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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神秘大峡谷(16)

由于火箭第三级发动机突然熄火,火箭一下失去了推力,只能靠惯性往前滑行。但不幸中的万幸是,火箭姿态控制系统仍工作良好。于是,火箭起飞1245秒后,火箭上的程序控制系统器顽强地发出了“星箭分离”的指令,已拼尽了全力的火箭将卫星勉强送人高度为400公里的椭圆形停泊轨道后,便再也无力将卫星送人同步定点所需的大椭圆轨道了。

通信卫星不能进入预定的大椭圆轨道,卫星就无法与地面实行通信,已经发射上天的卫星无疑等于是一块废铁!面对如此残酷的事实,耗费了14年心血的航天人那万分悲痛的心情,可想而知。几位火箭总师当场便落下了热泪。但感情不能代替现实。现在的问题是,这颗价值连城的通信卫星正按自己的意志谁也不予理睬地往下滑行,倘若能将它及时抢救过来,尚可当作一颗低轨道卫星使用;如果不能及时抢救或者根本无力抢救,那这颗卫星很快便会从天坠落下来,或葬身海底,或毁于山岩。

正当西安卫星测控中心的专家们为此懊丧万分焦头烂额时,国防科工委的特急电文从北京飞到了西安:全力以赴,抢救天上的通信卫星!

西安卫星测控中心很快召开紧急会议。会议通过对现有数据的分析乃至激烈的争论,一个大胆而又富有创意的方案很快形成:第一步,采用多大线、多区域、多跟踪站的手段对卫星进行24小时不间断的跟踪测量,首先想法抓住天上失控的卫星,以确保各种预报数据的准确性;第二步,抓住机会,强令断开卫星上的加热器,以保住卫星上的剩余电能;第三步,在调整卫星姿态的基础上,抢在卫星进入“盲区”和电池耗尽以前的第13圈点燃卫星上的远地点发动机,从而将卫星重新送入高空轨道!

这个紧急抢救卫星的任务,落在了闽西和渭南测控站的肩上。在遍布大陆的航天测控网中,只有这两个测控站是能控制通信卫星的全功能的大型测控站。如此艰巨的任务能落在他们的头上,既叫他们高兴,又令他们担忧。因为天上的卫星现在如I一-匹脱缰的野马,到底处于太空的什么位置,究竟运行在一条什么样的轨道,恐怕连上帝也不知道。要在有限的时间内将它捕获,并让其“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无疑等于大海捞针!然而,当“紧急集合”的哨音刚一响起时,两个测控站的专家和技术人员立即便从夜梦中进入了各自的岗位。中心计算机首先对天上的卫星作出了粗略的预报:卫星正从西半球飞快地转个身来,再过10分钟左右,就要从我国的可控领域飞过。于是,两个站的5部雷达,同时迅速启动,将搜寻的目标对准了卫星预定出现的空域。

“渭南155发现目标!”报告声刚一响起,人们禁不住一下欢叫起来。可只片刻工夫,报告声又响了起来:“155目标丢失!”

怎么办?再过两三分钟,卫星又将飞出大陆可测控的空域。

若是这次抓不住卫星,往后的形势就会更加严峻。人们的心情有些紧张起来。

这时,闽西突然又传来报告:“闽西450发现目标!”测控中心指挥员立即下令:闽西抢发指令,断开卫星上的加热器!然而,由于目标已到了跟踪范围的下限,尚未等闽西的指令发出,卫星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逃走后的卫星以每96分钟绕地球旋转一圈的速度继续狂奔,转瞬间便又一次进入了大陆不可见空域,只有等到第11圈或第13圈以后才可能再次出现在本土的上空。由于卫星上的蓄电池在不断消耗,所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卫星便向坠落一步步逼近。经计算,如果在20小时之内不能将卫星抢救回来,那卫星定将成为一颗死星!

1月30日晨,闽西、渭南两个测量站的参试人员经短暂的休息后,又提前5小时进入了岗位。上午11点零3分。各测量设备再次启动,所有的天线全都一起指向了卫星即将到来的空域。但10分钟过去了,所有的雷达没有捕捉到卫星的影子。而此刻,无论是北京还是西昌,或者是波涛汹涌的南太平洋,都在焦急地等待西安卫星测控中心的消息。连北京的老将张爱萍,从昨晚8点到现在,也一直守候在电话机旁。张爱萍听了测控中心“飞控组”的点火方案和大家的顾虑后,打电话指示说:“只要你们做到了全力以赴,如果还找不准卫星姿态,万一打到国外去,出了问题我负责!”

将军的这番话,给测控中心的专家们以极大的鼓舞。12点18分,闽西、渭南两个站再次开始对卫星第11圈进行搜寻。可眼看10分钟又要过去了,两个站所有大大小小的雷达都未发现卫星的踪影。测控中心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甚至有人发出了叹息,对卫星的抢救感到失望。

“转用第二方案跟踪,所有雷达转向第二空域!”闽西测控站的指挥员果断下达了新的命令。就在这时,操作手又惊又喜地发出了报告:“发现目标!”紧接着,另一部雷达也发现了目标。

中心指挥员当即向闽西下达了命令:“立即发令断点!”

闽西测控站立即通过巨大的微波向天上的卫星发出了R32和R67两条控制指令。片刻,测控中心便接到了闽西测控站的报告:“卫星已开始执行指令!”即是说,卫星执行了地上发去的指令,其电能便可保住;卫星只要还有电能,就能继续工作。接着,在测控中心的统一指挥下,卫星在太空中按照人的意志翻转了90度,从而确定了卫星向更高轨道飞去的新的姿态。但这已是卫星飞行的最后一圈了。如果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成功地点燃卫星上的远地点发动机,那卫星便可再次飞向更高的轨道。

问题的关键是,要达此目的,就必须要向卫星发去一条极其特殊的指令:R26指令!

这是一条极其神秘而又神奇的指令。这条指令之所以特殊,是因为它在通信卫星人轨、定点过程中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通信卫星发射上天,最后定点于赤道上空,是通过地面对它进行一次又一次的变轨之后实现的。而其中最关键的一次变轨,就是当卫星运行到离地球最远的那一时刻,由地面向卫星发出R26指令,让卫星上的远地点发动机在空中点火。但这种远地点发动机只能是一次性点火,点火成功了,卫星便能进人大椭圆轨道;点火失败了,卫星就彻底报废。

惟其如此,在西安测控中心向卫星发射的数百条指令中,惟有R26这条指令,按上级的严格规定,是绝对不允许事先储存进计算机内的一条指令。其根本的原因是为了防止地面人员在操作中发生误操作而将卫星毁于一旦。这条指令由研制遥控终端的专家用手先一笔一笔地写下来,平时由机要人员专门负责,将其锁在保密柜里,不准传看,不准复印。每次发射卫星时,除了指挥长、主要作试参谋以及负责软件操作的主操作手之外,任何人不允许接触。可以接触这条指令的几个人,也绝对不许记录,不许背诵。只有等到需要发送这条指令时,才由保密员和机要员一起从保密柜里取出,然后送到软件操作员的手上,再在有关专家的监督下,将这条指令的密码写入计算机里。

显然,要发送这样一条指令,事关重大,且成败在此一举。

但事到如今,测控中心的专家们也别无选择,只好孤注一掷。于是,1月30日下午4时9分25秒整,当失控了20个小时的卫星最后一次出现在大陆可见空域时,西安测控中心果断下达了命令:“闽西、渭南,发送R26指令!”闽西测控站立即发出了R26指令。10秒钟后,渭南测控站紧跟着也补发了R26指令。

结果,R26指令发送成功!西安测控中心大厅一片欢呼。

70多个小时没有合过眼的几位测控专家相互拥抱在一起,禁不住流下了热泪……

由于卫星上的远地点发动机点火获得成功,一颗本来已经濒于死亡的卫星,又变成了一颗有试验价值的低轨道卫星。当晚7时整,中央电视台的播音员正式向国人宣告:我国又成功地发射了一颗低轨道的科学试验卫星!

遗憾的是,由于火箭第三级在空中的第二次点火失败,卫星最终未能进入36000公里高的同步轨道,当然也就无法实现与地面的通信,故就发射通信卫星而言,这次发射依然是一次失败的发射!

18.老总与“少帅”

通信卫星首次发射失败,对西昌基地的全体将士们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但经过这次实战,验证了火箭的设计方案,暴露了存在的薄弱环节,为再次发射提供了经验和借鉴。于是,从1984年2月20日开始,新的火箭和新的卫星又在技术阵地开始测试,至3月26日顺利结束。经指挥部研究决定:4月8日,再次实施发射!

但就在离发射日还有一个星期时,问题发生了:在技术阵地的一次总体检查中,火箭控制系统所控制的摇摆发动机出现抖动!这当然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但发射测试室主任——“120”指挥员李联林却显得较为冷静。

他是这项测试工作的具体负责人。在他记忆中,这个问题并非新问题,在去年的合练中就曾经出现过。但为慎重起见,当天晚上他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认真翻开了他的“秘密武器”——记有几十万字的测试笔记本。当他找到了那次测试的原始记录,并查到了可靠数据,而后再经过反复思考后,认为这次出现的发动机抖动现象不会影响发射,到发射那天等平台打开后,抖动现象会自动消失。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便迈着轻松的步子走进山洞。可他刚准备组织新的项目测试时,作试参谋突然跑来通知他:“去指挥部开会。”

“开什么会?”李联林不解地问了一句。“指挥部扩大会议。”

作试参谋说,“火箭出了问题,要重新查找故障,工作暂不往下进行。”“没有什么问题呀!开什么会?”“不行,老总已经和司令员说过了,司令员也同意开会研究分析一下。”李联林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赶去指挥部参加会议。

在西昌发射基地,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李联林的大名。这位两年后成为“01”发射指挥员、发射团副团长的年轻指挥员,这时年纪不过30岁。他的父亲,便是大名鼎鼎的火箭将军——“东方红1号”卫星的发射指挥官李福泽。也许是遗传基因的作用,也许是命运使然,李联林刚满16岁便闯入了吕梁山中的发射团发射连。由于他聪明能干,当年便成为一名操作手第一次参加了发射导弹的任务。1972年,他又跨进了长沙工学院,专攻导弹控制系。四年苦读,如虎添翼。可当他大学毕业回到连队时,他的父亲这时已被江青点名为“黑司令”,他在一夜间也就由“火箭王子”变成了“狗崽子”,本应提十的他也只有继续当老兵睡通铺了。在那段痛苦的岁月里,他每天早出晚归,去大山沟里打猪草。一边打猪草,一边开始读书。读《力学》、《拓扑学》,读《孙子兵法》、《拿破仑传》,也读《三国》和《毛选》。一本美国人写的《非线性控制论》英文原版,被他啃了个稀烂。同时,他还向世界上最复杂的数学难题发起过冲击。直到他当了近10年的老兵才被提为干部,而后调到了西昌基地发射团。

发射团的人都知道,李联林干起工作来堪称“亡命徒”!他讲究效率,喜欢大刀阔斧,干净利落,讨厌拖泥带水。他的一句口头禅是:“妈的,玩命了!”因此,一旦他发现有人在工作中拖拖沓沓,玩忽职守,他就会破口大骂:“混账王八蛋!”可当评功授奖时,他首先提名的,又往往是他曾经骂过的人。但在平常的生活中,他又可以称得上是个“稀拉兵”。他的兴趣极为广泛,冬天溜冰,夏天游泳,桥牌、象棋、军棋、围棋,自是不在话下,大学时还享有“围棋高手”之称。他的乒乓球夺过全团之冠,他率领的“山沟桥牌队”击败过“北京桥牌队”。每逢节日,他便和一堆“光棍”们厮混一起:拱猪、升级、争上游。输了,钻桌子、跪砖头、顶被子、喝凉水,从不赖账!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下围棋。他说:

“—围棋不仅可以培养一种大将风度,而且常常能激起我拼搏的欲望。”或许正是这种欲望滋长了他的勇气,他敢于讲真话,容不得半点虚假,只要认准是理,天王老子也不让。再加之他才华横溢,年轻气盛,生性狂放,胆魄过人,直言快语,无拘无束,所以他在西昌基地成了一个有争议的人物。但无论是喜欢他的也罢,不喜欢他的也罢;说他好的也罢,说他不好的也罢,有一点都不得不承认:李联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甚至有人还送了他一个“少帅”的美称。

当李联林来到会场时,近百名将帅、专家,早已济济一堂。

李联林自知自己的职务最低,资历最浅,年纪最轻,便颇有自知之明地找了个最靠边的座位坐了下来。会议开得简洁透明。各系统负责人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最后一致的意见是:原计划内的工作暂时停下来,先对昨天出现的故障作一次检查,等故障排除后再往下进行。

按常规,这个意见无可厚非,也在情理之中。李联林对此却难以接受。在他个人看来,昨天出现的问题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故障。就像一个人,本来没有毛病,却要全身上下里里外外作一次检查,完全没有必要浪费这个时间。而且,他是发射测试室的主任,查这个故障的任务完伞是落在他的头卜、他自认为没有故障,怎么去查?从何而查?于是,眼看着会议就要结束而又没有一个人有反对意见时,性情急躁、敢于直言的李联林禁不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我认为,昨天总检查出现的情况属于正常,火箭没有故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