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
周昌
按汉书本传周昌者沛人也其从兄苛秦时皆为泗
水卒史及高祖起沛击破泗水守监于是苛昌自卒
史从沛公沛公以昌为职志苛为客从入关破秦沛
公立为汉王以苛为御史大夫昌为中尉汉三年楚
围汉王荥阳急汉王出去而使苛守荥阳城楚破荥
阳城欲令苛将苛骂曰若趣降汉王不然今为虏矣
项羽怒亨苛汉王于是拜昌为御史大夫常从击破
项籍六年与萧曹等俱封为汾阴侯苛子成以父死
事封为高景侯昌为人强力敢直言自萧曹等皆卑
下之昌囗燕入奏事高帝方拥戚姬昌还走高帝逐
得骑昌项问曰我何如主也昌仰曰陛下即桀纣之
主也于是上笑之然尤惮昌及高帝欲废太子而立
戚姬子如意为太子大臣固争莫能得上以留侯策
止而昌庭争之强上问其说昌为人吃又盛怒曰臣
口不能言然臣心知其其不可陛下欲废太子臣期
期不奉诏上欣然而笑即罢吕后侧耳于东箱听见
昌为跪谢曰微君太子几废是岁戚姬子如意为赵
王年十岁高祖忧万岁之后不全也赵尧为符玺御
史侍高祖高祖独心不乐悲歌群臣不知上所以然
尧进请间曰陛下所为不乐非以赵王年少而戚夫
人与吕后有隙备万岁之后而赵王不能自全乎高
祖曰我私忧之不知所出尧曰陛下独为赵王置贵
强相及吕后太子群臣素所敬惮者乃可高祖曰然
吾念之欲如是而群臣谁可者尧曰御史大夫昌其
人坚忍伉直自吕后太子及大臣皆素严惮之独昌
可高祖曰善于是召昌谓曰吾固欲烦公公强为我
相赵昌泣曰臣初起从陛下陛下独奈何中道而弃
之于诸侯乎高祖曰吾极知其左迁然吾私忧赵念
非公无可者公不得已强行于是徙御史大夫昌为
赵相
儿宽
按汉书本传宽千乘人也治尚书事欧阳生以郡国
选诣博士受业孔安国贫无资用囗为弟子都养时
行赁作带经而鉏休息辄读诵其精如此以射策为
掌故功次补廷尉文学卒史宽为人温良有廉知自
将善属文然懦于武口弗能发明也时张汤为廷尉
廷尉府尽用文史法律之吏而宽以儒生在其间见
谓不习事不署曹除为从史之北地视畜数年还至
府上畜簿会廷尉时有疑奏已再见郄矣掾史莫知
所为宽为言其意掾史因使宽为奏奏成读之皆服
以白廷尉汤汤大惊召宽与语乃奇其材以为掾上
宽所作奏即时得可异日汤见上问曰前奏非俗吏
所及谁为之者汤言儿宽上曰吾固闻之久矣汤由
是乡学以宽为奏谳掾以古法义决疑狱甚重之及
汤为御史大夫以宽为掾举侍御史见上语经学上
说之从问尚书一篇擢为中大夫迁左内史宽既治
民劝农业缓刑罚理狱讼卑体下士务在于得人心
择用仁厚士推情与下不求名声吏民大信爱之宽
表奏开六辅渠定水令以广溉田收租税时裁阔狭
与民相假贷以故租多不入后有军发左内史以负
租课殿当免民闻当免皆恐失之大家牛车小家担
负输租襁属不绝课更以最上由此愈奇宽及议欲
放古巡狩封禅之事诸儒对者五十余人未能有所
定先是司马相如病死有遗书颂功德言符瑞足以
封泰山上奇其书以问宽宽对曰陛下躬发圣德统
楫群元宗祀天地荐礼百神精神所乡征兆必报天
地并应符瑞昭明其封泰山禅梁父昭姓考瑞帝王
之盛节也然享荐之义不着于经以为封禅告成合
祛于天地神祇祗戒精专以接神明总百官之职各
称事宜而为之节文唯圣主所由制定其当非群臣
之所能列今将举大事优游数年使群臣得人自尽
终莫能成唯天子建中和之极兼总条贯金声而玉
振之以顺成天庆垂万世之基上然之乃自制仪采
儒术以文焉既成将用事拜宽为御史大夫从东封
泰山还登明堂宽上寿曰臣闻三代改制属象相因
间者圣统废绝陛下发愤合指天地祖立明堂辟雍
宗祀泰山六律五声幽赞圣意神乐四合各有方象
以承嘉祀为万世法天下幸甚将建大元本瑞登告
岱宗发祉闿门以候景至癸亥宗祀日宣重光上元
甲子肃邕永亨光辉充塞天文粲然见象日昭报降
符应臣奉觞再拜上千万岁寿制曰敬举君之觞后
太史令司马迁等言历纪坏废汉兴未改正朔宜可
正上乃诏宽与迁等共定汉太初历语在律历志初
梁相褚大通五经为博士时宽为弟子及御史大夫
缺征褚大大自以为得御史大夫至洛阳闻儿宽为
之褚大笑及至与宽议封禅于上前大不能及退而
服曰上诚知人宽为御史大夫以称意任职故久无
有所匡谏于上官属易之居位九岁以官卒
韩安国
按汉书本传安国字长孺梁成安人也后徙睢阳尝
受韩子杂说邹田生所事梁孝王为中大夫吴楚反
时孝王使安国及张羽为将扞吴兵于东界张羽力
战安国持重以故吴不能过梁吴楚破安国张羽名
由此显梁梁王以至亲故得自置相二千石出入游
戏僭于天子天子闻之心不善太后知帝弗善乃怒
梁使者弗见案责王所为安国为梁使见大长公主
而泣曰何梁王为人子之孝为人臣之忠而太后曾
不省也夫前日吴楚齐赵七国反自关以东皆合从
而西向唯梁最亲为限难梁王念太后帝在中而诸
侯扰乱壹言泣数行而下跪送臣等六人将兵击却
吴楚吴楚以故兵不敢西而卒破亡梁之力也今太
后以小苛礼责望梁王梁王父兄皆帝王而所见者
大故出称跸入言警车旗皆帝所赐即以嫮鄙小县
驱驰国中欲夸诸侯令天下知太后帝爱之也今梁
使来辄案责之梁王恐日夜涕泣思慕不知所为何
梁王之忠孝而太后不恤也长公主具以告太后太
后喜曰为帝言之言之帝心乃解而免冠谢太后曰
兄弟不能相教乃为太后遗忧悉见梁使厚赐之其
后梁王益亲欢太后长公主更赐安国直千余金由
此显结于汉其后安国坐法抵罪蒙狱吏田甲辱安
国安国曰死灰独不复然乎甲曰然即溺之居无几
梁内史缺汉使使者拜安国为梁内史起徒中为二
千石田甲亡安国曰甲不就官我灭而宗甲肉袒谢
安国笑曰公等足与治乎卒善遇之内史之缺也王
新得齐人公孙诡说之欲请为内史窦太后所乃诏
王以安国为内史公孙诡羊胜说王求为帝太子及
益地事恐汉大臣不听乃阴使人刺汉用事谋臣及
杀故吴相爰盎景帝遂闻诡胜等计画乃遣使捕诡
胜必得汉使十辈至梁相以下举国大索月余弗得
安国闻诡胜匿王所乃入见王而泣曰主辱者臣死
大王无良臣故纷纷至此今诡胜不得请辞赐死王
曰何至此安国泣数行下曰大王自度于皇帝孰与
大上皇之与高帝及皇帝与临江王亲王曰弗如也
安国曰夫太上皇临江亲父子间然高祖曰提三尺
取天下者朕也故太上终不得制事居于栎阳临江
适长太子以一言过废王临江用宫垣事卒自杀中
尉府何者治天下终不用私乱公语曰虽有亲父安
知不为虎虽有亲兄安知不为狼今大王列在诸侯
訹邪臣浮说犯上禁桡明法天子以太后故不忍致
法于大王太后日夜涕泣幸大王自改大王终不觉
悟有如太后宫车即晏驾大王尚谁攀乎语未卒王
泣数行而下谢安国曰吾今出之即日诡胜自杀汉
使还报梁事皆得释安国力也景帝太后益重安国
孝王薨共王即位安国坐法失官家居武帝即位武
安侯田蚡为太尉亲贵用事安国以五百金遗蚡蚡
言安国太后上素闻安国贤即召以为北地都尉迁
为大司农闽东越相攻遣安国大行王恢将兵未至
越越杀其王降汉兵亦罢其年田蚡为丞相安国为
御史大夫匈奴来请和亲上下其议大行王恢燕人
数为边吏习胡事议曰汉与匈奴和亲率不过数岁
即背约不如勿许举兵击之安国曰千里而战即兵
不获利今匈奴负戎马足怀鸟兽心迁徙鸟集难得
而制得其地不足为广有其众不足为强自上古弗
属汉数千里争利则人马罢虏以全制其敝势必危
殆臣故以为不如和亲群臣议多附安国于是上许
和亲明年雁门马邑豪聂壹因大行王恢言匈奴初
和亲亲信边可诱以利致之伏兵袭击必破之道也
上乃召问公卿曰朕饰子女以配单于币帛文锦赂
之甚厚单于待命加嫚侵盗无已边竟数惊朕甚闵
之今欲举兵攻之何如大行恢对曰陛下虽未言臣
固愿效之臣闻全代之时北有强胡之敌内连中国
之兵然尚得养老长幼种树以时仓廪常实匈奴不
轻侵也今以陛下之威海内为一天下同任又遣子
弟乘边守塞转粟挽输以为之备然匈奴侵盗不已
者无他以不恐之故耳臣窃以为击之便御史大夫
安国曰不然臣闻高皇帝囗围于平城匈奴至者投
鞍高如城者数所平城之饥七日不食天下歌之及
解围反位而无忿怒之心夫圣人以天下为度者也
不以己私怒伤天下之功故乃遣刘敬奉金千斤以
结和亲至今为五世利孝文皇帝又囗壹拥天下之
精兵聚之广武常溪然终无尺寸之功而天下黔首
无不忧者孝文寤于兵之不可宿故复合和亲之约
此二圣之迹足以为效矣臣窃以为勿击便恢曰不
然臣闻五帝不相袭礼三王不相复乐非故相反也
各因世宜也且高帝身披坚执锐蒙雾露沐霜雪行
十年所以不报平城之怨者非力不能所以休天下
之心也今边竟数惊士卒伤死中国槥车相望此仁
人之所隐也臣故曰击之便安国曰不然臣闻利不
十者不易业功不百者不变常是以古之人君谋事
必就祖发政占古语重作事也且自三代之盛四裔
不与正朔服色非威不能制强弗能服也以为远方
绝地不牧之民不足烦中国也且匈奴轻疾悍亟之
兵也至如猋风去如收电畜牧为业弧弓射猎逐兽
随草居处无常难得而制今使边郡久废耕织以支
胡之常事其势不相权也臣故曰勿击便恢曰不然
臣闻凤鸟乘于风圣人因于时昔秦缪公都雍地方
三百里知时宜之变攻取西戎辟地千里并国十四
陇西北地是也及后蒙恬为秦侵胡辟数千里以河
为竟累石为城树榆为塞匈奴不敢饮马于河置囗
燧然后敢牧马夫匈奴独可以威服不可以仁畜也
今以中国之盛万倍之资遣百分之一以攻匈奴譬
犹以强弩射且溃之痈也必不留行矣若是则北发
月氐可得而臣也臣故曰击之便安国曰不然臣闻
用兵者以饱待饥正治以待其乱定舍以待其劳故
接兵覆众伐国堕城常坐而役敌国此圣人之兵也
且臣闻之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强弩之末力不能
入鲁缟夫盛之有衰犹朝之必莫也今将卷甲轻举
深入长驱难以为功从行则迫胁衡行则中绝疾则
粮乏徐则后利不至千里人马乏食兵法曰遗人获
也意者有他缪巧可以禽之则臣不知也不然则未
见深入之利也臣故曰勿击便恢曰不然夫草木遭
霜者不可以风过清水明镜不可以形逃通方之士
不可以文乱今臣言击之者固非发而深入也将顺
因单于之欲诱而致之边吾选枭骑壮士阴伏而处
以为之备审遮险阻以为其戒吾势已定或营其左
或营其右或当其前或绝其后单于可禽百全必取
上曰善乃从恢议阴使聂壹为间亡入匈奴谓单于
曰吾能斩马邑令丞以城降财物可尽得单于爱信
以为然而许之聂壹乃诈斩死罪囚县其头马邑城
下视单于使者为信曰马邑长吏已死可急来于是
单于穿塞将十万骑入武州塞当是时汉伏兵车骑
材官三十余万匿马邑旁谷中卫尉李广为骁骑将
军太仆公孙贺为轻车将军大行王恢为将屯将军
太中大夫李息为材官将军御史大夫安国为护军
将军诸将皆属约单于入马邑纵兵王恢李息别从
代主击辎重于是单于入塞未至马邑百余里觉之
还去语在匈奴传塞下传言单于已去汉兵追至塞
度弗及王恢等皆罢兵上怒恢不出击单于辎重也
恢曰始约为入马邑城兵与单于接而臣击其辎重
可得利今单于不至而还臣以三万人众不敌祗取
辱固知还而斩然完陛下士三万人于是下恢廷尉
廷尉当恢逗桡当斩恢行千金丞相蚡蚡不敢言上
而言于太后曰王恢首为马邑事今不成而诛恢是
为匈奴报仇也上朝太后太后以蚡言告上上曰首
为马邑事者恢故发天下兵数十万从其言为此且
纵单于不可得恢所部击犹颇可得以尉士大夫心
今不诛恢无以谢天下于是恢闻乃自杀安国为人
多大略知足以当世取舍而出于忠厚贪耆财利然
所推举皆廉士贤于己者于梁举壶遂臧固至他皆
天下名士士亦以此称慕之唯天子以为国器安国
为御史大夫五年丞相蚡薨安国行丞相事引堕车
蹇上欲用安国为丞相使使视蹇甚乃更以平棘侯
薛泽为丞相安国病免数月愈复为中尉岁余徙为
卫尉而将军卫青等击匈奴破龙城明年匈奴大入
边语在青传安国为材官将军屯渔阳捕生口虏言
匈奴远去即上言方佃作时请且罢屯罢屯月余匈
奴大入上谷渔阳安国壁乃有七百余人出与战安
国伤入壁匈奴虏略千余人及畜产去上怒使使责
让安国徙益东屯右北平是时虏言当入东方安国
始为御史大夫及护军后稍下迁新壮将军卫青等
有功益贵安国既斥疏将屯又失亡多甚自愧幸得
罢归乃益东徙意忽忽不乐数月病呕血死壶遂与
太史迁等定汉律历官至詹事其人深中笃行君子
上方倚欲以为相会其病卒
薛广德
按汉书本传广德字长卿沛郡相人也以鲁诗教授
楚国龚胜舍师事焉萧望之为御史大夫除广德为
属数与论议器之荐广德经行宜充本朝为博士论
石渠迁谏大夫代贡禹为长信少府御史大夫广德
为人温雅有酝藉及为三公直言谏争始拜旬日间
上幸甘泉郊泰畤礼毕因留射猎广德上书曰窃见
关东困极人民流离陛下日撞亡秦之钟听郑卫之
乐臣诚悼之今士卒暴露从官劳倦愿陛下亟反宫
思与百姓同忧乐天下幸甚上即日还其秋上酎祭
宗庙出便门欲御楼船广德当乘舆车免冠顿首曰
宜从桥诏曰大夫冠广德曰陛下不听臣臣自刎以
血污车轮陆下不得入庙矣上不说先驱光禄大夫
张猛进曰臣闻主圣臣直乘船危就桥安圣主不乘
危御史大夫言可听上曰晓人不当如是耶乃从桥
后月余以岁恶民流与丞相定国大司马车骑将军
史高俱乞骸骨皆赐安车驷马黄金六十斤罢广德
为御史大夫凡十月免东归沛太守迎之界上沛以
为荣县其安车传子孙
贡禹
按汉书本传禹字少翁琅邪人也以明经絜行着闻
征为博士凉州刺史病去官复举贤良为河南令岁
余以职事为府官所责免冠谢禹曰冠壹免安复可
冠也遂去官元帝初即位征禹为谏大夫数虚已问
以政事是时年岁不登郡国多困禹奏言古者宫室
有制宫女不过九人秣马不过八匹墙涂而不雕木
摩而不刻车舆器物皆不文画苑囿不过数十里与
民共之任贤使能什一而税亡他赋敛繇戍之役使
民岁不过三日千里之内自给千里之外各置贡职
而已故天下家给人足颂声并作至高祖孝文孝景
皇帝循古节俭宫女不过十余厩马百余匹孝文皇
帝衣绨履革器亡雕文金银之饰后世争为奢侈转
转益甚臣下亦相放效衣服履囗刀剑乱于主上主
上时临朝入庙众人不能别异甚非其宜然非自知
奢僭也犹鲁昭公曰吾何僭矣今大夫僭诸侯诸侯
僣天子天子过天道其日久矣承衰救乱矫复古化
在于陛下臣愚以为尽如太古难宜少放古以自节
焉论语曰君子乐节礼乐方今宫室已定亡可奈何
矣其余尽可减损故时齐三服官输物不过十笥方
今齐三服官作工各数千人一岁费数巨万蜀广汉
主金银器岁各用五百万三工官官费五千万东西
织室亦然厩马食粟将万匹臣禹囗从之东宫见赐
杯案尽文画金银饰非当所以赐食臣下也东宫之
费亦不可胜计天下之民所为大饥饿死者是也今
民大饥而死死又不葬为犬猪所食人至相食而厩
马食粟苦其大肥气盛怒至乃日步作之王者受命
于天为民父母固当若此乎天不见邪武帝时又多
取好女至数千人以填后宫及弃天下昭帝幼弱霍
光专事不知礼正妄多臧金钱财物鸟兽鱼囗牛马
虎豹生禽凡百九十物尽瘗臧之又皆以后宫女置
于园陵大失礼逆天心又未必称武帝意也昭帝晏
驾光复行之至孝宣皇帝时陛下乌有所言群臣亦
随故事甚可痛也故使天下承化取女皆大过度诸
侯妻妾或至数百人豪富吏民畜歌者至数十人是
以内多怨女外多旷夫及众庶葬埋皆虚地上以实
地下其过自上生皆在大臣循故事之罪也唯陛下
深察古道从其俭者大减损乘舆服御器物三分去
二子产多少有命审察后宫择其贤者留二十人余
悉归之及诸陵园女亡子者宜悉遣独杜陵宫人数
百诚可哀怜也厩马可亡过数十匹独舍长安城南
苑地以为田猎之囿自城西南至山西至鄠皆复其
田以与贫民方今天下饥馑可亡大自损减以救之
称天意乎天生圣人盖为万民非独使自娱乐而已
也故诗曰天难谌斯不易惟王上帝临女毋贰尔心
当仁不让独可以圣心参诸天地揆之往古不可与
臣下议也若其阿意顺指随君上下臣禹不胜拳拳
不敢不尽愚心天子纳善其忠乃下诏令太仆减食
谷马水衡减食肉兽省宜春下苑以与贫民又罢角
抵诸戏及齐三服官迁禹为光禄大夫顷之禹上书
曰臣禹年老贫穷家訾不满万钱妻子囗豆不赡裋
褐不完有田百三十亩陛下过意征臣臣卖田百亩
以供车马至拜为谏大夫秩八百石奉钱月九千二
百廪食太官又蒙赏赐四时杂缯绵絮衣服酒肉诸
果物德厚甚深疾病侍医临治赖陛下神灵不死而
活又拜为光禄大夫秩二千石奉钱月万二千禄赐
愈多家日以益富身日以益尊诚非草茅愚臣所当
蒙也伏自念终亡以报厚德日夜囗愧而已臣禹犬
马之齿八十一血气衰竭耳目不聪明非复能有补
益所谓素餐尸禄洿朝之臣也自痛去家三千里凡
有一子年十二非有在家为臣具棺囗者也诚恐一
旦蹎仆气竭不复自还洿席荐于宫室骸骨捐孤
魂不归不胜私愿愿乞骸骨及身生归乡里死亡所
恨天子报曰朕以生有伯夷之廉史鱼之直守经据
古不阿当世孳孳于民俗之所寡故亲近生几参国
政今未得久闻生之奇论也而云欲退意岂有所恨
与将在位者与生殊乎往者尝令金敞语生欲及生
时禄生之子既已谕矣今复云子少夫以王命辨护
生家虽百子何以加传曰亡怀土何必思故乡生其
强饭慎疾以自辅后月余以禹为长信少府会御史
大夫陈万年卒禹代为御史大夫列于三公自禹在
位数言得失书数十上禹以为古民亡赋算口钱起
武帝征伐四夷重赋于民民产子三岁则出口钱故
民重困至于生子辄杀甚可悲痛宜令儿七岁去齿
乃出口钱年二十乃算又言古者不以金钱为币专
意于农故一夫不耕必有受其饥者今汉家铸钱及
诸铁官皆置吏卒徒攻山取铜铁一岁功十万人已
上中农食七人是七十万人常受其饥也凿地数百
丈销阴气之精地臧空虚不能含气出云斩伐林木
亡有时禁水旱之灾未必不繇此也自五铢钱起已
来七十余年民坐盗铸钱被刑者众富人积钱满室
犹亡厌足民心摇动商贾求利东西南北各用智巧
好衣美食岁有十二之利而不出租税农夫父子暴
露中野不避寒暑捽草杷土手足胼胝已奉谷租又
出囗税乡部私求不可胜供故民本逐末耕者不
能半贫民虽赐之田犹贱卖以贾穷则起为盗贼何
者末利深而惑于钱也是以奸邪不可禁其原皆起
于钱也疾其末者绝其本宜罢采珠玉金银铸钱之
官亡复以为币市井勿得贩卖除其租铢之律租税
禄赐皆以布帛及谷使百姓壹归于农复古道便又
言诸离宫及长乐宫卫可减其大半以宽繇役又诸
官奴婢十万余人戏游亡事税良民以给之岁费五
六巨万宜免为庶人禀食令代关东戍卒乘北边亭
塞候望又欲令近臣自诸曹侍中以上家亡得私贩
卖与民争利犯者辄免官削爵不得仕宦禹又言孝
文皇帝时贵廉洁贱贪污贾人赘婿及吏坐赃者皆
禁锢不得为吏赏善罚恶不阿亲戚罪白者伏其诛
疑者以与民亡赎罪之法故令行禁止海内大化天
下断狱四百与刑错亡异武帝始临天下尊贤用士
辟地广境数千里自见功大威行遂从耆欲用度不
足乃行壹切之变使犯法者赎罪入谷者补吏是以
天下奢侈官乱民贫盗贼并起亡命者众郡国恐伏
其诛则择便巧史书习于计簿能欺上府者以为右
职奸轨不胜则取勇猛能操切百姓者以苛暴威服
下者使居大位故亡义而有财者显于世欺谩而善
书者尊于朝悖逆而勇猛者贵于官故俗皆曰何以
孝弟为财多而光荣何以礼义为史书而仕宦何以
谨慎为勇猛而临官故黥劓而髡钳者犹复攘臂为
政于世行虽犬彘家富埶足目指气使是为贤耳故
谓居官而置富者为雄桀处奸而得利者为壮士兄
劝其弟父勉其子俗之坏败乃至于是察其所以然
者皆以犯法得赎罪求士不得真贤相守崇财利诛
不行之所致也今欲兴至治致太平宜除赎罪之法
相守选举不以实及有臧者辄行其诛亡但免官则
争尽力为善贵孝弟贱贾人进真贤举实廉而天下
治矣孔子匹夫之人耳以乐道正身不解之故四海
之内天下之君微孔子之言亡所折中况乎以汉地
之广陛下之德处南面之尊秉万乘之权因天地之
助其于变世易俗调和阴阳陶冶万物化正天下易
于决流抑队自成康以来几且千岁欲为治者甚众
然而太平不复兴者何也以其舍法度而任私意奢
侈行而仁义废也陛下诚深念高祖之苦醇法太宗
之治正己以先下选贤以自辅开进忠正致诛奸臣
远放囗佞放出园陵之女罢倡乐绝郑声去甲乙之
帐退伪薄之物修节俭之化驱天下之民皆归于农
如此不解则三王可侔五帝可及唯陛下留意省察
天下幸甚天子下其议令民产子七岁乃出口钱自
此始又罢上林宫馆希幸御者及省建章甘泉宫卫
卒减诸侯王庙卫卒省其半余虽未尽从然嘉其质
直之意禹又奏欲罢郡国庙定汉宗庙迭毁之礼皆
未施行为御史大夫数月卒天子赐钱百万以其子
为郎官至东郡都尉禹卒后上追思其议竟下诏罢
郡国庙定迭毁之礼语在韦元成传
薛宣
按汉书本传宣字赣君东海郯人也少为廷尉书佐
都船狱吏后以大司农斗食属察廉补不其丞琅邪
太守赵贡行县见宣甚说其能从宣历行属县还至
府令妻子与相见戒曰赣君至丞相我两子亦中丞
相史察宣廉迁乐浪都尉丞幽州刺史举茂材为宛
句令大将军王凤闻其能荐宣为长安令治果有名
以明习文法诏补御史中丞是时成帝初即位宣为
中丞执法殿中外总部刺史上疏曰陛下至德仁厚
哀闵元元躬有日仄之劳而亡佚豫之乐允执圣道
刑罚惟中然而嘉气尚凝阴阳不和是臣下未称而
圣化独有不洽者也臣窃伏思其一端殆吏多苛政
政教烦碎大率咎在部刺史或不循守条职举错各
以其意多与郡县事至开私门听谗佞以求吏民过
失谴呵及细微责义不量力郡县相迫促亦内相刻
流则众庶是故乡党阙于嘉宾之欢九族忘其亲亲
之恩饮食周急之厚弥衰送往劳来之礼不行夫人
道不通则阴阳否鬲和气不兴未必不由此也诗云
民之失德干糇以愆鄙语曰苛政不亲烦苦伤恩方
刺史奏事时宜明申敕使昭然知本朝之要务臣愚
不知治道唯明主察焉上嘉纳之宣数言政事便宜
举奏部刺史郡国二千石所贬退称进白黑分明繇
是知名出为临淮太守政教大行会陈留郡有大贼
废乱上徙宣为陈留太守盗贼禁止吏民敬其威信
入守左冯翊满岁称职为真始高陵令杨湛栎阳令
谢游皆贪猾不逊持郡短长前二千石数案不能竟
及宣视事诣府谒宣设酒饭与相对接待甚备已而
阴求其罪臧具得所受取宣察湛有改节敬宣之效
乃手自牒书条其奸臧封与湛曰吏民条言君如牒
或议以为疑于主守盗冯翊敬重令又念十金法重
不忍相暴章故密以手书相晓欲君自图进退可复
伸眉于后即无其事复封还记得为君分明之湛自
知罪臧皆应记而宣辞语温润无伤害意湛即时解
印绶付吏为记谢宣终无怨言而栎阳令游自以大
儒有名轻宣宣独移书显责之曰告栎阳令吏民言
令治行烦苛适罚作使千人以上贼取钱财数十万
给为非法卖买听任富吏贾数不可知证验以明白
欲遣吏考案恐负举者耻辱儒士故使掾平鑴令孔
子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令详思之方调守游得檄
亦解印绶去又频阳县北当上郡西河为数郡凑多
盗贼其令平陵薛恭本县孝者功次稍迁未尝治民
职不办而粟邑县小辟在山中民谨朴易治令巨鹿
尹赏久郡用事吏为楼烦长举茂材迁在粟宣即以
令奏赏与恭换县二人视事数月而两县皆治宣因
移书劳勉之曰昔孟公绰优于赵魏而不宜滕薛故
或以德显或以功举君子之道焉可怃也属县各有
贤君冯翊垂拱蒙成愿勉所职卒功业宣得郡中吏
民罪名辄召告其县长吏使自行罚晓曰府所以不
自发举者不欲代县治夺贤令长名也长吏莫不喜
惧免冠谢宣归恩受戒者宣为吏赏罚明用法平而
必行所居皆有条教可纪多仁恕爱利池阳令举廉
吏狱掾王立府未及召闻立受囚家钱宣责让县县
案验狱掾乃其妻独受系者钱万六千受之再宿狱
掾实不知掾囗恐自杀宣闻之移书池阳曰县所举
廉吏狱掾王立家私受赇而立不知杀身以自明立
诚廉士甚可闵惜其以府决曹掾书立之柩以显其
魂府掾史素与立相知者皆予送葬及日至休吏贼
曹掾张扶独不肯休坐曹治事宣出教曰盖礼贵和
人道尚通日至吏以令休所繇来久曹虽有公职事
家亦望私恩意掾宜从众归对妻子设酒肴请邻里
壹笑相乐斯亦可矣扶囗愧官属善之宣为人好威
仪进止雍容甚可观也性密静有思思省吏职求其
便安下至财用笔研皆为设方略利用而省费吏民
称之郡中清静迁为少府共张职办月余御史大夫
于永卒谷永上疏曰帝王之德莫大于知人知人则
百僚任职天工不旷故皋陶曰知人则哲能官人御
史大夫内承本朝之风化外佐丞相统理天下任重
职大非庸材所能堪今当选于群卿以充其缺得其
人则万姓欣喜百僚说服不得其人则大职堕斁王
功不兴虞帝之明在兹壹举可不致详窃见少府宣
材茂行絜达于从政前为御史中丞执宪毂下不吐
刚茹柔举错时当出守临淮陈留二郡称治为左冯
翊崇教养善威德并行众职修理奸轨绝息辞讼者
历年不至丞相府赦后余盗贼什分三辅之一功效
卓尔自左内史初置以来未尝有也孔子曰如有所
誉其有所试宣考绩功课简在两府不敢过称以奸
欺诬之罪臣闻贤材莫大于治人宣己有效其法律
任廷尉有余经术文雅足以谋王体断国论身兼数
器有退食自公之节宣无私党游说之助臣恐陛下
忽于羔羊之诗舍公实之臣任华虚之誉是用越职
陈宣行能唯陛下留神考察上然之遂以宣为御史
大夫数月代张禹为丞相封高阳侯食邑千户宣除
赵贡两子为史贡者赵广汉之兄子也为吏亦有能
名宣为相府辞讼例不满万钱不为移书后皆遵用
薛侯故事然官属讥其烦碎无大体不称贤也时天
子好儒雅宣经术又浅上亦轻焉久之广汉郡盗群
起丞相御史遣掾史逐捕不能克上乃拜河东都尉
赵护为广汉太守以军法从事数月斩其渠帅郑躬
降者数千人乃平会邛成太后崩丧事仓卒吏赋敛
以趋办其后上闻之以过丞相御史遂册免宣曰君
为丞相出入六年忠孝之行率先百僚朕无闻焉朕
既不明变异数见岁比不登仓廪空虚百姓饥馑流
离道路疾疫死者以万数人至相食盗贼并兴群职
旷废是朕之不德而股肱不良也乃者广汉群盗横
恣残贼吏民朕恻然伤之数以问君君对辄不如其
实西州鬲绝几不为郡三辅赋敛无度酷吏并缘为
奸侵扰百姓诏君案验复无欲得事实之意九卿以
下咸承风指同时陷于谩欺之辜咎繇君焉有司法
君领职解嫚开谩欺之路伤薄风化无以帅示四方
不忍致君于理其上丞相高阳侯印绶罢归初宣为
丞相而翟方进为司直宣知方进名儒有宰相器深
结厚焉后方进竟代为丞相思宣旧恩宣免后二岁
荐宣明习文法练国制度前所坐过薄可复进用上
征宣复爵高阳侯加宠特进位次师安昌侯给事中
视尚书事宣复尊重任政数年后坐善定陵侯淳于
长罢就第初宣有两弟明修明至南阳太守修历郡
守京兆尹少府善交接得州里之称后母常从修居
官宣为丞相时修为临灾令宣迎后母修不遣后母
病死修去官持服宣谓修三年服少能行之者兄弟
相驳不可修遂竟服繇是兄弟不和久之哀帝初即
位博士申咸给事中亦东海人也毁宣不供养行丧
服薄于骨肉前以不忠孝免不宜复列封侯在朝省
宣子况为右曹侍郎数闻其语赇客杨明欲令创咸
面目使不居位会司隶缺况恐咸为之遂令明遮斫
咸宫门外断鼻唇身八创事下有司御史中丞众等
奏况朝臣父故宰相再封列侯不相敕丞化而骨肉
相疑疑咸受修言以谤毁宣咸所言皆宣行迹众人
所共见公家所宜闻况知咸给事中恐为司隶举奏
宣而公令明等迫切宫阙要遮创戮近臣于大道人
众中欲以鬲塞聪明杜绝论议之端桀黠无所畏忌
万众欢哗流闻四方不与凡民忿怒争斗者同臣闻
敬近臣为近主也礼下公门式路马君畜产且犹敬
之春秋之义意恶功遂不免于诛上浸之源不可长
也况首为恶明手伤功意俱恶皆大不敬明当以重
论及况皆市廷尉直以为律曰斗以刃伤人完为
城旦其贼加罪一等与谋者同罪诏书无以诋欺成
罪传曰遇人不以义而见疻者与痏人之罪钧恶不
直也咸厚善修而数称宣恶流闻不谊不可谓直况
以故伤咸计谋已定后闻置司隶因前谋而趣明非
以恐咸为司隶故造谋也本争私变虽于掖门外伤
咸道中与凡民争斗无异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古今
之通道三代所不易也孔子曰必也正名名不正则
至于刑罚不中刑罚不中而民无所错手足今以况
为首恶明手伤为大不敬公私无差春秋之义原心
定罪原况以父见谤发忿怒无它大恶加诋欺辑小
过成大辟陷死刑违明诏恐非法意不可施行圣王
不以怒增刑明当以贼伤人不直况与谋者皆爵减
完为城旦上以问公卿议臣丞相孔光大司空师丹
以中丞议是自将军以下至博士议郎皆是廷尉况
竟减罪一等徙敦煌宣坐免为庶人归故郡卒于家
宣子惠亦至二千石始惠为彭城令宣从临淮迁至
陈留过其县桥梁邮亭不修宣心知惠不能留彭城
数日案行舍中处置什器观视园菜终不问惠以吏
事惠自知治县不称宣意遣门下掾送宣至陈留令
掾进见自从其所问宣不教戒惠吏职之意宣笑曰
吏道以法令为师可问而知及能与不能自有资材
何可学也众人传称以宣言为然初宣后封为侯时
妻死而敬武长公主寡居上令宣尚焉及宣免归故
郡公主留京师后宣卒主上书愿还宣葬延陵奏可
况私从敦煌归长安会赦因留与主私乱哀帝外家
丁傅贵主附事之而疏王氏元始中莽自尊为安汉
公主又出言非莽而况与吕宽相善及宽事觉时莽
并治况发扬其罪使使者以太皇太后诏赐主药主
怒曰刘氏孤弱王氏擅朝排挤宗室且嫂何与取妹
披抉其闺门而杀之使者迫守主遂饮药死况枭首
于市白太后云主暴病薨太后欲临其丧莽固争乃
止
后汉
鲍永
按后汉书本传永字君长上党屯留人也父宣哀帝
时任司隶校尉为王莽所杀永少有志操习欧阳尚
书事后母至孝妻尝于母前叱狗而永即去之初为
郡功曹莽以宣不附己欲灭其子孙都尉路平承望
风旨规欲害永太守苟谏拥护召以为吏常置府中
永因数为谏陈兴复汉室剪灭篡逆之策谏每戒永
曰君长几事不密祸倚人门永感其言及谏卒自送
丧归扶风路平遂收永弟升太守赵兴到闻乃叹曰
我受汉茅土不能立节而鲍宣死之岂可害其子也
囗县出升复署永功曹时有矫称侍中止传舍者兴
欲谒之永疑其诈谏不听而出兴遂驾往永乃拔佩
刀截马当匈乃止后数日莽诏书果下捕矫称者永
由是知名举秀才不应更始二年征再迁尚书仆射
行大将军事持节将兵安集河东并州朔部得自置
偏裨辄行军法永至河东因击青犊大破之更始封
为中阳侯永虽为将率而车服敝素为道路所识时
赤眉害更始三辅道绝光武即位遣谏议大夫储大
伯持节征永诣行在所永疑不从乃收系大伯遣使
驰至长安既知更始已亡乃发丧出大伯等封上将
军列侯印绶悉罢兵但幅巾与诸将及同心客百余
人诣河内帝见永问曰卿众所在永离席叩头曰臣
事更始不能令全诚囗以其众幸富贵故悉罢之帝
曰卿言大而意不悦时攻怀未拔帝谓永曰我攻怀
三日而兵不下关东畏服卿可且将故人自往城下
譬之即拜永谏议大夫至怀乃说更始河内太守于
是开城而降帝大喜赐永洛阳商里宅固辞不受时
董宪裨将屯兵于鲁侵害百姓乃拜永为鲁郡太守
永到击讨大破之降者数千人唯别帅彭丰虞林皮
常等各千余人称将军不肯下顷之孔子阙里无故
荆棘自除从讲堂至于里门永异之谓府丞及鲁令
曰方今危急而阙里自开斯岂夫子欲令太守行礼
助吾诛无道耶乃会人众修乡射之礼请丰等共会
观视欲因此禽之丰等亦欲图永乃持牛酒劳飨而
潜挟兵器永觉之手格杀丰等禽破党与帝嘉其略
封为关内侯迁扬州牧时南土尚多寇暴永以吏人
痍伤之后乃缓其衔辔示诛强横而镇抚其余百姓
安之会遭母忧去官悉以财产与孤弟子建武十一
年征为司隶校尉帝叔父赵王良尊戚贵重永以事
劾良大不敬由是朝廷肃然莫不戒慎乃辟扶风鲍
恢为都官从事恢亦抗直不避强御帝常曰贵戚且
宜敛手以避二鲍其见惮如此永行县到霸陵路经
更始墓引车入陌从事谏止之永曰亲北面事人宁
有过墓不拜虽以获罪司隶所不避也遂下拜哭尽
哀而去西至扶风椎牛上苟谏冢帝闻之意不平问
公卿曰奉使如此何如太中大夫张湛对曰仁者行
之宗忠者义之主也仁不遗旧忠不忘君行之高者
也帝意乃释后大司徒韩歆坐事永固请之不得以
此忤帝意出为东海相坐度田事不实被征诸郡守
多下狱永至成皋诏书迎拜为兖州牧便道之官视
事三年病卒子昱
宣秉
按后汉书本传秉字巨公冯翊云阳人也少修高节
显名三辅哀平际见王氏据权专政侵削宗室有逆
乱萌遂隐遁深山州郡连召常称疾不仕王莽为宰
衡辟命不应及莽篡位又遣使者征之秉固称疾病
更始即位征为侍中建武元年拜御史中丞光武特
诏御史中丞与司隶校尉尚书令会同并专席而坐
故京师号曰三独坐明年迁司隶校尉务举大纲
略苛细百僚敬之秉性节约常服布被蔬食瓦器帝
囗幸其府舍见而叹曰楚国二龚不如云阳宣巨公
即赐布帛帷帐什物四年拜大司徒司直所得禄奉
辄以收养亲族其孤弱者分与田地自无担石之储
六年卒于官帝悯惜之除子彪为郎
寒朗
按后汉书本传朗字伯奇鲁国薛人也生三日遭天
下乱弃之荆棘数日兵解母往视犹尚气息遂收养
之及长好经学博通书传以尚书教授举孝廉永平
中以谒者守侍御史与三府掾属共考案楚狱颜忠
王平等辞连及隧乡侯耿建朗陵侯臧信护泽侯邓
鲤曲成侯刘建建等辞未尝与忠平相见是时显宗
怒甚吏皆惶恐诸所连及率一切陷入无敢以情恕
者朗心伤其冤试以建等物色独问忠平而二人错
愕不能对朗知其诈乃上言建等无奸专为忠平所
诬疑天下无辜类多如此帝乃召朗入问曰建等即
如是忠平何故引之朗对曰忠平自知所犯不道故
多有虚引冀以自明帝曰即如是四侯无事何不早
奏狱竟而久系至今耶朗对曰臣虽考之无事然恐
海内别有发其奸者故未敢时上帝怒骂曰吏持两
端促提下左右方引去朗曰愿一言而死小臣不敢
欺欲助国耳帝问曰谁与共为章对曰臣自知当必
族灭不敢多污染人诚冀陛下一觉悟而已臣见考
囚在事者咸共言妖恶大故臣子所宜同疾今出之
不如入之可无后责是以考一连十考十连百又公
卿朝会陛下问以得失皆长跪言旧制大罪祸及九
族陛下大恩裁止于身天下幸甚及其归舍口虽不
言而仰屋窃叹莫不知其多冤无敢牾陛下者臣今
所陈诚死无悔帝意解诏遣朗出后二日车驾幸洛
阳狱录囚徒理出千余人后平忠死狱中朗乃自系
会赦免官复举孝廉建初中肃宗大会群臣朗前谢
恩诏以朗纳忠先帝拜为易长岁余迁济阳令以母
丧去官百姓追思之章和元年上行东巡狩过济阳
三老吏人上书陈朗前政治状帝至梁召见朗诏三
府为辟首由是辟司徒府永元中再迁清河太守坐
法免永初三年太尉张禹荐朗为博士征诣公车会
卒时年八十四
阳球
按后汉书本传球字方正渔阳泉州人也家世大姓
冠盖球能击剑习弓马性严厉好申韩之学郡吏有
辱其母者球结少年数十人杀吏灭其家由是知名
初举孝廉补尚书侍郎闲达故事其章奏处议常为
台阁所崇信出为高唐令以严苛过理郡守收举会
赦见原辟司徒刘宠府举高第九江山贼起连月不
解三府上球有理奸才拜九江太守球到设方略凶
贼殄破收郡中奸吏尽杀之迁平原相出教曰相前
囗高唐志扫奸鄙遂为贵郡所见枉举昔桓公释管
仲射钩之雠高祖赦季布逃亡之罪虽以不德敢忘
前义况君臣分定而可怀宿昔哉今一蠲往愆期诸
来效若受教之后而不改奸状者不得复有所容矣
郡中咸畏服焉时天下大旱司空张颢条奏长吏苛
酷贪污者皆罢免之球坐严苦征诣廷尉当免官灵
帝以球九江时有功拜议郎迁将作大匠坐事论顷
之拜尚书令奏罢鸿都文学曰伏承有诏敕中尚方
为鸿都文学乐松江览等三十二人图象立赞以劝
学者臣闻传曰君举必书书而不法后嗣何观案松
览等皆出于微蔑斗筲小人依凭世戚附托权豪俯
眉承睫侥进明时或献赋一篇或鸟篆盈简而位升
郎中形图丹青亦有笔不点牍辞不辩心假手请字
妖伪百品莫不被蒙殊恩蝉蜕滓浊是以有识掩口
天下嗟叹臣闻图象之设以昭劝戒欲令人君动鉴
得失未闻竖子小人诈作文颂而可妄窃天官垂象
图素者也今太学东观足以宣明圣化愿罢鸿都之
选以消天下之谤书奏不省时中常侍王甫曹节等
奸虐弄权扇动外内球囗拊髀发愤曰若阳球作司
隶此曹子安得容乎光和二年迁为司隶校尉王甫
休沐里舍球诣阙谢恩奏收甫及中常侍淳于登袁
赦封中黄门刘毅小黄门庞训朱禹齐盛等及子
弟为守令者奸猾纵恣罪合灭族太尉段颎谄附佞
幸宜并诛戮于是悉收甫颎等送洛阳狱及甫子永
乐少府萌沛相吉球自临考甫等五毒备极萌谓球
曰父子既当伏诛少以楚毒假借老父球曰若罪恶
无状死不灭责乃欲求假借耶萌乃骂曰尔前事吾
父子如奴奴敢反汝主乎今日困吾行自及也球使
以土窒萌口棰扑交至父子悉死杖下颎亦自杀乃
僵磔甫尸于夏城门大署榜曰贼臣王甫尽没入财
产妻子皆徙比景球既诛甫复欲以次表曹节等乃
敕中都官从事曰且先去大猾当次案豪右权门闻
之莫不屏气诸奢饰之物皆各缄縢不敢陈设京师
畏震时顺帝虞贵人葬百官会丧还曹节见磔甫尸
道次慨然抆泪曰我曹自可相食何宜使犬舐其汁
乎语诸常侍今且俱入勿过里舍也节直入省白帝
曰阳球故酷暴吏前三府奏当免官以九江微功复
见擢用愆过之人好为妄作不宜使在司隶以骋毒
虐帝乃徙球为卫尉时球出谒陵节敕尚书令召拜
不得稽留尺一球被召急因求见帝叩头曰臣无清
高之行横蒙鹰犬之任前虽纠诛王甫段颎盖落
狐狸未足宣示天下愿假臣一月必令豺狼鸱枭各
服其辜叩头流血殿上呵叱曰卫尉扞诏邪至于再
三乃受拜其冬司徒刘合与球议收案张让曹节节
等知之共诬白合等语已见陈球传遂收球送洛阳
狱诛死妻子徙边
桓典
按后汉书桓荣传荣子郁郁中子焉焉孙典字公雅
复传其家业以尚书教授颍川门徒数百人举孝廉
为郎居无几会国相王吉以罪被诛故人亲戚莫敢
至者典独弃官收敛归葬服丧三年负土成坟为立
祠堂尽礼而去辟司徒袁隗府举高第拜侍御史是
时宦官秉权典执政无所回避常乘骢马京师畏惮
为之语曰行行且止避骢马御史及黄巾贼起荥阳
典奉使督军贼破还以牾宦官赏不行在御史七年
不调后出为郎灵帝崩大将军何进秉政典与同谋
议三迁羽林中郎将献帝即位三公奏典前与何进
谋诛阉宦功虽不遂忠义炳着诏拜家一人为郎赐
钱二十万从西入关拜御史中丞赐爵关内侯车驾
都许迁光禄勋建安六年卒于官
何敞
按后汉书本传敞字文高扶风平陵人也其先家于
汝阴六世祖比干学尚书于晁错武帝时为廷尉正
与张汤同时汤持法深而比干务仁恕数与汤争虽
不能尽得然所济活者以千数后迁丹阳都尉因徙
居平陵敞父宠建武中为千乘都尉以病免遂隐居
不仕敞性公正自以趣舍不合时务每请召常称疾
不应元和中辟太尉宋由府由待以殊礼敞论议高
常引大体多所匡正司徒袁安亦深敬重之是时京
师及四方累有奇异鸟兽草木言事者以为祥瑞敞
通经传能为天官意甚恶之乃言于二公曰夫瑞应
依德而至灾异缘政而生故囗鹆来巢昭公有干侯
之囗西狩获麟孔子有两楹之殡海鸟避风臧文祀
之君子讥焉今异鸟翔于殿屋怪草生于庭际不可
不察由安惧然不敢答居无何而肃宗崩时窦氏专
政外戚奢侈赏赐过制仓帑为虚敞奏记由曰敞闻
事君之义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历观世主时臣无不
各欲为化垂之无穷然而平和之政万无一者盖以
圣主贤臣不能相遭故也今国家秉聪明之弘道明
公履晏晏之纯德君臣相合天下翕然治平之化有
望于今孔子曰如有用我者三年有成今明公视事
出入再囗宜当克己以囗四海之心礼一谷不升则
损服彻膳天下不足若己使然而比年水旱人不收
获凉州缘边家被凶害男子疲于战陈妻女劳于转
运老幼孤寡叹息相依又中州内郡公私屈竭此实
损膳节用之时国恩覆载赏赉过度但闻腊赐自郎
官以上公卿王侯以下至于空竭帑藏损耗国资寻
公家之用皆百姓之力明君赐赉宜有品制忠臣受
赏亦应有度是以夏禹元圭周公束帛今明公位尊
任重责深负大上当匡正纲纪下当济安元元岂但
空空无违而已哉宜先正己以率群下还所得赐因
陈得失奏王侯就国除苑囿之禁节省浮费赈恤穷
孤则恩泽下畅黎庶悦豫上天聪明必有立应使百
姓歌诵史官纪德岂但子文逃禄公仪退食之比哉
由不能用时齐殇王子都乡侯畅奔吊国忧上书未
报侍中窦宪遂令人刺杀畅于城门屯卫之中而主
名不立敞又说由曰刘畅宗室肺腑茅土藩臣来吊
大忧上书须报亲在武卫致此残酷奉宪之吏莫适
讨捕踪迹不显主名不立敞备数股肱职典贼曹故
欲亲至发所以纠其变而二府以为故事三公不与
盗贼昔陈平生于征战之世犹知宰相之分云外镇
四夷内抚诸侯使卿大夫各得其宜今二府执事不
深惟大义惑于所闻公纵奸慝莫以为咎惟明公运
独见之明昭然勿疑敞不胜所见请独奏案由乃许
焉二府闻敞行皆遣主者随之于是推举具得事实
京师称其正以高第拜侍御史时遂以窦宪为车骑
将军大发军击匈奴而诏使者为宪弟笃景并起邸
第兴造劳役百姓愁苦敞上疏谏曰臣闻匈奴之为
桀逆久矣平城之围嫚书之耻此二辱者臣子所为
捐躯而必死高祖吕后忍怒还忿舍而不诛伏惟皇
太后秉文母之操陛下履晏晏之姿匈奴无逆节之
罪汉朝无可囗之耻而盛春东作兴动大役元元怨
恨咸怀不悦而猥复为卫尉笃奉车都尉景缮修馆
第弥街绝里臣虽斗筲之人诚窃怀怪以为笃景亲
近贵臣当为百僚表仪今众军在道朝廷焦唇百姓
愁苦县官无用而遽起大第崇饰玩好非所以垂令
德示无穷也宜且罢工匠专忧北边恤人之困书奏
不省后拜为尚书复上封事曰夫忠臣忧世犯主严
颜讥刺贵臣至以杀身灭家而犹为之者何邪君臣
义重有不得已也臣伏见往事国之危乱家之将凶
皆有所由较然易知昔郑武姜之幸叔段卫庄公之
宠州吁爱而不教终至凶戾由是观之爱子若此犹
饥而食之以毒适所以害之也伏见大将军窦宪始
遭大忧公卿比奏欲令典干国事宪深执谦退固辞
盛位恳恳勤勤言之深至天下闻之莫不悦喜今逾
年无几大礼未终卒然中改兄弟专朝宪秉三军之
重笃景总宫卫之权而虐用百姓奢侈僭逼诛戮无
罪肆心自快今者论议汹汹咸谓叔段州吁复生于
汉臣观公卿怀持两端不肯极言者以为宪等若有
匪懈之志则已受吉甫褒申伯之命如宪等陷于罪
辜则自取陈平周勃顺吕后之权终不以宪等吉凶
为忧也臣敞区区诚欲计策两安绝其绵绵塞其涓
涓上不欲令皇太后损文母之号陛下有誓泉之讥
下使宪等得长保其福佑然臧获之谋上安主父下
存主母犹不免于严怒臣伏惟累祖蒙恩至臣八世
复以愚陋旬年之间历显位备机近每念厚德忽然
忘生虽知言必夷灭而冒死自尽者诚不忍目见其
祸而怀默苟全驸马都尉瑰虽在弱冠有不隐之忠
比请退身愿抑家权可与参谋听顺其意诚宗庙至
计窦氏之福敞数切谏言诸窦罪过宪等深怨之时
济南王康尊贵骄甚宪乃白出敞为济南太傅敞至
国辅康以道义数引法度谏正之康敬礼焉岁余迁
汝南太守敞疾文俗吏以苛刻求当时名誉故在职
以宽和为政立春日常召督邮还府分遣儒术大吏
案行属县显孝悌有义行者及举冤狱以春秋义断
之是以郡中无怨声百姓化其恩礼其出居者皆归
养其父母追行丧服推财相让者二百许人置立礼
官不任文吏又修理鲖阳旧渠百姓赖其利垦田增
三万余顷吏人共刻石颂敞功德及窦氏败有司奏
敞子与夏阳侯瑰厚善坐免官永元十二年复征三
迁五官中郎将常忿疾中常蔡伦伦深憾之元兴元
年敞以祠庙严肃微疾不斋后邓皇后上太傅禹冢
敞起随百官会伦因奏敞诈病坐抵罪卒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