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显然也认可伯德的评价。第二场之前,35岁的乔丹领到自己第五座年度MVP奖杯,这也让他成为NBA历史上最老的年度MVP得主。“在这个年纪拿到这个奖,意味着我继续打球是个正确的选择,因为我还能保持在最高水准。”乔丹说。
拿完奖,乔丹必须在随后的比赛中证明自己,他告诉记者们:“我一直说,拿到这种奖杯就是额外的压力。在某些特定的时间,你不能辜负它。今晚也一样,我感受到了压力,我得上场去证明,你们投票完全没有选错。”
第二场比赛的大部分时间,客场作战的步行者都压制着公牛,他们半场领先7分。但是第三节,乔丹频繁造犯规上罚球线,单节10罚8中得到14分,公牛反而带着4分优势进入第四节。
末节双方始终紧咬,谁也甩不开谁。终场前2分34秒,乔丹低位背打米勒得手,公牛以98比91领先7分,似乎安全了,可接下来不足半分钟时间,步行者连进两球,分差又回到3分。下一回合,乔丹运球突破滑倒了,好在球没丢,他爬起来,继续从中路往里杀,最后以中距离跳投来终结,球在篮筐上弹了弹,不情愿地钻进网心,10 0比95。终场前1分钟左右,乔丹又在底线附近命中一记急停中距离后仰,102比95,公牛确立胜势,在步行者的反扑浪潮中幸存下来。
公牛以104比98获胜,总比分2比0领先。乔丹此役22投13中,攻下41分。“是的,迈克尔投中了许多高难度的球—好吧,对别人来说是高难度,”伯德说,“他是他们获胜的原因,这点毫无疑问。”
里克·卡莱尔是伯德的两大助教之一,他制定了非常多的防守细则来对付乔丹。卡莱尔说:“当迈克尔接到球,压低重心,看着你的眼睛,你就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接下来唯一可能出现的好事,就是他投不进,或者(队友)没做好接他传球的准备。当他看着我的眼睛,我会尽量盯着他的肚子,那是他身上唯一不会移动的部分。”
乔丹并不沾沾自喜,反倒忧心忡忡地说:“这是非常危险的。我们现在过于依赖个人天赋。以前,我们总是让体系发挥作用,让我们进攻的节奏发挥作用,而现在,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找不到节奏。”
伯德赞赏乔丹,但他更急于要表达的是对裁判的不满。伯德认定,在皮蓬防守马克·杰克逊的过程中,得到了裁判太多的照顾。
“你知道我想看什么吗?”伯德说,“我想看斯科蒂·皮蓬全场逼防迈克尔·乔丹,像斯科蒂防马克·杰克逊那样,看看他能在场上留多久……看斯科蒂防迈克尔会非常有趣,看看他能支撑多久,这就是他应该留在芝加哥的原因。我告诉我的球员们,这个系列赛,裁判不会向着你们,你们必须承受这点。”
媒体把伯德这番话转述给乔丹听,乔丹微微一笑:“拉里这么说吗?好吧,现在他听上去真的像个教练了。”乔丹这是提醒大家,当年伯德自己在打球时,裁判也给了他很多巨星待遇。乔丹还正面回应伯德的设想说:“我和斯科蒂在训练里头也对抗过,他也没被吹。”
无论如何,从结果来看,伯德的抗议影响了裁判的吹罚。转战印第安纳后,第三场,皮蓬不到9分钟时间就领到两次犯规,其中至少有一次很有争议。这样一来,后面的比赛,皮蓬不得不多加收敛,步行者的进攻质量提升,失误骤减。
此外,伯德调整自己的轮换阵容,给了年轻的杰伦·罗斯(Jalen Rose)和特拉维斯·贝斯特更多上场时间。伯德意识到,面对速度更快的公牛,两员老将—马克·杰克逊和穆林,确实很有局限性,而公牛整个赛季遇到速度型后卫都吃亏,所以贝斯特和罗斯受重用就变得顺理成章。年轻替补回报了伯德的信任,罗斯拿下15分6次助攻,贝斯特贡献11分4次助攻,步行者在替补得分方面以43比25占优。他们以107比105险胜,总比分1比2。
接下来第四场,轮到菲尔·杰克逊发牢骚指责裁判了。终场前33.5秒,贝斯特突破得手,步行者追到差一分,公牛随后的进攻回合,裁判吹了罗德曼一个莫须有的掩护犯规。公牛教练组极为愤怒,因为整场球,步行者的大个儿一直在用同样的掩护来帮助米勒摆脱防守,而裁判吹的头一个掩护犯规,居然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吹给了罗德曼。
球权回到步行者手里,公牛依然领先。终场前6.4秒,乔丹封盖德里克·麦基(Derrick McKey)的底角三分。步行者发界外球,又被公牛抢断。终场前4.7秒,皮蓬站上罚球线。直到这一刻,胜利天平依然倒向公牛这边。
然而,皮蓬两罚全失,篮板球出界,球权判给步行者,形势悄悄发生变化。最后2.9秒,卡莱尔为米勒设计了一个完美的战术。米勒从底线启动往弧顶跑,借助掩护甩掉哈珀,又用双手推开乔丹,在右翼三分线外接球,完全不作停顿,立即出手。公牛队的教练在场边大叫,呵斥裁判应该吹米勒进攻犯规,可整座球馆已经一片欢腾—球进了。印第安纳球迷齐声高呼着米勒的名字:“雷吉!雷吉!雷吉!”96比94,步行者反超。
0.7秒留给乔丹执行反绝杀,乔丹的三分球打到篮板,弹到篮筐前沿,又涮了一圈,最后掉了出来,公牛连续第二场惜败。菲尔·杰克逊赛后说:“比赛末段有太多有争议的哨,但雷吉终究还是得投进那个球。”
菲尔抨击当值裁判的执法,不惜拿他们跟1972年奥运男篮决赛的裁判进行类比。1972年美国男篮输掉奥运金牌,完全是由裁判一手操控的,这在美国早已臭名昭著。
第五场回到芝加哥,公牛用一场接近20分的大胜给予回应,但第六场再去印第安纳,他们还是改变不了步行者能以微弱优势取胜的结果。这回的戏剧性画面是:最后8.5秒,公牛落后两分,乔丹左翼接球往里突破,却在罚球线附近摔倒,丢球。裁判没有响哨,但乔丹赛后说:“最后那球是个明显的犯规。人们可能觉得我是自己脚下拌蒜,但我没那么笨。”9 2比8 9,步行者将总比分扳成3平。
如菲尔·杰克逊后来所说,这是公牛冠军时代最艰苦的一个系列赛。
外界许多人对公牛没信心,觉得他们老了,他们的时代该结束了,但乔丹说得好:“如果我们坐在这里,担心别人怎么看我们,那我们是没有机会(获胜)的。他们终究得过芝加哥这一关。犹他、印第安纳,他们终究得过芝加哥这一关。”
乔丹还用笃定的口吻许诺:“我们会赢下第七场。”
步行者方面也不示弱,替补前锋安东尼奥·戴维斯(Antonio Davis)说:“所有球队都有点厌倦芝加哥所做的一切了,他们打败过太多人,困扰过太多人,所以我敢肯定,有很多球队想看到他们失败。”
抢七,主场优势成为关键。自1996年以来,公牛队在季后赛的主场成绩为27胜2负。在联合中心,他们很少让芝加哥失望。
可步行者果真是个难缠的对手,他们早早取得13分的优势,迫使菲尔·杰克逊改变了自己这个系列赛的常规轮换。为加强进攻,菲尔重用科尔和布奇勒,结果这两名替补都发挥了重要作用,科尔全场拿到11分,布奇勒则抢下5个篮板,在场上很玩命。中场休息时,公牛反以48比45领先。
第三节,乔丹的进攻持续低迷,幸好库科奇适时爆发,单节5投全中攻下14分,其中包含3记三分球。全场比赛,库科奇11投7中,进账21分。
乔丹的疲惫直接反映在投篮上:这天,他25投9中,命中率只有36%,甚至连罚球都罚丢了5个,15罚仅10中。第四节乔丹回到场上,还是找不到手感,但他清楚,体能可以影响跳投,却影响不了突破。他开始一次次冲击篮筐,杀伤对手,制造犯规。最后这节,他光在罚球线上就拿了5分。“他的跳投不起作用,但罚球起作用,”伯德赛后说,“他埋头往人多的地方冲,制造犯规。”
步行者的防守方案由助教迪克·哈特设定,他要求球员尽可能消耗乔丹,不光要阻止他得分,还要让他体能透支,腿脚不听使唤。这些,菲尔·杰克逊都看在眼里。菲尔看到了乔丹筋疲力尽、大口喘气,却也看到了乔丹痛恨失败、拒绝失败的决心。一次暂停,公牛球员围作一团,乔丹冲队友们大吼:“我们不会输掉这场比赛!”这已经不是一场身体的决战、天赋的决战,而是一场内心的决战、意志的决战。
后来,菲尔·杰克逊用这场抢七战最后半节的画面编辑出一段视频,用于总决赛备战,他的用意是:我们还将面临同样的体能问题,但我们所有人都该看看,我们的王牌球员拥有多么强大的意志力。
公牛挺住了,终以88比83获胜,从而以4比3的总比分击败步行者,连续第三年成为东部冠军。“这个系列赛和这场比赛,是对我们意志力的一个考验,它决定着我们是否仍然具备冠军水准,”杰克逊说,“今晚,我们能够用一种积极的方式来回应这个问题。”
过程之艰苦,必定引发外界的怀疑。“我非常确信人们会说,一部分(冠军的)派头已经消失不见了,”乔丹说,“或许吧。但到目前为止,还没人从我们这儿拿走任何东西。”
这场困难重重的比赛,乔丹还是贡献了28分、9个篮板、8次助攻。伯德称赞道:“这就是为什么他是全联盟最好的球员,可能也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球员的原因。”
公牛和步行者在东部激战,爵士在西部却早早横扫了湖人。1998年总决赛,仍是芝加哥公牛对阵犹他爵士,不过这回主场优势握在爵士手里。考虑到这点,加上公牛东部决赛打得那么艰苦,许多专家更看好爵士,认为他们这次能赢公牛。听说这些,乔丹豪气万千,说:“我们不被看好,但我们依然是冠军。”
总决赛开战前,爵士歇了十天,以逸待劳。“当然,身体上我们可能有点累,”乔丹表示,“但我们还有心,我们的心不累。我们在总决赛里还没输过,这是极大的自信。”
连续第二年跟爵士打系列赛,公牛教练组看待这个对手,有些不同于常人。他们知道,卡尔·马龙是全联盟中投最好的大个子之一,但他们也知道,马龙最初并不是这么好的投手,他是经过十几年苦练才让中投达到了现今的水准。公牛的教练们认定:在马龙内心深处,没有一个投手的灵魂,到重大比赛的关键时刻,特别是自己手风不顺时,他不会像伯德、乔丹、米勒那样始终满怀信心地出手,始终相信自己下一个投篮能进。
针对马龙,公牛队制订的防守策略是:尽一切可能一防一,坚决不包夹。他们倾向于让马龙去拿他该拿的分数,三四十分都可以,但要让他的队友找不到感觉。公牛教练组相信,爵士队最可怕的时候,就是马龙打顺了,对手迫不得已开始包夹他,结果马龙用传球让队友融入进来,爵士内外线全面开花—公牛不想看到这种局面。
来到盐湖城,菲尔·杰克逊希望自己球队能偷下第一场,但刚从东部决赛挣脱出来,公牛看上去有点累,脚步有点慢。第四节,公牛把防守强度提上来,只让爵士拿到12分,可进入加时赛,他们的油箱实在是空了。爵士队36岁的斯托克顿却蓄足了力,他在加时五分钟内得到个人全场24分当中的7分,率领爵士以88比85取胜。乔丹苦战46分钟,拿下33分,还是功亏一篑。
第二场,公牛远比第一场有侵略性,他们不断攻击篮下,而且全队抢到18个进攻篮板。公牛的思路很明确:用防守拖住对方,保存能量,紧咬比分,让马龙去投他该投的篮,等到比赛末段,再让乔丹来解决问题。这一战,马龙16投5中只得16分,整个下半时没有投篮命中。反观乔丹,全场33投14中,得37分,命中率不高,但最后一节的13分至关重要。
更重要的是,比赛间隙,乔丹镇定自若,还能笑得出来。他会拍拍队友的后背鼓舞他们,看起来很有信心的样子。如果说前几天他的气派有些消失不见的话,那么现在,它们又全回来了。“没有某种精神上的优势,你是不会五次成为冠军的,”乔丹解释说,“我们精神上很强大,对我们想要达成的目标很有信心。”
终场前1分钟,公牛还以85比86落后,全队收缩防守,逼迫斯托克顿传球失误。科尔把球带到前场,投了个追身三分球,没进,混乱中篮板球竟被科尔自己抢到。科尔拍了一下球,塞给篮底的乔丹,乔丹纵身打进并造成犯规。终场前47.8秒,公牛反超两分,88比86。
科尔自嘲,他抢到的那个关键的前场篮板“就是个运气球”,但乔丹不这么认为。乔丹觉得那是“真正的欲望”,是他们在那段时间必须要做到的事情—他们做到了,而爵士没有。
之后爵士的进攻回合,马龙本有机会扳平比分,但他就像公牛教练组预期的那样,中投失手了。93比88,公牛在盐湖城赢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