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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想过我的前程,我也想过女儿的前程可是,人生在世,不就活的是忠厚本分诚心诚意!乌少伯三代人伺奉永丰堂你说我们吃亏了,我看,我们乌氏一门,倒是永丰堂,让我们从一个串胡同的江湖郎中,成了京城有头有脸的。这件事,这儿说这儿了,我不会去跟别人说。还有,巧云和吟秋的婚事已经商定,下月就办。到时候请你来喝喜酒。毕竟你们是从小—块儿长大的嘛。要是没别的事,我走了。祝你的新药房生意兴隆。

一边说着,他一边伸腿下床,穿上鞋,拎起药箱就往外走。

仇子瑜咬着牙:您不要后悔!

乌少伯回头望着他,突然一笑,转身推门走出去。

仇子瑜气得把桌上摆的果碟之类全扫到地上!

海庆跑进来:怎么回事儿?

仇子瑜咬着牙:不识抬举的老顽固!

海庆:他神气什么?不就仗着给皇上的老师翁同龢看过病!那翁中堂如今已经罢官归里,早就不管事儿了!

仇子瑜眼一亮:那他一定也给康有为、梁启超他们看过病吧?

海庆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可没准儿!湖广会馆离咱们这么近便,那阵子,天天有举人上大栅栏逛,去永丰堂看病的,一定不少!说不定就有乱党在里头!对了,菜市口杀人的那天,我见乌少伯站在永丰堂门口,对着西南边摇头叹气来着!仇爷,他们能向顺天府递呈子,您就不能向顺天府出首,永丰堂藏着个康梁余党?

仇子瑜突然打了个寒噤:这可不是乱说的事儿!这是砍头的罪名!算了!咱们哪儿说哪儿了!不提这事儿了!

海庆:仇爷,外面的声音有些不对?他忽然大叫:不好了,是义和团!

两人前后脚跑出。

大鹌祖靖用楼走廊—义—浼。

乌少伯一出门就被只漏两只眼的麻世桐堵在了楼梯口。

麻世桐:你是不是乌少伯?

乌少伯镇静地:我是乌少伯。

麻世桐一挥手:这就对了。把这位乱党抓起来。瞬间已有人堵了嘴蒙住了眼,用麻袋套住。

乌少伯努力挣扎:抓谁?什么乱党?我不是乱党,我是永丰堂的坐堂医师乌少伯。

麻世桐略有得意:抓的就是你。

乌少伯已成一个麻袋人:你们认错人了,我怎么会是乱党?他的手脚也被捆住,边叫边往外抬。

仇子瑜刚要回逃,也被一条大麻袋兜头扣住,捆了个结实。仇子瑜还想喊都喊不出。被兵士狠狠一脚,仇子瑜尚下就没了声息。

突然,海庆哈哈大笑像疯了似的手舞足蹈地叫喊:

哈哈!奇了怪!奇了怪!坐堂名医成乱党,一根绳索抓起来!抓起来,抓起来!你说奇怪不奇怪!

啪!狠狠一鞭子抽在海庆脸上,海庆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几个兵士拥上,把海庆也装进麻袋里。

麻世桐:我叫你再嚷嚷!再嚷嚷我弄死你!

看得出,回廊里的房子里有许多被吓着的嫖客,有一个大一点儿的门缝里漏着的是玉玲珑。

官兵们行至荒郊野岭停下来,将两口麻袋扔下了车(可用猪装在麻袋里代替人)。

麻世桐过去,先狠踢了仇子瑜的麻袋几脚,再问:你看见什么了?

仇子瑜在麻袋里:瞧见官府捉拿乱党乌少伯。话音未落,麻世桐冲仇子瑜的麻袋一通乱踢乱打,仇子瑜狼哭鬼嚎的。

麻世桐:这会儿你说,瞧见什么了?

仇子瑜有气无力的:我我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瞧见。

麻世桐:这就对!听清楚喽,就是你爹娘老子问你,只能这么一句话,什么也没瞧见!走露一点风声,弄死你比捏死个臭虫还容易!

麻世桐又走到海庆的麻袋前踢一脚问:你呢?海庆已经有气无力的:我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瞧见!

麻世桐上马,呼啸而去。

两个麻袋在挣扎,远处来了几辆进京送菜的马车,马眼斜到两个麻袋,受惊,停了下来。

海庆大喊救命。

车夫跑过去打开麻袋,海庆出了麻袋就大喊:我们遇到了拳匪,抢了我们的钱财,还打了我们。老哥,救救,您这是上哪儿?

车夫:去天桥。

海庆:劳驾我们搭你们的车。

车夫:你到哪儿?

仇子瑜:去大栅栏。

车夫上下打量,犹豫不决。

海庆:别不识抬举,你不看看站着的是谁?这是名扬北京留学回来的大栅栏鼎记大老板仇爷!

车夫只好答应。海庆仍嘟嚷个不停:搭你的车,是看得起你。今天,算你走运,你再早来一袋烟的工夫,你这连人带车都得让义和团给吃了。

葛连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庭中转来转去。

麻夫人走来:葛公公,饭好了,您先吃吧。

葛连才:到这会儿了,麻大人还没回来。我我哪里吃得下哟!

一队嘈杂的声响传来。麻世桐的声音:把乱党先押起来!回头审问!

随着一阵靴声,麻世桐大步走进来。马鞭还提在手里。原来,他就是带队抓人的那位官员。

麻夫人吃惊地看着丈夫。

葛连才迫不及待地:人来了吗?

麻世桐疲惫但兴奋地:手到擒来。他把顶子和披风一摘,扔给麻夫人:快弄点水我洗洗。这一路上跑的!

麻夫人拿着东西走了。

葛连才低声地:你这办法行吗?

麻世桐:没问题。现在顺天各衙门都在自行稽查乱党,不会有人起疑心。小小宛平县,也没人能想到。这是为大清国江山社稷的大事,不得不让他受点委屈了。谁叫他不吃请呢?

葛连才:你说得也对,他一个草泽医人,如何得近天颜?这事儿想想,总是不踏实。

麻世桐:这个我早想好了。不是说医家会悬丝诊脉吗?我抓他来,就想先再试试他的本事。要是他本事不济,看不了皇上的病,最多说抓错了,神不知鬼不觉,再把他送回大栅栏。他都不敢问是哪儿抓的!

葛连才:麻大人,您真是大清的忠臣!

麻世桐伤感地:唉!谈不上忠臣,小臣为皇上也只能做到这么些了!

大相杜广德楼我虼—洗。由。

乌巧云和秦妈正在看戏。秦妈嗑着瓜子,看得津津有味。

台上,男旦郑紫薇正粉墨登场,演着金玉奴。

秦妈指点着:这个郑紫薇,跟咱们大少爷最好了。我常见他们一起下馆子。

乌巧云突然说:秦妈,我得回去。

秦妈失笑:您真是的,一会儿不见大少爷就这样!日后过了门,还不弄根裤腰带把他拴上?

乌巧云:不是。我心里忽然觉着不对劲儿,发慌,我不听了,得赶紧走。好像是出了什么事儿!她边说边站了起来,往戏园外走。

秦妈也慌了,扔下没嗑完的瓜子跟着站起来。

她们正往外走。六儿满头大汗,神色仓皇地扒开站着看戏的人们挤了进来。

大曲隹,等雪鼻细康己近羃蔑均。

商人们一个个在呈子上签名。

古春鸣与鞠文祥胜利地看着。

古春鸣:对不住各位老板,耽搁了大家。没的说,今晚淸丰楼,我做东。

罗吟秋:我说过了,咱们就不能想个别的法子?商甲:哟,不是永丰堂老东家的一千两银子没批下来,让咱们大少爷为难啦!

罗吟秋:不是这么回事儿六儿慌慌张张闯了进来:少东家!老东家请您马上就回去!

举座皆惊。

罗晋山抑制着悲痛,安慰着乌巧云:你别难过!还兴许是抓错了呢!你放心,我这就把吟秋叫回来,让他满世界打听!

罗吟秋冲进来:爹!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抓走了乌先生?

乌巧云一见他,再也忍不住,哇地哭出声来,捂着脸向后面跑去。

秦妈忙着要跟过去,被罗的严厉的话音制止。

罗晋山站起来,严厉地:跟你们说!乌先生被抓走的这事儿,谁也不许朝外头说!谁要是胡说出去,我当时就叫他卷铺盖滚蛋!都听见没有?

下人们一片声:听见了!

罗晋山:行了。该干吗干吗去!秦妈,你好好安慰大小姐,晚上就陪她睡。有什么,随时过来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