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水浛亦不上朝,只在家里闷着。黛玉见他这样,便问道:“今儿皇上还不早朝吗?”
“昨儿我同皇上说过了,今儿家中有事,不去上朝了,若有事,自然会有人来回我。”水浛闷闷的,手中拿着一本闲书。
“今儿原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节,过节最讲究的是全家人团聚在一起,以我的意思,咱们竟是把爹爹和慕姑姑都请来,大家一起过冬至,可好不好呢?”黛玉在一边,扶着水浛的肩膀,轻声问道。
“好,你说怎样就怎样。”水浛将书放下,闭上眼睛把脸贴在她小腹的位置,那里正在神奇的孕育着一个小生命,那个小生命,是他和她相爱的见证。
“就要过年了,咱们又要长一岁了,你倒是越来越小了,此时还跟我面前撒娇。”黛玉轻轻抚摸着水浛的头,轻声叹道。
“玉儿,有你在身边,真好。”水浛眼睛有些湿润,原来以为,她不过是个柔弱的小女孩,娶她为妻便是要自己呵护她一生,然而两个人真正的生活在一起他才知道,她在他的身后,把一切都打点的妥妥当当,如今的水浛,倒是有些依赖黛玉了。
“你看你,即便是感谢我的好,也没有必要这么激动吧?嗯?”黛玉笑笑,将水浛扶正,低下头去,看着他英俊的脸,灿烂的笑容带着母性的温暖,把水浛心中的悲伤一丝丝融化。
“既然这样,咱们就派家人去黛色山庄接岳父大人和慕姑姑过来吧?”水浛被黛玉的话逗笑,站起身来,反将她抱在怀里。
“让雪雁带着家人去吧,她还熟悉些。”黛玉此刻看到水浛的笑容,心中亦无比的开心。
“恩,一切但凭王妃吩咐。”水浛笑笑,趁便在她的脸上香了一口。
“你这人……”黛玉点了一下他的鼻子,从他怀中挣扎出来,转身去吩咐雪雁。
雪雁带着两个婆子,坐着车,去城外的黛色山庄接林如海和慕螓来英亲王府上过冬至,难得自己出来走走,她心中特别的高兴。坐在车里,不过瘾,索性爬到车外,和赶车的家人一起,坐在车辕上。
“雪姑娘,小心点儿,别掉下去。”一个婆子不放心,在里面嘱咐道。
“放心把,没事儿,我还会赶车呢,好不容易主子不跟着,你们又来约束我。”雪雁原是个贪玩儿的丫头,平日跟在黛玉身边,未免拘谨些,此时离了黛玉,还把谁放在眼里?她一边说,一边得了意,劈手夺过赶车的家人手中马鞭,在空中扬了扬。
“哎呀,雪姑娘,你可小心点,赶不了马车不要紧,可别抽着边上的百姓,小心回去被主子责罚。”赶车的老家人亦同这顽皮的姑娘开着玩笑。
“哼,老李大爷,你也太小瞧我了。”雪雁小嘴一撅,冲着老家人做了个鬼脸。
“得得得,姑娘你要赶车也不难,总要等咱们出了城,你再赶,好歹你也心疼一下这两边的百姓,大冷的天,你在碰着人家,索性这年还过不过了?”老家人不由分说把雪雁手中的鞭子又夺过来。
雪雁不服,便坐在车辕上,一双腿耷拉在下边,随着马车的颠簸悠荡悠荡的,倒也自在的紧,两边的店铺里生意也好,很多人都在办年货,人来人往的,一片繁华景象。
那些来往的人群,看着这么一个俏丽的小丫头坐在外边,无不好奇的多看两眼,不时投来羡慕的目光,心道:“这是谁家的丫头,生的这样标致。”
雪雁则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不把那些探究的目光放在心上,只一味儿的和老家人说笑。
马车很快出了城,城外的官道上行人不多,前前后后的,也没几辆马车来往,雪雁见了,又缠着老家人道:“老李大爷,说好了的,出了城我来赶车,你把鞭子给我。”
“雪姑娘,这赶车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可别把这马儿惹毛了,回头咱们可都吃亏。”
“呸呸呸。”雪雁照着马屁股啐了几口,又从老家人的手里夺过鞭子,生气的说道:“都是你乌鸦嘴,胡说八道。这马儿老实的很,又能有什么事?”
雪雁一边说着,一边有模有样的学着老人的样子,在马儿的身子上甩着马鞭,她虽然动作生疏有些可笑,但她极聪明,早就看见老李每次甩鞭子,都只是在空中抖个圈,根本不会真的抽到马身上,而那一声声的吆喝,才是赶马车的主要工具。
马鞭子虽然在雪雁手里,但缰绳却在老家人手上,所以明着是她赶车,其实还是家人控制着马儿,这样一老一少一边一个赶着车,有说有笑的倒也热闹。
马车经过一个岔路口,往北拐个弯,继续走着,谁知不远处却来了几匹快马,马上之人不住的甩鞭子催马儿快跑,一路扬起滚滚烟尘,冲着马车边直冲过来。
老家人忙要拉缰绳把马车往边上靠,而雪雁却早就着了忙,慌乱之中连连甩鞭子,鞭鞭都打在马儿身上,却把马儿给打毛了,又加上前面的马儿跑得几块,老家人手中缰绳一松,马车边飞快的往一边窜出去,任凭老家人怎么吆喝,那马儿只是不听,一路扬蹄狂奔,冲着一条小河边奔过去。
“不好!”雪雁吓得脸色苍白,一点主意也没有了,此时只紧紧地攥着老家人的棉袄,盯着前面越来越近的小河。
十冬腊月天,小河早就结了冰,一层白茫茫的,还有未化得积雪。
马车里的两个婆子也吓破了胆,只一味的“哎呀,哎呦”的乱叫,老家人虽然沉着,但终究是年纪大了,怎么拉也拉不住这受惊的双马。
眼看着这马车载着四个人要往河里载去,河中的冰不知有多厚,能不能承载马车和色个人两匹马的重量,雪雁早就吓得不敢出声。
正在这时,一个青灰色的身影从空中飞过,稳稳地站在河边,一抬手,将双马的缰绳抓住,猛然一拉,一双马儿立刻站住,仿佛被失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
车上的人被这猛然间的停止给晃了一下,里面的两个婆子早就抓着马车,幸好没晃出来,老家人也既有经验,时时刻刻拉紧马儿的缰绳,虽然从车上掉下来,幸好穿着厚厚的棉衣,也无大碍,唯有雪雁最可怜,马车停住的那一刻,她便如一只彩色的蝴蝶一般飞向高空,眼看着就落到冰冷的河面上。
而那拉住马儿的青年男子,抬头只见看见一身桃色衣衫的雪雁飞向空中,立刻送了马儿的缰绳,脚一点底,腾空而起,青灰色的身影一飘,随即改变了雪雁这只彩蝶翻飞的方向。
雪雁就这样被人家抱在怀里,在空中翻了个筋斗,落向河面的冰凌,不过只是瞬间的停留,二人的身影再次飞起,稳稳地落在河边的草地上。
牵着马儿的家人老李虽然见惯了武林高手的过招,但依然对这年轻人的身手佩服之极,这一连串的动作优美自然,毫无穿凿的痕迹,看上去仿佛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而惊魂未定的雪雁,此时则依然窝在那人的怀里,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等着那人明月般的脸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吓傻了?”年轻人看着怀中的姑娘梅花鹿一般清纯的眸子,淡淡一笑,宛如春日里和暖的轻风。
“呃……你……”雪雁一下子明白过来,发现自己尚在人家怀里,不由得大羞,急匆匆的挣开他的手臂,双脚着地,然后后退两步,脸色一变,张口就嚷:“你这人,怎么搞的?骑马骑得那么快?撞着人了吧?”
“呃,姑娘,不是我撞到了你……”
“怎么不是?若不是你骑马从我们对面跑过来,我们的马儿会受惊吗?摔坏了我倒没什么,耽误了我们主子的事,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哦?你主子的事就这么重要?比你的命还重要?”青年被雪雁这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逗乐,双手往背后一交,悠闲地看着发怒的姑娘。
“你……”雪雁指着年轻人,满脸通红,一半是气,一半是羞,长这么大,她还没让哪个男子这样亲近过,还……抱着自己在空中转了个圈,真是岂有此理。
“我怎么了?我一片好心救了姑娘,姑娘不但不谢我,反而横眉冷对,请问这是什么道理?”年轻人好整以暇的看着满脸通红的雪雁,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你一片好心?你分明是故意的!”雪雁气急,指着年轻人大声嚷道。
“我故意的?这……天理何在?”年轻人丝毫不生气,反而笑道。
“哎哎哎……”家人老李此时才反应过来,慌忙感到二人面前,对这年轻人深施一礼,结结巴巴的道:“承蒙这位侠士相救,我们家……雪姑娘才免遭一难,小老儿这……厢有理了。”
“李老伯,分明是他……”雪雁见老李这般讨好那人,更加生气,上前拉着他大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