔挺进,准备和瑞典军队会合。瓦伦斯泰已经被宫廷宣布为叛乱者,各地接到命令,要求不遗余力予以打击。瓦伦斯泰显然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当赶到埃格尔时,他甚至还希望沙夫戈奇将军能够为他提供一支军队。既然已经陷入绝境,有人向瓦伦斯泰提议,要求他赶紧向皇帝求和,为了平息皇帝的怒火,可以献上四万枚金币,并解释之所以做出背叛的样子,是为了考验大臣们的忠诚。对于这样蹩脚的建议,瓦伦斯泰是不屑一顾的。
杀掉瓦伦斯泰
瓦伦斯泰并不知道,在皇帝宣布他不再受法律保护后,人们已经准备结束他的生命,此时的他还在忙于与敌人进行谈判。这个曾经以怨报德的人,现在也要因为忘恩负义而付出惨痛的代价。一位叫莱斯勒的爱尔兰军官曾经很受瓦伦斯泰的宠爱,可如今正是这个人接到了要求杀掉瓦伦斯泰的命令。埃格尔城的指挥官布特勒上校和戈登上尉都是信奉新教的苏格兰人,莱斯勒将自己无意中知晓的瓦伦斯泰的秘密告诉了他们,希望和他们一起扞卫皇室的权益。瓦伦斯泰成为他们眼中公认的叛乱者,他们紧密联合起来,准备尽快采取措施。由于瓦伦斯泰的独断专行,他把自己逼到了绝境。现在正是处置他的好机会,他们决定逮捕瓦伦斯泰,并将其押解至法庭,由法庭行使审判职权,他们的密谋是高度保密的,没有其他人知晓,因此也很好地瞒过了瓦伦斯泰。
直到皇帝的问罪诏和判决传来的时候,瓦伦斯泰才发觉众叛亲离,整个军营的人都反对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的瓦伦斯泰面临巨大的危险,只有死心塌地地投靠敌人或许才能求得一线生机。内心极度烦躁的瓦伦斯泰在莱斯勒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还说出了一些更为隐秘的阴谋,例如打算将埃格尔和埃尔博根让给比肯费尔德的普法尔茨伯爵,这里是波希米亚王国的关口,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另外贝恩哈德公爵将马上抵达埃格尔。这些高度的机密很快被莱斯勒和同盟者知晓了,形势更加危急,如果他们再不下手,埃格尔将很快落到敌人手中。因此,他们改变了当初的决定,准备在第二天夜里就动手谋杀瓦伦斯泰连同其亲信。
刺杀瓦伦斯泰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恰好第二天布特勒上校要在埃格尔官堡设接风宴,这是个不错的机会。莱斯勒等人从参与密谋的卫戍部队中挑选出一些最可靠的士兵,让他们进入官堡,严密把守所有通道,控制了整个宴会的局势。由于不愿意在欢乐的场合上露面,瓦伦斯泰本人并没有赴宴,但是其他所有的人都来了。莱斯勒决定对瓦伦斯泰采取新的办法,而对其他人则按原计划执行,将其控制起来。伊洛、特茨基和威廉·金斯基是瓦伦斯泰的三位最高军官,他们毫无防备,大摇大摆地来赴宴了,随同前来的还有特茨基的高级幕僚——骑兵上尉诺伊曼。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也不知道餐厅隔壁的小房间里早就埋伏好了布特勒的轻骑兵。只要隔壁传来行动的信号,这些士兵们将一拥而上,把那些赴宴的人全部抓获。他们四人尽情地喝着葡萄酒,说着不再承认是皇帝的臣民、对瓦伦斯泰的未来充满希望的酒话。这时莱斯勒发出封锁滑轮桥的信号,控制了所有进出的大门。许多士兵高呼着“斐迪南万岁”的口号冲进了餐厅,他们全副武装,站立在赴宴的客人背后。伊洛等四位客人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惊愕地从椅子上跳起,结果士兵们一拥而上,刺死了金斯基和特茨基。诺伊曼利用短暂的混乱溜到了院子里,但也没能逃过一劫,在士兵们的围困下当场毙命。伊洛靠在一扇窗户边,且战且退,但由于寡不敌众,在身负十多处剑伤后倒地身亡。为防止发生意外,莱斯勒迅速赶回军营,向士兵们详细讲解瓦伦斯泰的阴谋以及造反者的命运,军队在他的带动下,重新宣誓效忠皇帝。取得兵权后,莱斯勒迅速调兵遣将,切断了瓦伦斯泰寝宫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接下来该怎样处置瓦伦斯泰,大家讨论了很久。由于瓦伦斯泰长期以来的威望,这些部下不敢轻举妄动,他们都曾在瓦伦斯泰的带领下纵横沙场,目睹了首领的手段和实力,心中胆怯不已。更何况,瓦伦斯泰的同盟者——萨克森人和瑞典人也即将赶来,一支强大的军队正在朝埃格尔逼近。他们似乎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只能快刀斩乱麻,迅速消灭这个叛乱者。德弗罗上尉和一个爱尔兰人是他们提前准备好负责杀掉瓦伦斯泰的人,现在这两个人接到命令,依旧按照原计划执行。
瓦伦斯泰此时正忙着与善于占星的塞尼交谈。塞尼告诉瓦伦斯泰,现在危险还没有过去,接下来很可能有牢狱之灾。塞尼辞别后,瓦伦斯泰就已经上床准备睡觉了。六名执戟士在德弗罗上尉的率领下来到瓦伦斯泰的住处。由于门卫经常看到德弗罗进进出出,便没有仔细盘问。在楼梯上,一名宫廷侍童看到气势汹汹的德弗罗,刚要张口大喊,就被士兵们刺死了。瓦伦斯泰的一名男仆刚刚从卧室里出来,他示意各位不要出声,以免打扰到公爵休息。德弗罗毫不理会,一脚踹开了卧室的门,嚷道:“现在正是该喧闹的时候!”。
瓦伦斯泰听到了一声走火的枪声,便从初睡中惊醒,急忙跑到窗前去唤警卫。相邻楼房里传来特茨基和金斯基家属的号啕痛哭声,这使他感到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转身已经看到德弗罗和士兵们闯了进来。德弗罗大声斥责瓦伦斯泰是个刽子手,是叛变皇帝和外敌勾结的罪人,必须用生命来弥补过错。倔强的瓦伦斯泰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便被士兵的长戟刺中了胸口,这致命的一刀结果了瓦伦斯泰的性命。
次日,劳恩堡公爵赶了过来,为了诱骗他进城,人们安排一名男仆身着瓦伦斯泰的制服,使劳恩堡公爵误以为这就是瓦伦斯泰。在这个冒牌瓦伦斯泰的带领下,劳恩堡公爵被引到埃格尔自投罗网。人们打算用同样的计谋诱骗魏玛公爵贝恩哈德,好在贝恩哈德之前已经得到了瓦伦斯泰丧命的消息,所以才逃过了一劫。听闻瓦伦斯泰已经去世,斐迪南让人做三千亡灵弥撒。与此同时,那些刺杀瓦伦斯泰的人也得到了金制赦免链、侍从官尊贵身份和骑士庄园的赏赐。
瓦伦斯泰功勋卓着和非凡的一生在他五十岁那年画上了句号,他有着雄伟的志向,所以才能青云直上,也正因为如此,才使得他沽名钓誉、走向毁灭。如果他能够适可而止,那么即便有很多缺点,他的一生还是光彩照人、难以超越的。他聪颖坚韧、胆略过人,具备成为君王和英雄的资质,但是他的性格又不够温和,常常令人感到恐惧。在他的刻意追求下,士兵们只知道唯命是从。为了进一步巩固统治,他在军队中大兴赏罚之事,笼络将士们的心。在所有任性的外表下,他牢牢守住准则的底线,制定了严格的规定,凡犯偷窃罪的人都将要受到绞刑的惩罚,不允许士兵们在友好邦国有掠夺行劫的行为。有一次他故意让人惩罚一个无辜的士兵,宣称其违反了军纪,这个士兵极力为自己辩解,坚称自己没有过错,可瓦伦斯泰仍然坚持绞死这个士兵的命令,并宣传要杀一儆百。眼看只能拼死一搏了,这个士兵便疯狂地反抗,瓦伦斯泰这才放过了这个士兵。由于庞大的收入,他表现得极为慷慨大方,即使不包括洗劫得到的巨款,他的年收入也有三百万古尔登。特立独行的瓦伦斯泰摆脱了他那个时代的宗教偏见,这是耶稣会会士们决不允许的。
和以往一样,那些与教会发生争执的人通常都不会有好结果,即使是强大的瓦伦斯泰也不例外。在累根斯堡,他被修士们的奸计所伤,不但让出了总司令部的指挥权,之后在埃格尔更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除此之外,他的好名声也败坏在修士的手腕上。严格来讲,或许我们已知的历史并不是完全客观的,对于瓦伦斯泰的背叛行径和对波希米亚王冠的计划,由于缺乏准确的史料证明,也只是一种猜测而已。没有了可靠的文献证明,我们不知道他的那些行为是否与传言一样。从他更加倾向于和平的行为来看,似乎更多地是为了强调自己的重要性,所以才对皇帝有些藐视。我们还不能从他对巴伐利亚选侯的举止言行中发现叛变的证据,因为那些只能证明他的报复欲和不和解的精神。由于瓦伦斯泰的倒下,他的敌人掌握了对他的评判权,他也只能任人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