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柩狐狸深刻地让我体悟着一条奥妙,便是总有那么一类物种,无论如何睿智狠戾也摆脱不了身上那股子自带着的呆萌气息。
我初识岑柩,是在青丘的一条溪流畔。
青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够我将走迷糊的了,遂半途先行挑了条溪流打算凉凉脸面,念想着要去逮只活物问路。
正值日中,日头难得并不毒辣,颇有几分天朗气清的滋味,岸边有几棵垂柳紧挨着溪流,俊秀少年背靠柳身,将将要被枝叶隐没身形。
好在我眼尖扫到一片水蓝色衣角,好奇心起悄声凑近观望,瞧着少年正握着木简看得入神,双脚未着靴履,裤管高高挽至膝骨,打着的那两只春花秋月的赤脚泡在溪流之中,浑身被着水泽浸得清润无双。
只叫人瞧上一眼便可生出惬意喜爱。
我看得中意,陡然心生趣味,溜上柳树冠里头,双脚倒扣脑袋往下,一只手拽住柳条,点到少年手中的竹木简上。
少年应势缓缓将头上抬,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蓦然印上心头。
那双眸眼生得当真纯善无辜,然眼尾弧线却是向上轻挑,陡然生出几分媚色,一身水蓝衣袍将衬着面色白净清润,瞧着年龄似乎不大。
于是乎尽管我当时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尽管岑柩老狐狸不知年长我几多沧海,但我还是仗着年幼无知胆肥地对着那张娃娃脸调笑了一句。
“小美人,问个路可好?”
美人瞪着那双圆润的眸眼,并无答应,倒是嘴角缓慢酝起戏谑意味,仿佛发现着了什么新鲜事物,圆圆的眸子微微眯着。
我倒是半分也无芥蒂,就这么一上一下对着脸面让他打量,深以为美人不愧为美人,无论作何面色都止不住那般呆萌脾性。
忍不住又道:“哎,我唤青瑶,你叫什么呀?”
美人眼皮慢吞吞张合了一瞬,终于染上盈盈笑意。
“小生名唤岑柩。”
我手上握着的藤条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他手头的木简,眉头微紧了三分。
“这名字我听着甚耳熟……诶,你该是有些名头的,我都看不出你的原身,你是什么精怪呢?”
“哦。”
美人慢条斯理且一本正经。
“我是狐狸精。”
我顿时起了精神劲。
“诶诶狐狸精!我的心上人也是只狐狸精,不知他认不认识你?”
“青丘的狐狸也就那么几只,你说来听听,我大抵是认识的。”
我兴致勃勃。
“他叫白梵!”
之后如何我倒不愿回想,总之那会儿衬着年轻,把能丢的脸面全数丢得一干二净。
倒是宁兮深以为我能钟意上白梵甚本事,在钟意上白梵之后还能顺带调戏着他家男人更是本事上天了,对我颇为赏识。
雌性之间的友谊要建立起也简单,有时只需一个对眼便成,宁兮因我对眼上白梵而瞬间同我结成莫逆一脉同气如胶投漆狼狈为奸。
然如今想来本帝姬仍是一阵痛心疾首。
无论相由心生还是人不可貌相,本帝姬如何也想不及传闻中声望显赫的九尾狐君岑柩会是这副形容。怎么着也该跟身强体壮熊腰虎背身量粗犷气势威武沾沾边际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