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见了宝钗这副样子,心中不忍,但又没有办法,这种毒没有解药,除非天山雪莲花配了药或可能解。薛姨妈已经尽了全力,无奈那雪莲花三千年一开花,岂是说找就能找到的?
薛姨妈命莺儿给宝钗梳洗了,换了身半新不旧的衣裳,便一同往王夫人房里来,恰好王夫人又往东府里去了,不在家。却正好看见宝玉身边的袭人在王夫人房里,于是笑道:“你这孩子,怎么不在宝哥儿身边,倒是跑这里来了?”
“姨太太好,宝姑娘好。”袭人见了宝钗母女,自然是礼貌周到,先俯身问好。又道,“如今宝二爷好些了,这会子在屋里看书呢,如今我们不在园里住,闲着没事,便过来太太屋里,同玉钏儿说会儿话。”
“如此说,宝哥儿可还用药?那玉还是没有消息?”薛姨妈一听宝玉,便越发的上心,索性坐下来打听。
“好些了,心里也明白。昨日就说要看书,只是不知看的什么。今日在书房坐了一天了。”袭人因见宝玉读书,想着自己将来终身又靠,心中自然欢喜。
“阿弥陀佛,索性都好了吧。”薛姨妈听了这话,便合掌念佛。
宝钗自然也暗暗的高兴,但近日来她总是呆呆的,便是不犯病,话也少了很多,同原来自是判若两人。
袭人见宝钗淡淡的,仿佛对宝玉的事情不大上心,心中便禁不住纳罕,但又想宝姑娘向来端庄,怎会为了此事而失了检点,所以也并不在意。
薛姨妈见王夫人久不回来,不便多坐,说了会子闲话便回去了。袭人依旧在上房照看,俨然一副当家人的样子,赵姨娘在偏房里指桑骂槐的啐她,她也装作听不见。
却说王夫人至晚间回来,一脸的愁容。袭人见了,便不解,因问道:“太太因何事不高兴?”
王夫人叹道:“惜春那丫头,如今进了宫,索性连家也不要了,如今已经改姓甄,跟我们贾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连她的亲嫂子去看她,也不见,别人更是没有一个入得她的眼。”
“四姑娘原来就有些心冷情冷,此时刚进宫,还在气头上,过些日子就好了,太太不用担心。”袭人自然是捡着王夫人开心的话说。
“哎,果然如你所说,倒也罢了。”王夫人心中莫名的不安,感觉总有大事要发生。
“太太且宽心,二爷今儿看了一天的书,饭也吃得不少。姨太太带着宝姑娘过来,说了一会儿闲话就走了。”
“这个孩子,总算是开窍了,病了这大半年,只要他肯上进,我便是再苦些也值得。姨太太有说什么没有?”
“也没说什么,就是问问太太做什么去了,还就是宝二爷的身子如何等话。”
“恩,他们的心思我也知道,只是宝丫头这病如今时好时坏的,我的心里做不得准儿。你瞧着怎样?”
“宝姑娘没说话,只坐在那里,面上看去淡淡的,并没什么不妥当之处。”
“这也罢了,那位熹妃娘娘咱们是指望不上了,我这里还有些用不着的东西,回头拿出去典当一下,咱们也该给宝玉准备婚事了。老爷再有十天半月的也就回来了。这个家,也该着有件喜事来冲一冲了。”王夫人对这外边,长叹一声,心中郁闷的很。
袭人退下,王夫人便把周瑞家的叫了来,问道:“你女婿如今还做原来那些生意不做?”
“托太太的福,他们可不就指着那点营生混口饭吃?太太有什么吩咐,只管交给奴才去打点。”
“我这里有些用不着的东西,回头叫人给你抬了去,你叫他看着给我打点几千两银子来,我有事要用。”
“是,太太只管放心。”周瑞家的见有这等好事,岂有不高兴的?
只是这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原是个倒卖古董的,因这几年国家有战乱,所以不大走运,常言说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便是这个道理。
百姓们逃荒要饭,做生意的忙着囤货屯粮,只有黄金的价值最稳定,那些古董瓷器等物,在战乱中带不好带,藏不好藏,只有等着给人家抢去的份儿,所以大户人家都急着脱手,换成真金白银来以备后患的多。
今年开春,新君登基,天下初定,冷子兴便又活跃起来。又逢着这么个好差事,怎会错过时机?于是当夜便叫人进了荣国府,在管家娘子林之孝家的和王夫人亲自监督下,将库房打开,抬了好些金银器皿并一些珍玩古董出去,大概折算了一下,约合四千多两银子,冷子兴当场点给王夫人三千两,并说剩下的三日后一定补全。然后带着人把东西拉走。
王夫人拿了银子,便着手给宝玉操办婚事。薛姨妈那边的了准信儿,更是着急接宝琴进京。一封封的书信送回金陵,却不见回音。
然这日林家的门前,突然来了十几辆车,押车的老人上前叩门。林家的小厮开门见来人陌生,于是问道:“找谁的?莫不是敲错了门?”
“这位小哥儿,我们是江南薛家的人,因我们爷同贵府上林老爷旧年间认识,所以来拜会林姑娘。”
小厮想了想,便道:“老人家,烦你等一等,我们不管事不知道您说的这些,等我们回进去,问问我们管家奶奶们在说。”
“好唻。”薛家的老家人便在门外等。林家的小厮一路报进去。
此时百里冰川奉水溶的邀请,正在宫里同众位大臣们商谈议和条件,其实不过是走一个过场,给满朝文武一个说法。而黛玉正在家里,同慕螓说话,林如海则在前面书房看书。
王嬷嬷接了外边小丫头的消息,说门外有一队车马,说是薛家的人来拜会姑娘。于是忙进去回了黛玉。
黛玉便惊道:“难道是薛公子的妹妹来了不成?前儿梅家的大嫂子还说亲事的日子已经快到了,怎么薛家的姑娘还没到京,可不今儿就来了。走,咱们都去前面接着她。”
慕螓久居深宫,对外边的事情不大了解,这十来天跟着黛玉在一起,见她每日都听管家们回话,处理家中的事情,很是老练,有些时候考虑事情是自己也想不到的,于是更加喜欢她,这会儿听说又要来一个姑娘,自然也很高兴,便跟着黛玉往前面来。
林家的嬷嬷丫头们迎着宝琴并宝琴带来的女眷们进了上房,黛玉带着丫头婆子在院子里相迎,二人原来在贾府曾相处过数日,十分投缘的。此时相见,虽然大家都长大了些,但依然是小女孩儿的脾气,相互拉着手,问这问那,一路笑个不停。
跟宝琴来的两个婆子早就被王嬷嬷请到别处用茶去了,宝琴的丫头只留了一个在身边伺候,其它的都到偏屋去吃茶了。
“林姐姐,你倒是清闲,整日在家里看书写字的,哪像我,整日东奔西走的。”宝琴拉着黛玉,笑嘻嘻的说道。
“你瞧瞧,人家都羡慕你可以到处走走,开眼界,长见识,你倒羡慕起人家来,等你过了门,整日闷在家里,看你烦不烦。”黛玉点着宝琴的鼻子道。其实宝琴同黛玉原是同年,不过是生日小几个月,所以叫黛玉姐姐。
“哎,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这就是人生的遗憾了。”宝琴靠在黛玉的软榻上,轻叹道。慕螓见黛玉同宝琴说的热闹,便悄悄地出去走走。
“琴儿,你哥哥可知道你今儿到了?”
“已经打发人去说了,可能过会子就来,林姐姐,怎么皇上这么小气,既然封了你为公主,索性连一座公主府邸也没有,还住在这里?门口也没几个家人,大门也不开,哪里有公主的气派嘛。”宝琴想起林家大门口的低调,便觉得心里不舒服。
“我嫌闹得慌,不愿弄那些东西,皇上原说将原来的北静王府赐我居住,你说我能去吗?再说,我在这里住的习惯了,这里的一花一草都合我的心思,去了别处,反倒不自在。”黛玉笑笑,别说公主府邸,只要自己愿意,水溶只怕能把皇宫给自己腾出来。想想还是清清静静的过日子罢了,别招惹他为妙。
“这倒也是,原来在那荣国府住着,他们那里虽然处处奢华,但总觉得不如林姐姐这里舒服,处处自然清雅,亦不叫人束缚紧张。”宝琴在黛玉的屋子里十分的随性,说这话便歪在榻上。
“哎,这几日你且在我这里闲散闲散,等过了门,上面有公婆哥嫂,下面有管家娘子,可够你应付到,到时候啊,想清闲可就难了。”黛玉便在椅子上坐着,一边喝茶一边取笑宝琴。
“林姐姐,你也别说我,到不知林姐夫何时把你带走,听说那大草原上,可是吃不到咱们江南的饭菜的,只怕到时候你在那里,连一口好茶也喝不到,到那时,你可别哭啊。哈哈……”宝琴自然亦要说笑黛玉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