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吗呢?骑车不带眼啊?毛病!”尖利的叫骂声把小江从神游中拉回了现实,回头一看,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正斜跨在自行车上怒不可遏地仇视着他。原来他刚才过马路时,没看红绿灯,差点把对方撞倒。虽然遭了骂,小江也不好说什么,错误在自己,而且对方是位女同志。
周末,马路上的人流特别多,不像平日,除了早晚高峰,大都猫在写字楼里。小江望着那些往来穿梭的红男绿女,感觉自己并不是跟他们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同一个空间,完全是个局外人。都是人,凭啥我生活得如此憋屈呢?为啥他们没工作就能吃低保,而我找不到工作就只能生生挨饿呢?连找个像样的媳妇都成了奢望。干发行,还真不如当初去沿海进厂呢,钱也不少赚,在厂里找个打工妹做媳妇也容易。眼下这活儿,连接触个未婚异性都困难,在马路边偷看美女就成了享受,还不能大张旗鼓地看,否则不但会招来白眼,还会被人骂成“有病”,越想心头越窝火。
小江扭头瞄了一眼小贵州,朝四周看了看。这会儿发行员都干自己的事情去了,要不压在哪条马路上看过往的美女少妇,打“干牙祭”,要不就是跑到附近的公用电话亭打IP长途,问问家里的情况。
马路对面的报亭是他们最熟悉的,照看报亭的小姑娘是老板的远房亲戚,长相水灵,就为了能在洛城生活,每天起早贪黑地忙活,每月才六百块钱的收入,晚上就睡在报亭里。此刻,小姑娘正坐在报亭前,手里拿着一本时尚杂志,津津有味地看着。
小江有几次试图跟小姑娘套近乎,结果对方根本不买账,感觉他就是那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似的。小贵州也去试了试,想请小姑娘晚上出去吃麻辣烫,直接被拒绝了。吃烧烤?还是没戏。
小姑娘对周春倒是很客气,两人时不时地还能聊上一阵。原来小姑娘的眼界很高,想要找个读书人。正在为理想打基础,报考了电大的开放教育学院,说是要争取拿个国家承认的学历文凭,然后找份像样的工作。周春转述的话,将小江和小贵州大大羞臊了一把,对找媳妇的事情更加绝望了。
“走,晚上我请你喝酒。”小贵州总算把那堆杂志打理完了,起身招呼着小江。
“算了吧,今天没啥心情。”小江有些心不在焉,发行公司大换血后会发生啥变化?自己会不会有机会?难道一辈子就当个普通发行员?
“走吧,今天请你吃火锅。上次你说刚开张生意不错的那家。”小贵州从后面推了小江一把。小江知道,小贵州这两天发了点儿小财,从小绿帽下面接了道段里的几份DM广告投递业务。这小子还以为他不知道呢,其实第二天他就知道了。地盘本身就不大,又是同行,都在同一道段内,能有什么秘密藏得住?只不过谁都不愿意说透罢了,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小江突然想到,这事儿孙吉林知道吗?这可明摆着是在他的碗里抢食啊。
“好吧,但不喝‘牛二’,喝啤酒,没问题吧?”想了想,确实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待在站里又总是避不开周春。与其心里难受,还不如出去喝一杯。
“没问题,就知道你丫酒量不行,今天啤酒管够。”小贵州早打听清楚了,这家新开的火锅店正开业酬宾,啤酒一律免费。
小江不明就里,还以为小贵州今天学大方了。两人边说边朝马路对面的胡同口走去。
凌晨五点,插完报打发走投递员的张花,正迷迷瞪瞪地躺在草地投递站那张破旧的沙发上,想再睡会儿。小灵通突然响了起来,开始以为又是哪个糊涂蛋发行员遇到了什么问题。
“喂,是张花吗?”一个陌生的男中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是,你哪位?”张花迷迷糊糊地应了句,该不会又是读者投诉吧?真是越怕黑越遇到鬼。
自从来了位新头儿后,宋礼一再叮嘱她做事要小心,尤其是“吃报”的事情和私自接外报刊的活儿要立即停下来,连DM广告都不让接了,每个月就守着千把块钱的站长死工资,还不得把人活活穷死啊?想归想,宋礼的话她又不得不听。
“我们是草地派出所的民警,麻烦你马上到望东医院急诊室来一趟。”电话那头声音嘈杂,闹哄哄的。
“什么?派出所?医院?谁出啥事了?”张花努力睁开眼睛,使劲揉了揉,脑子清醒了不少。
“林一曼是你的员工吗?她出事了,请你立即赶过来配合处理,详细情况你到后自然清楚了。”听起来,电话那头的人开始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