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12,是梦想成真的时刻。来自俄亥俄州阿克隆小城的男孩,终于在征战NBA的第九个年头站上了世界之巅,双手高举起奥布莱恩杯和比尔·拉塞尔杯。这是一段征程的结束,是又一段更伟大征程的开始。在比赛最艰苦的时刻,他在想些什么?戒指、队友、对手、家人给了他怎样的触动?他又怎样面对失败,面对老东家和曾经爱他最深又伤他最深的球迷?2011—2012赛季总决赛结束之后,ESPN电视台“周日谈话”节目第一时间采访了勒布朗·詹姆斯。他在访谈里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采访人:蕾切尔·尼克尔斯
受访人:勒布朗·詹姆斯
尼克尔斯:你拿到奖杯时,看着奖杯,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好像它能照出你的影子一样。
詹姆斯:我觉得自己特别激动。我觉得那金杯上的影子,你明白,光芒四射,照遍我全身。那一刻像梦一样,我觉得,哦天啊,我真想时间停在那一刻。举着奖杯的一瞬间,我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那一刻太棒了。
尼克尔斯:那么你从前有没有想过赢了戒指后干什么?想做点什么?什么都行。
詹姆斯: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迈克尔·乔丹。他赢得第一枚戒指时,那是和湖人的比赛,他很激动,特别激动。我就想,哇,如果我赢了一枚戒指,我第一次赢得戒指时,我肯定也特别激动,我肯定特别兴奋。
尼克尔斯:有人说过,你给勒布朗·詹姆斯一美元,他只会还给你75美分(three第一章 quarters)。有这回事吗?现在不是那样了,对吧?
詹姆斯:对,对,现在不是那样了。你会拿回完整的四节比赛(four第一章 quarters)的。
尼克尔斯:你现在更勇敢、更无畏了,是不是?
詹姆斯:嗯,我想是的。我觉得这是因为有经验了。你失败、跌倒那么多次之后,你不能只是对着镜子说:“我该怎么办?”你身边还有很多人。没错,篮球是团队比赛。什么事都可能失败。和团队一起打球,你该怎么做才能扭转局势?你明白,我经常这么反思。
尼克尔斯:你什么时候开始感觉抽筋了?
詹姆斯:大概是在第二节,我觉得腿可能抽筋了。到了第三节,好像又抽了。我就想,要是我能,只要我能坚持到比赛结束,回到更衣室,要怎么抽筋都可以,那一点关系都没有。等到第四节,我一动就知道情况不妙。
尼克尔斯:你在NBA打过无数比赛,除了这次,从没见过你被扶下球场。那么这次抽筋很严重吗?
詹姆斯:你知道,情况不妙。我深呼吸了几次,想走下球场,去板凳席。可是我的腿根本走不了路。他们只得把我扶过去。我心想:“现在可不行,不能这样啊,比赛到了关键时刻。”
尼克尔斯:你什么时候回到比赛的?时间在分分秒秒过去。
詹姆斯:只要我拿到篮球,我就,我就不会给任何人。我又一次问自己:“你该怎么办?”
尼克尔斯:从前,你也曾经因为紧张或激动而抽筋。你在所有比赛中都会感到紧张、激动吗?
詹姆斯:可能吧,我不会做什么特别的准备,所以身体的兴奋度可能不够。现在,我为自己有这么棒的队友感到高兴,因为他们可以赢得比赛。
尼克尔斯:你的抗压能力有没有什么变化?
詹姆斯:没什么大变化。输了比赛,我也不在意。我不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我知道自己付出了百分之一百的努力。
尼克尔斯:我们聊聊去年的总决赛吧。你11投3中。这完全不是你的水平。是什么心理问题,去年妨碍了你,但今年已不存在了呢?
詹姆斯:这不是一时能说清楚的。心理的力量很强大。你想做一件事,你想成为别的样子,这会改变你的习惯,改变你这些年做事的方式,改变你看待事物的眼光。我觉得我去年像个坏蛋,我觉得自己是双面人、企鹅人,是那些追赶蝙蝠侠的坏蛋。我觉得那对比赛不利,我从不那样打比赛。我打球时总是感到兴奋、快乐、有趣。我就是因为这些才喜欢篮球的。
尼克尔斯:比赛结束后,那好像成了你最糟糕的经历。但现在回头想想,你还觉得那是你最糟糕的经历吗?
詹姆斯:那时候,它确实是我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事。因为它是从盒子里飞出的第一件事。但现在看来,它是我职业生涯中最棒的事。这段经历帮助我度过了整整一年,无论是在场上还是场下。
尼克尔斯:你经历了很多重要时刻。哪个是你最自豪的?
詹姆斯:在波士顿的第六场比赛。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在波士顿的经历。你知道的,参加那场比赛。可能再过两个半到三个小时,我们的赛季就结束了。所以要赢得比赛,那一场至关重要。
尼克尔斯:你说的不是第六场那个上午吧?你那么镇定。人们纷纷问你是否感到压力很大,杜兰特会不会被交易。你怎么那么镇定?
詹姆斯:我就是保持积极的心态。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能就这样结束。我回到波士顿宾馆的那面镜子前,再次对镜子里的自己说:“你该怎么办?怎样才能确保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还没走到更衣室就把上衣脱掉了?”
尼克尔斯:你站在洗漱间里,盯着镜子?
詹姆斯:没错,没错。
尼克尔斯:真的?
詹姆斯:但没盯多久。
尼克尔斯:你今年进步非常大,既不上网,也不关注其他事情。你知不知道在波士顿系列赛的第五场和第六场比赛之间,有人扬言要解散球队,并且断言你将一败涂地?
詹姆斯:啊,知道。因为我之前有过那种经历,所以完全可以想象外面的世界里人们在干什么。你也知道的。他们诋毁我们,说我们队赢不了,说我这次没招了,我不是领袖,我不够勇猛,情况与以往不同了……你知道,就是那些话。我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大概就是那样子。但我不会让风言风语流传下去。
尼克尔斯:大家都在谈论你比赛时的表情。那表情是怎么回事?
詹姆斯: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我,我还想那是别人呢。我当时很专注,非常专注。我非常冷静。我一副那样的表情,但其实我乐在其中。这可能没表现在脸上,但表现在了比赛中。我打得非常开心。
尼克尔斯:决赛结束时,你紧紧拥抱了凯文·杜兰特。你跟他说了什么?
詹姆斯:嗯,他就像我的兄弟,在过去的几年中,我们关系非常亲密。我先是对他说:他是个很棒的球员,也是个非常好的人。我还说:继续努力。因为他将激励我。我每天晚上都会看电视,看他的比赛。我想每年都能和他打比赛。
尼克尔斯:很多人认为你们很自然地成了朋友。其实不是这样。他选秀时,是你慧眼识珠的?那是怎么回事?
詹姆斯:嗯,甚至在那之前,我想是在他上高中时。因为我知道他以后会取得什么样的成绩。那时他在西雅图,他的脸孔将出现在特许商品上。人们对他寄予了很多期望,关注他面对什么样的压力,怎样处理它们。他付出了很多。我得说,我没为他做什么。他的成绩都是靠自己取得的。就像我一直对他说的那样,任何时候,如果他需要劝告、建议,任何帮助,我都会在他身边。
尼克尔斯:你什么都拥有了。你的生活看起来如此完美。你渴望再获得一个总冠军吗?因为这个冠军已经让人如此满足。
詹姆斯:我知道那些伟大的球员。我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所以我又给自己定了一个挑战。我期待比赛,想努力打球。因为我想与他们齐名。我期待属于我的那一天,成为NBA历史上最伟大的球员和总冠军之一。
尼克尔斯:我们聊聊你在台上讲要拿八个总冠军那次吧。你当时还不知道那有多难。现在打算拿几个?
詹姆斯:我想,很多人都会夸大其词。你知道的,和粉丝互动会让人非常兴奋。他们很有趣。但其实拿总冠军非常难,我从来不会想当然。我们有很多幕后支持者,有一个庞大的团队,有很棒的教练。所以我要继续提高水平。这个总冠军给我们开了个好头,愿以后年年如此。
尼克尔斯:你会写下这个数字吗?
詹姆斯:会的,当我拿下足够多的……我会记下这个数字。没错。我想赢,下一个目标是再得一个总冠军。
尼克尔斯:去年总决赛后许多人说那家伙要走人了。你做过那种事吗?
詹姆斯:没有。我怎么办?我重温基本动作,找高中教练谈话,向一些伟大的球员请教。那天晚上,我对自己说,我搞明白了:无论人们怎么说,赞美还是批评,你都得去做正确的事。你得自己去做。
尼克尔斯:我知道你从不让别人为你感到遗憾。你现在有百万身家,生活美满。但你生活在社会媒体时代的聚光灯下,现在每个十六岁到二十七岁的年轻人都看你的比赛。最让你感到为难的是什么?
詹姆斯:就是必须永远正确。你一点错也不能犯。可你只是一个人,而人都会犯错。那么你能做的就是认识错误,吸取教训,不要再犯。我的一位朋友说经验是最好的老师。这话太对了。当你失败了,面对怒气冲冲的脸孔和人群时,你确实非常痛苦,但你得吸取教训。我想有一天,你终会成功,那时你多么自豪,多么热情澎湃,你暗暗期望这样的日子永不结束。你终于战胜困难,成功了。
尼克尔斯:你有两个儿子。你想让他们从你这三四年的经历中学到什么?
詹姆斯:我最想告诉他们的是:你做不到尽善尽美。不要想做到尽善尽美。那是不可能的。人都是不完美的。如果你犯了错,你得接受它,从中学习,不断成长。但你不能不停地犯错再犯错,却想当然地认为总能改正过来。
尼克尔斯:而你的另一面是一个儿子,赢得了许多标志性的冠军。迈克尔·乔丹与父亲相拥。泰格·伍兹赢得大师赛冠军后扑入父亲怀中。当你高举奖杯时,有没有感到缺乏父爱,觉得我有一位父亲,他却不在这里?
詹姆斯:你知道吗,我没想过。我觉得没有我父亲,我不会在这里。你可以按常规思维认为我父亲不在场啊什么的。但我完全不知道那个男人在他生命中的那一刻在干什么。他这辈子做了一件最好的事,就是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我现在想他要成功,有很多事要做。
尼克尔斯:你现在与未婚妻萨万娜一起在迈阿密生活。那么就说说和萨万娜、儿子们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吧。他们对你打常规赛和季后赛有帮助吗?你们过得怎么样?
詹姆斯:特别有帮助。我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就算他们在这里,我们也不能时刻在一起。和两个儿子、未婚妻、岳父岳母、母亲一起生活对我改变非常大。我的成功离不开他们。
(解说员:加冕开始!祝贺你,勒布朗·詹姆斯。令迈阿密骄傲的年轻人。)
尼克尔斯:他们都发短信、写邮件或者打电话祝贺你。
詹姆斯:他们在我身边。大家都认识我的朋友和家人吧。我大哥Jay。他发短信祝贺我了。
尼克尔斯:那是Jay-Z———给不认识的人解释一下,对吗?
詹姆斯:是Jay-Z。你知道还有一些大人物给我发了短信。
尼克尔斯:丹·吉尔伯特,骑士的老板,也在推特上@你,并祝贺两支球队。但他明显没有提到你。
詹姆斯:他这么做是对的。我的意思是情况就是那样。这是团队比赛。大家今年很棒。
尼克尔斯:你想对骑士的粉丝说点什么吗?七年了,大家愿意与你同生共死,而你离开了他们,他们觉得你背叛了他们。
詹姆斯:他们前景光明,他们有伟大的球迷。这些球迷永远支持他们,这令人难以置信,他们知道自己永远拥有这些球迷。
尼克尔斯:你觉得粉丝们还认为你是个坏蛋吗?
詹姆斯:不知道。我也不关心这个。人们有自己的观点。我去年做了正确的事,为此我很高兴。
尼克尔斯:你打算在退役那天干什么呢?
詹姆斯:嗯。
尼克尔斯:你打算干什么?你很有趣,知道吗?
詹姆斯:不知道。我挺滑稽的。我现在准备写笑话。
(感谢ESPN SportsCenter授权使用访谈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