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玉澜献给慕螓和黛玉上茶,然后又给元虚道长,然后给薛蝌。之后,自己便站在元虚道长的身后,不言不语。
“也不用男人婆,但总要大方些好,总那么扭扭捏捏的,倒成了官宦人家的小姐,我老道可不喜欢,那样带着她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是拐卖人口的呢。”元虚道长说着,看了看身边的曲玉澜。然后哈哈大笑。
慕螓和黛玉也掩口而笑,薛蝌看了一眼黛玉,又偷偷的看了一眼曲玉澜,心中明白了黛玉的来意,于是便起身抱拳道:“小生还有一点俗事,不敢打扰两位前辈说话,先告退了。”
“嗯,改日闲了,只管过来,咱们下下棋倒好。”元虚道长捋着他那几缕稀稀落落的花白胡子,点头微笑道。
“是。”薛蝌又对慕螓和黛玉行礼,然后给曲玉澜使了个眼色,便退出去。
“师傅,我去练功了。”曲玉澜见薛蝌临走时丢了个眼色,哪里还耐得住,薛蝌前脚一走,她后脚便跟着跑出去。
慕螓便微笑道:“道兄,俗家有句话说的好,叫做‘女大不中留’啊。”
“哦?不知此话怎样?”元虚道长有一丝明知故问的意思,但黛玉却只好就此挑明,于是她不等慕螓说话,便笑道:“师伯难道看不出来,曲师妹的变化时因何而起吗?”
“因何而起?还不是因为薛蝌那个臭小子。”元虚道长淡淡的笑着,“我是老了,可还没糊涂。你们二人,今儿是来提亲的吧?”元虚伸手让了慕螓喝茶,徒自先端了起来竟不管水热,喝了一口。
“呵呵,正是,只是不知道,我这个大媒人,可有没有这个脸面?”慕螓笑笑,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看黛玉,又看看元虚道长。
“嗨,师妹这是说那里话,虽然我们原来没有什么交情,但天山昆仑上追三代世尊,便可知咱们原属同门,我这个小徒儿,原是我在一次化缘中救的一个姑娘,我因见她可怜,而我身边又没有个人说话解闷,便把她带在身边。这几年我虽然传授她武功,但却从未带她下山,平时也很少管教她,以至于她的脾气性格有些左性。我原想着她是嫁不出去了,这样的女孩子,那个男人敢要?却不成想这千里姻缘一线牵,这薛公子倒和她投缘。如今看这架势,你们即便不来求婚,他们两个人,也分不开了。我们做长辈的,可还在中间阻拦什么?”
“道兄倒是个开明之人,如此这事咱们就算是说通了。回头我让薛家公子准备聘礼,把这曲姑娘定下,如此他们二人也好有个名分。”黛玉笑笑,也将手中茶盏放下,便有告辞之意。
“好,这事我索性就交给玉儿了,他们两个人,一个是你的朋友,另一个是浛儿的师妹,贫道我相信,你做中间人,一定没错的。”元虚道长笑道。
“少不得,我做这中间人罢了。”黛玉便看了看慕螓,二人起身告辞。
黛玉回去,和薛蝌商议了,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薛蝌便传了一个自家的老家人过来,带着生辰八字和八样聘礼,去元虚道长屋里下聘。
慕螓和黛玉带着薛蝌家的两个婆子带着四个穿红戴绿的丫头进来,先给元虚道了喜,随后下人们抬进两个朱漆描金黄铜包角的樟木箱子,箱面是京华城名家刻了施了重彩的步辇图及夜宴图的浮雕,做的甚是传神精彩。
薛家老家人当着慕螓黛玉和元虚道长的面啓了封,开了莲子穿心铜锁,打开看时,每个箱子里裱了红衬,各自又有四个一色的景泰蓝小箱子,却是用银包了箱角的。
四个丫头各自捧着匣子,打开给众人过过目,便又收进箱子里。
曲玉澜躲在屏风后面,看见那先前打开的小箱子里的珠宝玉器,头面首饰,样样都是出自名家做工精细极罕见的,后面的小箱子里倒是码齐的银锭,金条。心中自是高兴,脸上带着娇羞的笑容便偷偷的跑出去了。
看过聘礼老管家把红纸写的礼单和薛蟠的生辰八字用拜匣盛了给了元虚道长,元虚道长自然将根据收留曲姑娘时,从她旧衣服里藏得红布条上晓得的八字也用红纸写了交与薛家老管家。
却说曲玉澜她出了院门,习惯的往后山走,正好同刚回来的水浛水溶撞了个正着。
“哎,小师妹,你干嘛去?这样慌慌张张的。”水溶见曲玉澜小脸儿红扑扑的,只顾低头走,却没看见自己和水浛两个大男人,于是忙喊道。
“啊?”曲玉澜抬头,看见水浛和水溶二人,便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红着脸,用手搓着自己的衣角说,“两位师兄,你们今天回来的倒是早,我去山上玩儿,会见啦。”
“去山上玩儿?一个人?”水溶奇怪的扬了扬眉毛。
“如今越发的冷了,你一个人往山上跑什么?有什么好玩的?怎么不在家伺候师傅?”水浛原是听说了今天薛家下聘的事情,刚才又看见曲玉澜那一幅小女儿娇羞的模样,心中便明白了八九分,但他此时有心戏弄一下这个往日天不怕地不怕又口无遮拦的小师妹,所以才板着脸,问她。
“伺候师傅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差事,你们两个不也是一大早就跑出去?再说师傅他老人家身体康健,凡事都能自理呢,哪里用得着我伺候?”曲玉澜此刻又把水浛的话当真,一脸的羞涩登时退下,换了一副怒容,瞪着水浛。
“你这叫什么话?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一副女儿家的样子,小心嫁不出去。”
“哼!”曲玉澜听水浛说这样的话,便又得意起来,反正那边师傅跟前薛家的聘礼已经送到了,还怕什么,于是她挺起了胸脯,硬气的说道,“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乐得清心自在呢。”
“真的?”水浛紧紧的跟着问了一句。
“真的,又怎样?”曲玉澜上钩。
“那好,回头我叫你嫂子把薛家的聘礼送回去,就说小师妹不愿嫁人。”水浛说着,便转身往师傅那边的院子里走。
“哎……”曲玉澜一听便急了,忙一阵小跑跟上水浛的脚步,上前拉着水浛的胳膊,一叠声的说道:“师兄,师兄,你干嘛去啊?”
“嗯?我干嘛去?我找师傅说话去啊。”
“你……你你你……”曲玉澜急的满脸通红,你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喊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啦!”
“你的事情,我自然要管,你是我的小师妹嘛,我不管谁管?”水浛笑笑,想起那晚她无理取闹,竟然还跟黛玉动手,便是此时将她捉弄哭了,也不过分。
“你,人家不用你管嘛!”
“不用我管?那好,我回头告诉你嫂子,你的事情,我们都不管了。管他薛公子娶哪家的小姐,再娶几房姨太太,我们统统不管。”
“什么?!他,他竟然还要娶姨太太?!”曲玉澜一听此话,立刻瞪圆了眼睛。
“这有什么?男人嘛!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你问问你小师兄,他有多少个老婆?三个?五个?还是九个十个?如今才刚开始呢,将来少说也有几百个,他们薛家那么富,难说啊。”水浛得意的笑笑,然后看看水溶,冲他眨了下眼。
水溶不置可否,只得摊摊手,耸耸肩膀。
曲玉澜看看水浛,又看看水溶,想想她的所见所闻,似乎水浛说的一点不错,但她一想着以后嫁给了薛蝌,他还会再娶那么多姨太太,并且说不定,还会有太太,反正人家也没说聘了自己就去去做大房太太,薛家是江南有名的富商,且跟朝廷有着不一般的关系,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自己原是一个孤儿,幸好被师傅收留了才不至于冻死饿死,又凭什么去做他们薛家的太太?
曲玉澜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一时禁不住竟红了眼睛落下泪来。
“哎,小师妹,你哭什么呀?你若是真的要嫁给薛公子,师兄去帮你问问他,可否今生只娶我小师妹一人,他若不愿意,那咱们就跟他一拍两散。好不好?”水浛见曲玉澜哭了,这个傻丫头好像还没哭过呢,于是他也有些着忙,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有些过分了。
“不用你去!我……我谁也不嫁了!我回昆仑山,我剃了头发当姑子去!”曲玉澜哭喊着推开水浛,往山上跑去。
水溶喊了一声曲玉澜,但她根本没听见。
水溶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问着水浛。
“没事,我刚才说的也都是事实,依薛家如今的势力,娶小师妹这样的当家主母,将来又会怎样?不如趁着早,咱们还是先挑明的好。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的好男人,一生一世只爱一个人的,少之又少啊。”水浛看看水溶,转身往自己院子里走去。
水溶想想也对,曲玉澜太过天真,没什么横竖心眼,若真是嫁给了薛蝌,恐怕难以担当起那家主母的大任,如此薛蝌定会再娶,果然那样,自己这个傻师妹,也只有独守孤灯伤心落泪到天亮的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