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事的吗?”黛玉笑笑,把手从水浛的手中抽出来,脸上又浮现一抹羞色,这人真是的,当着爹爹和众人的面,还这样不规矩。
说话间,外面已经有公鸡打鸣了,眼看不到一个时辰就天亮了。
“你们二人一晚上也没休息吧?恶斗一番又赶了半夜路。”林如海看着女儿有些发黑的眼圈,心疼的说道,“后面还有干净的屋子,先去睡一觉,什么事情都等天亮睡醒了再说。”“嗯,去吧,玉儿。”水浛也点点头,叫过紫鹃带着二人去后面的屋子。
水溶看着水浛,沉思片刻说道:“西北雪灾,北疆战事暂停,但牧民的事情却又不得不管,正好我们可以用南宫家的这些粮食去赈济西北的牧民。”
“嗯,这个事情我也想过了,只是此去千里迢迢,皇上一定要派一支精兵护送,防止他们劫粮。”水浛点点头,看着水溶。
“这个自然还是要你的人,那个月无双就很好。又是西北过来的,跟那些牧民也熟悉。”水溶笑笑。
“皇上身边有多少精兵良将,怎么连我的一个亲随也看在眼里。”
“呵呵,我那些人,在中原还可以,一出关,可就不行了。还是你草原上带来的人才行。”水溶笑道。
“嗯,这事就这样定了,皇上要给他派些帮手,他一个人总是不行的。”
“这个自然。”水溶点点头,又道:“熹妃要生了,我得回去,还有你那两个孩子,总不能一直住在大明寺后面的桃树林里。还是从国库拨些银子过来,把大明寺休整一下,作为皇室寺庙,让禁卫军在周围驻扎如何?”
“嗯,也好。”水浛想想今晚的事情,便有些窝火,这暗香楼的胆子也够大了。“不过不用国库的银子了,如今国库存银不多,而我的父亲原就葬在大明寺后面的山上,我就以修祖茔的名义连并大明寺一起修缮吧。银子我自己想办法。”
“哎!咱们也别客气了,朝廷用了王妃上千万两的银子,就是给你修是个祖茔,也足够了。况且你的父亲原是皇长子,这里也算是皇陵了。我回头知会户部,银子就从江浙两省出,我看那些贪官还能硬多久。”水溶收了笑容,皱着眉头说道。
“你是皇上,自然是你说了算。”水浛笑笑,转头看着林如海,“岳父大人这些日子辛苦了。这些账目和名单是机密,一定要收好了。咱们等文墨轩那一条鱼线到了,便可以对暗香楼动手了。”
“好。”林如海点点头,将桌子上的文件亲自收起,此时窗户纸已经发青,鸡叫已经三遍。黑暗已经过去,铁青的东方天空,出现了一片鱼肚白。
水浛转身出门,走到廊檐下,看着对面房顶落下的一层冻霜,呼吸着冰凉的空气,轻声说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文墨轩与薛蝌等人,一早起来叫活计喂了马匹,他们则早早的在客栈用了早饭,此处距扬州还有一百多里路了,趁着路上人少好跑马,如果快马加鞭,用不了中午便可到达,便又开始赶路。
想到要见到那些老朋友了,文墨轩便非常的高兴,在薄雾里一边挥着马鞭,一边对薛蝌笑道:“我可是十来年没去西湖边上了,只是不知道如今初冬,湖上的景色如何。”
薛蝌笑道:“西湖边上四季如春,景色自然是好的。你若是能在那边多住些日子,我陪你去杭州看那断桥残雪。”
“好啊,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吧!驾!”文墨轩看看同样骑在马背上的宫泽惠子,她也是一张兴奋的笑脸,不时的挥动马鞭,催着马儿一路狂奔。
几人顺着官道一直走下去,穿过了几个小镇,无心留恋一路的风景,果然在午饭的时候,进了扬州城。
在城门口下了马,薛蝌便开心的笑道:“到了扬州城,可算是到了自己家了,我们在这里有商号,不如各位便去在下家中住下,房舍都是现成的,也干净,到比住在外边的客栈好了些。”
“这自然好,只是又麻烦你。”慕容辕哲笑道。
“瞧慕容兄说的这话,放在平时,我们这做生意的人家,想请各位到家里坐坐都不成呢,还说什么麻烦的话。”薛蝌说着,便带着三人往自己在扬州的一所别院走去。
这院子并不大,但也算是极为讲究的,薛蝌进门,自然有家人上来问候牵马拿行李,众人将各自手中的马缰绳全都交给家人,便随着薛蝌进了正房厅堂。
丫头们端了茶来,薛蝌便叫下人家宴准备。
慕容辕哲因有官差未交,所以不敢多饮,只吃了两杯酒,然后用了饭,薛蝌便叫下人将酒菜撤下换了茶水点心,因问道:“几位是先回房间歇息呢?还是先出去办正事?”
“我自然要去办正事,只有把身上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才有心情游山玩水,是不是,表弟?”慕容辕哲便笑着对文墨轩说道。
“是啊,还是先把南宫怀瑾送到扬州府衙,咱们也好从此一身轻。休息一下,明天去游一游这瘦西湖。”文墨轩笑着,看看宫泽惠子。
“你们办你们的正事去,我骑了一天的马,想先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呢?睡一觉。”宫泽惠子一进门便暗自惊叹着,这薛家的富有,在前朝的时候她是听说过的,不过后来他们因为跟东洋有来往,所以被朝廷冷落,以至在新皇登基的时候和贾府一并被抄了家,那薛家长房的长孙下落不明,还有那薛王氏和她的女儿宝钗,至今还在英亲王府的地牢里。想不到薛家的二房却如此了得。
“这个好办,来人!”薛蝌一听这话,忙换了一脸笑容,“伺候宫小姐回房歇息。”
“是。”两个身穿湖绿色绸缎衣裳的丫头上来,再前面领路请着宫泽惠子出去了。
慕容辕哲看了看一脸悠闲的薛蝌,一抱拳说道:“薛兄弟,那我们先去了。咱们回来再好好地聊。”
“慕容兄请,文兄请。”薛蝌忙站起来,送二人带着南宫怀瑾出门。
却说宫泽惠子随着两个丫头出了正房厅,沿着一路花砖小路,走至一个西跨院的垂花门口,此时初冬,但这院子里尚有一些不知名的花卉葱绿淡红,一路走来也是芬芳不断,更让宫泽惠子感到惊奇。
“这是什么花儿呀?”宫泽惠子指着一个大木桶里种着的花卉,问着边上的小丫头,“这个季节了还开着花儿,真是稀奇啊。”
“哟,姑娘行走江湖,怎么会连芙蓉花都不认识?”小丫头笑笑,淡淡的说道。
“这个是芙蓉花?莫不是你哄我?芙蓉花我也见过,只是没见过这样的,再说,如今已经进了十一月了,它也该凋谢了才是。”宫泽惠子忍不住在花前驻足。
“姑娘错了,这芙蓉花,正是从九月开到十一月,是最傲霜的花了,人们只知道菊花傲霜,却都忽略了芙蓉,古人有诗曰:莫怕秋无伴愁物,水莲花尽木莲开。这木莲可不就是说的这木芙蓉?”
“哟,你这丫头,原来也是读过书的,还能出口成章。”宫泽惠子从小研究天朝文化,此时不禁对这小丫头刮目相看。
“我家公子喜欢读书,所以我们也都跟着先生上了几年学。姑娘这边请。”小丫头不卑不亢,带着宫泽惠子进了小跨院。
进屋之后,便有人抬了洗澡水来,两个小丫头一个伺候宫泽惠子洗澡,另一个收拾了她的衣物要出去时,却被她叫住:“小丫头,我那衣服先放那儿,等会儿再收拾,你先去帮我取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是。”抱着衣服的小丫头看了另一人一眼,便将宫泽惠子的衣服放在衣架子上,转身出门。
“浅绿。”一个老婆子在廊檐下迎着小丫头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被小丫头瞪了一眼,然后忙住口,跟着她往厢房走去。
“你也有些年纪了,怎么还是这么莽撞?”浅绿看着老婆子,生气的说道,“公子的话也不放在心上吗?”
“是,老奴疏忽了。”
“你去后院伺候吧,不要在这里了。”
“是,公子叫老奴拿了一套衣服来,说是给那宫姑娘的。”那老婆子把一个银红色茧绸包袱放在桌子上,然后恭敬的退出去。
浅绿将包袱打开,把那衣服凑在面前,轻轻的嗅了嗅上面的香味,然后淡淡一笑,又包起来,转身往那边走去。
宫泽惠子洗了澡,换上了浅绿拿来的那套衣裳,满意的在镜子跟前照了又照,高兴地笑道:“到底是你们大户人家的衣裳,这穿在身上,就是顺眼,就是这香味儿,淡淡的,也很好闻。”
“姑娘喜欢就好。这是我们叫人刚才外边买回来的新衣裳,姑娘是我家公子的贵客,我们怎么敢慢待呢。”浅绿笑笑,回头悄悄地瞥了一眼那边的旧衣裳,“姑娘这衣裳,奴婢可以拿去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