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女人却将钱包牢牢看住,他根本没机会偷到手。
他像个傻瓜一样扛着包包,她不厌其烦地“货比三家”,在一个比一个偏僻的地方,一栋比一栋陈旧的居民楼里周旋、打听。
饿极了,居然只在路边买几个馒头、花卷,买了一瓶矿泉水,让他对付着。他恨得牙痒痒的,但见她也喝凉水吃冷馒头,也只得无可奈何屈从。
终于,快到傍晚时,总算找到了一间简陋的小小的一室一厅,每月六百元。
一季度的房租加上押金付出去后,她看着自己越来越干瘪的钱包,卡上的钱也取得没多少了,嘴巴也变得瘪瘪的。
他只求她嘴巴不要瘪瘪的就好,哪里还敢提什么奢侈要求?只好陪着闷闷的她,去超市买了大堆廉价的干粮、米、面条,然后全部自己一个人充当苦力扛着,看她拎了钱包走在自己身边。
一张单人床、一张窄窄的破旧沙发长椅,几样旧旧的家具:书柜、风扇、矮几、一个小电视,好在还有电话线和宽带线,只要充值就可以用了。
满屋子的灰尘,前任房客扔下的杂物还乱七八糟地横在地上。
冯丰拿了扫帚、拖把、抹布开始打扫卫生。她刚擦干净了破旧沙发椅子,李欢立刻坐了下去。她眼睛一瞪:“起来,给我扫地。”
李欢傲然道:“你居然敢叫我扫地?”
“这么脏,这么多垃圾,我一个人怎么干得过来?”
“这是奴婢干的活儿!”
我就是你的奴婢?
冯丰恨不得一耳光挥过去,但见李欢目露凶光,知道这个男人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习惯,自己也被他毒打过两三次了,看看他牛高马大的样子,还是咬牙切齿地忍了。
李欢随手抄了一张旧报纸拿在手里,连蒙带猜地看这个时代发生的事情,他已从冯丰这些天的举动里得知,这是了解一个陌生世界的捷径之一。这一千多年,字体从繁体到简体,他看得一点也不吃力,只是对上面叙述的新鲜事务完全不可理解。
他偷眼看冯丰,只见这个女人胡乱拿了件旧衣服系在腰上当围裙,细细擦洗,来回拖地,满脸灰尘、头发散乱。
忽然想起自己皇宫里花枝招展、冰肌玉骨的三千美人,又想起冯昭仪、崔昭仪楚楚动人的风姿,越发对这个陌生世界感到苦恼,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可是,又无法回去,只得认真思索,究竟该如何在这里活下去,总不能一直让这个凶女人养着自己吧?
李欢在看“电视妖怪”,冯丰满头大汗地开始打扫卧室。
他似乎很快就喜欢上了这种“电视妖怪”,尤其喜欢看古装剧,似乎想从里面找到回到自己时代的捷径和秘密。
冯丰来来回回拖地走动,见他悠闲地坐着,恨不得一把揪他起来,却终是不敢,只得咬牙切齿地自己坚持着。
旧式的老木床太过沉重,她想挪移一下打扫靠墙的部分,可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挪动了一点点。
她弯腰再用力,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屁股硌在冷冰冰的地砖上摔得生疼,再看看这屋子,虽然并不大,可是即使打扫出来,也是空荡荡的,自己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放进来了。
她的一些财产,比如衣服、书本、相册等都在以前的租屋里,因为失踪这一年多,竟然都被房东拿去丢了!今后,再也找不回来了。
李欢看了一会儿“电视妖怪”,只见卧室里好久都毫无动静。
这个女人在干什么?
他站起来,悄悄走了进去,只见冯丰坐在地上,头伏在床上,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冯丰,你又在干什么?”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开口,似乎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
“冯丰?”
他过去拉起她,见她哭得那样伤心,满脸的灰尘都被泪水冲刷干净了,他吓了一跳:“喂,你干什么?”
“我的……相册、照片都找不着了……”
“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是我父母的照片,就是……画像那种……今后,我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自从她莫名其妙地取代冯妙莲来到自己身边,在古代她是忤逆而桀骜不驯的;自己随她掉入现代,她一路是凶悍而龇牙咧嘴的,完全没有丝毫女人该有的温柔细致。他还以为她就是一个男人婆了,可是,此刻,她不再是凶巴巴的样子,而是哭得那样撕心裂肺、软弱无依,可怜得如一个小孤儿一般。
生平第一次有种异常奇怪的难受和怜惜,那是做皇帝时,面对自己的“宠妃”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拉她坐在床上,她的鼻涕眼泪,将他原本就汗濡濡的文化衫擦得更加不成样子了。他叹息一声:“掉了就算了……以后,我给你买……我给你找回来吧……”
怎么找得回来?只怕早被当做垃圾处理焚烧了。
她还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他无奈,只好道:“冯丰,我帮你做点什么吧……”
她用手背胡乱抹着眼泪,声音还是哽咽的:“你帮我把地扫完……以后,都你扫地……”
李欢简直要吐出血来,但是,自己已经答应在先——君无戏言啊!这是他历来的习惯。
只好拿了扫帚。
冯丰见他拿了扫帚,赶紧跳下床来,闷闷道:“要把这个床移开打扫,我搬不动……”
他立刻搬开床,只听得“吱呀”一声,一群老鼠就蹿了出来,紧接着的,还有一群蟑螂……
他吓了一跳,赶紧退开几步,生怕踩上了这些污秽之物,却见冯丰一把抢过扫帚,用力挥舞追打那些老鼠、蟑螂,十分勇猛的样子。
这是什么女人啊,他哀叹一声。
“穷女人,怎么,没见过?老鼠、蟑螂就让你吓成这个样子,胆小鬼、懦夫……哼……”
“我不是害怕……你不觉得这些东西很脏?”
“不脏我灭它干什么?还狡辩,你就是胆小鬼……”
他一把抢过扫帚,根本不理睬她,胡乱挥舞起来。这哪里是扫地的架势?冯丰赶紧纠正他的“错误”,在她的指挥下,李欢生平第一次拿起扫帚拖把扫地拖地,忙得满头大汗……
终于,原本凌乱肮脏的小屋,变得洁净清新,就连地砖也被水洗得亮堂堂的。
两人轮番在小得不能再小的卫生间里梳洗完毕,一天的劳累仿佛也舒展开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各自喝了一杯水,李欢在小柜子里拿出一个塑料袋子,冯丰一看,他拿的正是自己的“龙袍”和全套冠冕。
“你干什么?”
“我们明天把这个拿去当铺,换点钱回来……”
现代还是有当铺的,不过,冯丰没去过,也很少看到。但是,这样一件衣服能值多少钱?他穿越到现代之前,身上只有这件龙袍外面是盔甲,其他首饰玉带都没有——因为他是出征追杀伽叶和自己的,一切从简。
盔甲自然早已不见,只有这身龙袍和冠冕,是唯一能证明他是从一千多年前来的“古人”。
冯丰以前自然也想过这身行头能卖几个钱,但是,她心里一直疑惑的是,自己去古代穿的古装,回来,就穿的现代装,自己估计是——魂穿。
而李欢来现代是穿的龙袍——他是整个人都穿来了。
只怕,他若要穿回去,这龙袍会不会也有古怪呢?
再加上回来的这几天一路奔忙,也没有闲暇,她倒一直没有想起更没有动过卖龙袍的主意,到后来,龙袍被塞在塑料袋里,她压根就忘记了这事了。
而李欢,从小位登九五之尊,更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卖龙袍的事情。不过,他阅历丰富,处事老辣许多,来到这个异世界之后,看见所见之人都那么奇怪,为了安全,更不会主动出示龙袍、暴露身份,怕招来横祸。
这几天穷得快发疯了,他忽然福至心灵,倒一下想起自己这个值钱的龙袍了。但是,究竟要如何处理,却是小心翼翼的。
怀璧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