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以来我经常在走路或吃饭的时候想到卡瓦菲的一个看上去平淡的句子:“啊,要是往昔会回来一天,回来一刻该多好!”我觉得我过去不是这样的,我几乎很少把我的想法投回到过去而是以后,或者说是未来——可现在有些变化了,我对我自己感到奇怪和不解。我不了解我什么时候变化的,55岁,还是后来?
我能感觉到我的头脑在慢慢地静下来,把过去的已经形成习惯的很多东西慢慢地放下来——我觉得轻松许多,但又显得忙碌。我把30年前写的一些东西又翻腾出来——它们身上已充满受潮了的发霉了的气味。我似乎认不出我写过的字迹,我甚至怀疑这些字不是我的字,这些作品也不是我写下的——它们的稚气、青春和简单让我觉得可爱——我后来的复杂让我觉得像一个人不曾有过自己的童年一样遗憾,可是要生存又没有办法不变得复杂。而我当时写下的这些字远没有后来那么成熟但它们各个都散发着自由的活力——我居然还曾有过可爱的过去和写下这些可爱的文字?
模糊之中我似乎听到了从楼下传来的几声鸡叫,我不相信是真的,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这是我的错觉,我经常出现这样的错觉。可是我仔细听,楼下的鸡叫沙哑地带着它的回声一遍一遍地模糊地传来而天照样黑着。又一个早晨无法阻挡地来临了——我真实地感觉着时间向前走的速度好像在加快,而我似乎在缓慢而努力地走在与它相反的方向。至于回到往昔的一天或一刻做什么,我想我会坐在家门前不远处的一片沙地上——那是忧虑和谎言世界之外的一片天地,我用手指在沙地上画出各式各样的图形,然后等妈妈喊我回家吃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