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起现代的经济和社会来,是真使我们惊心动魄的。帝国主义者的剥削我们,固然不自今日为始,然而在现代,的确达到更严重的时期了。这个,只要看民国以来,贸易上入超数字的激增,便可知道。假如以民国元年的一万零三百万为百分,民国三年,便超过了一倍。四年至八年,正值欧洲大战凋敝之时,美国、日本等,都因此而大获其利,我国却仍未能挽回入超的颓势。九年以后,其数即又激增。此后十年之间,常在二万万两左右。十九年增至四万万。二十年超过五万万。二十二年,又超过七万万。甚至合一切项目,还不能保持国际收支的平衡,而要输出现银了。
新式工业,当欧战时期,颇有勃兴之象,但因基本工业不兴,又资本人才两俱缺乏,所以所振兴的,都不过是轻工业。欧战以后,不但外货的输入回复到战前的景象,抑且因世界不景气之故,而群谋对我倾销,我国新兴的工业,遂大受其压迫,而且所输入的,都是日用必需之品。我国的天产,向称独占市场的,如丝、茶等,则无一不受排挤而失败。大豆近来称为出产的大宗,然而从东北沦陷后,偌大的产地,又丧失了,而且失掉了很广大的国内市场。长此以往,我国的工商业,将何以支持呢?
我国是号称以农立国的,全国之民,业农的总当在百分之八十左右。据近岁的调查,自耕农不过百分之五十二,其余半佃农占百分之二十二,佃农占百分之二十六。即自耕农的土地面积,也是很小的。农民的生活,本来已很困苦了,加以二十年来,内战不息,兵燹时闻,租税加重,微薄的资本不免丧失,或者壅塞不能流通,又或因求安全之故而集中于都市农村的资本,益形枯窘。谷价低落,副业丧失,而日用之品,反不免出高价以求之于外,就呈现普遍破产的现象了。
天灾人祸,帝国主义者的剥削,农村之民,日益不能安居,纷纷流入都市。都市中的劳动者日渐增加,劳资问题,遂随之而日趋严重。
虽然如此,总还有一部分人,度其奢侈的生活的。尤其大都市的生活程度和穷乡僻壤,相去天渊。遂贻以旧式生产,营新式消费之讥。
经济是社会组织的下层,其余一切机构,都是建筑在这基础上面的。经济组织而生变化,其他一切,自亦必随之而生变化。况且喜新骛奇,是人们同具的心理,又且处于困苦之中,总要想奋斗以求出路。所以数十年来,文化变动的剧烈,亦是前此所未有。自由平等之说兴,而旧日等位上下之说,不复足以维系人心。交通便利了,人们离乡背井的多了,而旧日居田园长子孙之念渐变;甚且家族主义,因之动摇,而父子、夫妇间的伦理,都要发生问题。新兴的事业多了,成功之机会亦多,而旧日乐天安命的观念渐变。物质的发达甚了,则享乐的欲望亦增,旧日受人称赏的安贫乐道,或且为人所鄙夷。凡此种种,固然是势所必至,亦且人们能随环境为转移,不为旧习惯所囿,原是件好事。然而旧时共信的标准,既已推翻,现代必须的条件却又未能成立,就不免有青黄不接之感了。混乱、矛盾,这就是我们现在的社会现象。
我们的出路在哪里呢?
好了,救星来了。救星为谁,便是孙中山先生所提倡的民生主义。现代的经济,维持现状,总是不行的了,总是要革命的。革命走哪一条路呢?共产、集产,路是多着呢,却都不是没有流弊的。尤其是中国,情形和欧、美不同,断不能盲从他人,削足适履。所以中山先生,提倡这大中至正的民生主义,以平均地权、节制资本为宗旨。而节制资本之中,又包含节制私人资本,发展国家资本两义。
要发展国家资本,总免不了利用外资的。所以中山先生,很早就订定《实业计划》,想利用列国的资本和技术,来开发中国。这不但有益于中国,亦且有益于世界。苦于二十年来,列强则忙于争城夺地,竞事扩张军备,中国亦内战不息,借入的外资,大部用诸不生产之地,到后来,就连借外债也谈不到了,而我国的经济建设,亦就更无端绪。直到民国二十年,国民政府才设立了一个全国经济委员会,国府要人,都被任为委员,所以其所计划,容易见诸实行。设立之初,即致电国际联盟行政院,请其为技术上的合作。国联亦很为赞成,即派联络代表来华,并供给了许多技术人员。从全国经济委员会设立以来,努力于经济的建设,对于复兴农村、整治水利、改进交通三端,尤其注意。现在和国联,虽不过是技术上的合作,然进一步而谋利用外资,亦非不可能的。资力雄厚,进步就自然更快了。
农村的建设,最重要的是经济的流通。现在国民政府所努力指导农民的,则是合作事业。从十七年合作运动委员会设立以来,各地方的合作事业,便日有进展,尤其是江、浙两省,农民银行业已成立,而其放款,是以合作社为限的,所以尤其兴盛,截至二十二年止,注册的已有两千七百余了。劳工团体的组织,亦是近年的事,民国十一年,第一次全国劳动大会才开会于广州。其后第二、第三次大会,相继举行。工会的兴盛,要算十六年为最。十七年以后,又逐渐加以整理。《工会》、《工厂》、《工厂检查》、《劳资争议处理》及《团体协约》诸法,亦已次第颁布,果能循序进行,自可达到平和革命的目的,而免却阶级斗争的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