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玉轻尘揉着散架般的肩膀,心中暗自咒骂。
混蛋,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不过……朋友这种感觉,似乎,好像也不错。玉轻尘想着,不自觉的微微一笑,心中一片温馨柔软。
这时候,他犹自不知,一场针对他的风暴,已经来袭在即。
午时将近,宴席将开,今天的寿星玉连容终于露脸,在众多仆婢的搀扶下,从后院来到前院。身着枣红色印花团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人一露面,庭院里顿时如炸了锅一般,沸反盈天,一片恭贺问候。玉连容笑呵呵地向众人连连拱手,招呼众人入座,神情和蔼可亲。
众人纷纷送上寿礼,恭贺玉连容寿诞。
而就在这时,一声接一声的传报也纷至沓来,楚笙,楚筝,乃至宫廷嫔妃,皆命人送上寿礼,最后压轴的,更是楚天阙的圣旨:“诏曰:今日乃朕之恩师玉老太傅寿诞,特赏赐玉如意一对,琉璃屏风一座,青玉寿星像一座,琉璃珠串九对,金玉如意锞各二十对,并朕手书一封,特此恭贺恩师寿诞,钦赐!”
看着一排的皇恩赏赐,众人皆艳羡不已。
每年玉连容寿诞,楚天阙都会派人赏赐贺寿,但今年尤为丰厚,尤其是皇帝的亲笔手书,更是难得的殊荣。想到自己耗尽心血守护一生的帝王,从不曾忘恩于己,殷殷垂爱,玉连容不觉热泪盈眶,颤颤巍巍跪拜在地,连声道:“蒙皇上记挂,老臣惶恐万分,泣血叩谢天恩!”
宣旨的太监急忙扶起他:“老太傅快快请起。”
玉轻尘也忙上前,帮忙搀扶起玉连容,那太监又笑问道:“这位可是玉三公子,温州刺史玉大人吗?正好,皇上另有一道圣旨给您。”说着,又是展旨一宣,高声道,“诏曰:温州刺史玉连容,聪慧多才,甚得朕心,又平息温州动乱有功,特赏双俸,另赏贡品宣纸十封,松墨砚台一对,青州特等毫笔一对,钦此!”
这一道圣旨一出,众人更是哗然。
玉轻尘年纪轻轻,出仕为官不过半年,就已经连跳五级,升任温州刺史,虽说是傅阳县救驾有功,但也是格外恩赏,如今又特意在老太傅的寿宴上另宣纸赏赐,东西又都是进贡的书墨笔砚,可见圣心眷顾,天恩煌煌,令众人艳羡不已。
尤其是玉谦玉廉二人,更是嫉妒得咬牙切齿,愤恨更增。
相对而言,受赏的玉轻尘却沉静得多,淡淡跪下,淡淡道:“臣接旨。”
圣旨过后,按照往年惯例,改由玉府公子送上寿礼。往年都是由玉谦玉廉二人献礼,玉轻尘因为病弱,从未出席,寿礼也是私下赠与,因此并不为众人所知,如今一鸣惊人,成为炙手可热的天子宠臣,又是第一次出现在寿宴上,立时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几乎所有人都在好奇,想知道这位少年权贵会送上何等的寿仪。
玉谦送上一株二尺高的红珊瑚,玉廉送上南山寿石,玉连容都笑着收了。
接下里轮到玉轻尘进献寿礼。
众人瞩目之下,玉轻尘笑得温和喜悦,上前,拂衣跪下,恭恭敬敬地向玉连容磕了个头,道:“孙儿轻尘恭祝爷爷寿诞,愿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玉连容含笑摆手:“快起来吧!”
玉轻尘洒然起身,从晚晴手中取过早已经准备好的寿礼,带着最诚挚的笑意,正要上前敬上,却听得旁边忽然一声突兀的声音:“且慢!”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玉府的二公子玉廉踏步上前,眉清目秀的脸带着古怪而得意的笑容,原本就习惯性扬起的眉眼,更是飞扬得几乎要飘起来。
玉连容皱眉,道:“廉儿,宾客之前,怎可如此唐突?”
“爷爷,廉儿并非不知礼,只是有事想要相询。”玉廉朝着玉连容一拱手,这才道,“今日是爷爷寿诞,在众人面前送上寿礼,恭贺爷爷千秋,应该是我玉府中人的礼节,爷爷,我没说错吧?”
玉连容点头:“这是自然。但是,这跟你拦阻轻尘有何关系?”
“当然有。”玉廉露朗声道,眼角露出阴狠的笑意,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道:“因为,他根本不是玉府的人!他玉轻尘根本不是爹的骨肉,不是爷爷的血脉,自然没有资格在这里向爷爷进献寿礼!”
此言一出,众皆纷乱,有看玉廉的,也有看玉轻尘的,窃窃之声顿起。
“他说什么?玉大人不是玉老太傅的孙子?”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不过,确实有点奇怪,玉府三位少爷,玉谦玉廉都是单字,只有这位玉三公子是双字!而且,相貌也不相像啊!”
“也许是随娘吧!”
慕晚晴、莫言歌和云安然面面相觑,完全不知所以,转头去看玉轻尘。
从听到玉廉的话起,玉轻尘脸上的笑意便在慢慢凝结,渐渐的,化作死水一般的淡漠,眸眼中原本闪烁着的尊敬、爱戴,以及寿宴的喜悦,化作古井般的幽邃黑暗,沉静无波。在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声音和人物都在迅速淡去,喧嚣落定,万物失色,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和玉连容两个人,黑暗、寒冷,安静。
他看也不看玉廉,只静静地将眸光凝定在玉连容的脸上。
看着这样的玉轻尘,慕晚晴莫名的觉得心中一阵寒冷,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公子的身上慢慢死去,又有什么,慢慢地开始蔓延,心中有着极为不祥的预感!
玉连容微微色变,喝道:“廉儿,休得胡闹!”
“爷爷,我不是胡闹,当年,爹爹有了外室,却不曾告知家人,便不幸早逝。但是,那女人却有了身孕,生下玉轻尘。爷爷得知后,便将他接入府中。但事实上,大家都被骗了!”玉廉的声音渐趋高亢,尖锐苛刻,斩钉截铁地道,“事实上,根本就没有这回事,那个外室,从来就不曾怀孕,这个玉轻尘,根本就是个身世不详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