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三个孩子又开始“研究”起来了。
首先得将所有的线索理一理,找出个头绪来,所以,薛靖就说了:“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可以大致知道,他们两个的行动过程了。”
“对,先是那个任继园到我家来,想找那幅双亭山庄春意图,如果找到了,他就可以凭他手里的那份图纸,不费劲就弄到那些埋在双亭山庄的宝贝印章了。”陈敏抢先说道,“可是,那幅春意图已经没有了,于是,他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去另想办法了。”
“老校长不是说,这‘木印斋印谱’共有两本吗?既然这位任继园手里有那张秘藏图,那么,他肯定也有那本印谱,”薛靖顺着这思路往下说去,“于是,他就凭着这本印谱,到处去找,到文物商店,到博物馆,终于,在博物馆,他发现了那方羊脂白玉的‘广陵太守印’和那两方‘两淮盐铁转运使关防’对章。一对照,正是这印谱上十八方印章中的,也就是那张图纸中的。根据那介绍牌上的说明词,他知道了那‘广陵太守印’是在双亭山庄的双亭中发现的,而那两方对章是有人卖给文物商店的。”
华嘉听他俩说得起劲,早就跃跃欲试了,赶紧插上去说:“接下来,他就到文物商店,出高价拉到了一个搭档,就是阿黑。阿黑帮他查到了那个将两方对章卖给文物商店的老电工的地址,然后,这姓任的,就找到那老电工,准是连哄带骗,套出了当初老电工发现那两方对章的地点。这姓任的,再根据图纸上的点儿,进行推算,然后趁着夜里,学校里没人,他从围墙外翻进去,装作个大头鬼模样,依着他推算出来的地点去挖找。”
“偏偏没想到,会遇上去捉蟋蟀的你。”陈敏笑着对华嘉说道,“头一晚上将你吓跑了,可第二个晚上,他再去挖时,却被我们给吓跑了。而且狼狈逃跑时,将那张图纸又丢下了,恰好被我们捡到了。”
“于是,他就去找那个阿黑想办法,阿黑从传达室老周那儿打听到了我的情况,便到我老爸那儿,胡编了些话,说是他亲眼看到我很晚从学校出来,就让我老爸来对我进行盘问,弄到了他想知道的线索。他就在放学时跟在我们后面,等到你一个人时,就抢走了你的书包,抢走了那张图纸!”华嘉说到此,大家觉得整个来龙去脉都对上号,接上头,基本上搞清楚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什么呢?”薛靖望着他的两个小伙伴。
“现在,”华嘉沉吟了一下说,“当然是要找到那个老电工,因为,只有找到他,我们才能知道,我们图纸上的‘B’点的真正位置。才能推算出其他印章的埋藏地点。”
“那个狡猾的阿黑偏偏没有说出那老电工的住址和姓名!”陈敏气恼地说,“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能找到,”薛靖说道,“他们不是说到,老电工现在正因为生白内障在医院开刀吗?凭这一条线索,我们只要先找到能做这种手术的医院,然后再去找做了这种手术的病人,找病人中年纪大的老大爷,问他是不是干电工的,这样顺藤摸瓜,不就可以找到了吗?”
“对呀!”陈敏一听,就高兴地说,“还是你脑子转得快,我们这就分头去找!”
华嘉却晃着脑袋说:“我有个主意,用不着分头去找,马上就能知道,瞧我的!”说着,他噔噔地跑到街道边一个公用电话亭,借来一本电话号码簿,刷刷一翻,嘟嘟一拨号:“喂,是第一人民医院吗?”他憋起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请问,你们医院能不能做眼科的白内障手术。能做,很好很好。请问,我们市里还有哪几家医院能做这种手术?没几家,那么是哪几家呢?喔,还有第二、第三人民医院。好的,谢谢,谢谢您了。您问是谁要做?是,是我爷爷的表弟,我爸的表大叔!”华嘉将电话机一搁,笑着说:“怎么样,这不就行了,现在我们就出发,先到最近的第二医院,如果不在,再去第一、第三医院!”“慢,”陈敏说,“我们不是去看望一个病人吗?又是一个年纪大的老人,就这么空着手去,既不礼貌,也不合情理,我建议,我们应该买些礼物去才像样!”
“有道理!”薛靖说,连忙将自己衣兜翻出来,“喏,这些钱,统统给你!”
三个孩子倾尽囊中所有的零钱集到一起,也只有七八块。
华嘉说:“就这么些钱,够买什么,反正,这里离我爸的店铺不远,我去向他募捐些来,也给他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陈敏和薛靖都笑了:“行,那就看你的了!”
走到那店铺不远处,华嘉吩咐道:“你们俩就在这儿等我,别让我爸看见,我去去就来!”
不一会,华嘉就心满意足地举着一张五十元的钞票过来了。
薛靖说:“你老爸可真爽快!”
陈敏瞟了他一眼:“他呀,准是说,要去慰问受了伤的那个陈敏,所以,才让我们待在这儿,别让他老爸看见。”
三人说笑着,去买了一束鲜花,特地挑了一大丛芬芳扑鼻的菊花,这是考虑到那位老人如果眼睛不能看到,可以用鼻子来享用。又买了些水果和点心,还剩下些钱,准备坐公共汽车用。
正兴冲冲地走在路上,突然,薛靖心头一动,说一声:“慢!”便站住了。
“乂有什么事?”华嘉和陈敏惊疑地问。“待会儿,我们如果找到了那位老电工师傅,该如何对他说这件事呢?”
是呀,这倒是个要紧的问题,即使马上就找到了这位老电工,可是,凭什么能让他将真话告诉这三个毛孩子,难道就凭这一束鲜花和几盒点心吗?
“是啊,尤其是他挖到这两方印章后,既没有交给我们学校,也没有上缴给他自己的单位,而是自己藏了起来,并将它们卖给了文物商店,像这种情况,他肯告诉我们真话吗?”陈敏也深以为然。
“我有一个主意。”薛靖眼镜框后的眼睛眨巴着,说:“我们就说是学校的历史兴趣小组的,对他在双亭山上发现的那两方印章很有兴趣,请他谈谈发现的过程。”
“我不喜欢这个主意。”陈敏直率地说,“这显然是去欺骗那老人家。这样做,不就跟阿黑他们一路货色了吗?”
“我也觉得这办法不算好。”华嘉也说,“再说,这话听上去别别扭扭的,他也不一定肯相信这话。”
“那怎么办呢?”薛靖思忖了一会,断然说道,“不如干脆,就跟他说实话,把真情告诉他,请他帮助我们!”
“也许,只有这办法!”华嘉说。
“我也同意!”陈敏说,“就这么办!”
这一下,心里踏实了,三人风风火火地先到了就在附近的第二医院,这医院不大,到那眼科病房里转了一转,没有发现可以对得上号的,虽然也有几个动手术的老人,可大多是老奶奶,仅有一个男的,也只有五十来岁,长得胖头胖脑,正在用手机神气活现地喊道:“这,由我说了算,我是总经理!”这显然不是他们要找的。
于是,他们坐了几站公共汽车,又赶到了第一人民医院,准知这个医院的管理很规范,一进住院楼的门口,就被拦住了,一位护士客气地拦住了他们广小朋友,你们找谁?”三个人一下子给问住了,因为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老人的姓名,还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这里呢。
华嘉拎起手中的礼品盒,指了指陈敏手里的鲜花,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们,我们来探望一个病人。”
“住那一病房?”
陈敏说:“他是动眼科手术,白内障开刀。”
“那就是眼科病房了,叫什么名字?”
“叫,叫什么来着?”陈敏给问住了,不由得求援地回头望望那两个男孩,那两个男孩也搔头抓耳,张口结舌的。
好脾气的护士小姐正用手指点着挂在墙上的住院名单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年纪很大了。”华嘉赶紧说着,眼睛偷瞟一下那住院名单,一眼瞥见里面有个姓“王”的,顺口就诌道:“我们平时叫他王大爷。”
护士小姐看了一下那住院名单,说:“是叫王寿根吧?”
“是的,是的,就是他!”这叫将错就错。“住在406病房,好,给你们探视证,进去吧!”
上到四楼后,他们伸长脖子从一个个病房门的玻璃小窗往里望去,恰好看到406室屮有一个络腮胡子老头儿正在病床前扎着马步练气功呢。看样子,这是个差不多痊愈了的病人,大概就是那个王寿根吧。
“走,我们就进去问问他,说不定他知道!”三个孩子轻轻推门进去,亲亲热热地叫一声:“王大爷!”
那老头儿睁眼一看,愣住了,应道:“哎,你们,你们是谁啊?”意思是,我不认识你们呀。
“王大爷,我们来找一个病人,跟你差不多年纪,是动白内障手术的,过去是个电工师傅。王大爷,你知道有这么个人吗?”陈敏他们不容他多琢磨,亲亲热热地问道。
“喔,”王大爷果然被打动了,倒也不再去追究这几个孩子到底怎么认识自己的,而是一心一意来帮他们解决这个问题了,“有,就住在408室,姓焦,退休前是供电局的电工班长,前天刚动过手术,现在眼睛上的纱布还没摘掉呢,来,我陪你们过去。”
王大爷将三个孩子送到408室门口,喊一声:“老焦,有人来看你了!”就回自己病房去了。
这病房里有两张床,一张空着,另一张正躺着一个眼睛上缠着白纱布,约摸六十多岁的老人,正捧着一只小收录机在听苏州评弹呢。听说有人来探视,他赶紧将小收录机关了,用手拍着床帮,说快,请坐,请坐。”他吸了吸鼻子,显然嗅到了菊花的香,“哎哟,好香!”
陈敏赶紧将那朿菊花送到他的手里:“焦大爷,这花是送您的。”
华嘉又将点心盒放到他的手跟前:“还有这些水果点心,给您补补身子。”
“谢谢,谢谢!”焦师傅有些诧异地问,“你们是谁呀,我怎么听着声音,听不出来嘛。”
“我们是双亭学校的。”陈敏说,“就是那个里面有一座双亭山庄的学校。”
“又是双亭学校的?”果然,那老头儿一怔,脸上原先的笑容僵住了,语气也变得有些勉强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焦大爷,我们是想来打听一下,关于你发现那两方铜印的事。”薛靖这一回可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怎么又来问这事?这事我已经对你们学校来的人说了两遭了。”老头儿显然很不耐烦地说道。
听到这话,三个孩子不由得又是暗喜又是惊愕。暗喜的是,看来,这位老头儿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惊愕的是学校里还会有谁来打听这事?但三个孩子对视了一下,立刻就恍然了,问道:“焦大爷,我们学校里来的人,是不是嗓子沙哑、普通话说得别别扭扭的?”
“是啊,就是这两个人,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啊呀,焦大爷,”陈敏抢着说道,“那两个人压根儿就不是我们学校里的人,他们是骗你的!”
“什么,他们不是你们学校里的人?”焦大爷惊疑地说,“那他们为什么要一趟又一趟来,问那两方铜印的事呢?”
“焦大爷,因为知道了那两方铜印是在哪里发现的,就可以知道另外还有十几方很值钱的印章埋藏的地方。”
“你们也是为了这而来的?”看来,这老头儿眼睛虽不好,可脑子一点也不糊涂。
“是的,”薛靖很坦然地说,“不过,他们两个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我们,是为了我们的学校。”
“嘿,他们两个说得还挺像真的呢,”焦大爷说,“他们说是正在帮你们学校编一本校史,而我当年发现的那两方铜印也算是一件大事,因此要我将发现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告诉他们。”
“你就当真告诉他们了?”陈敏问。
“当然,因为这事虽然已经隔了好多年,可现在一提起来我还有点脸红,既然这事对你们学校很重要,我也应该将功补过,毫无隐瞒地提供这方面的情况嘛。他们还说,只要将经过告诉他们,别的也就一概不计较了。我听了,也就相信了他们,也就来个竹筒倒豆子,一点不漏全告诉他们了。”
“焦大爷,”陈敏乘机问道,“你。当初是怎么发现那两方铜印的呢?”
焦大爷踌躇了一下:“好吧,也就讲给你们听听吧,那还是二十多年前,你们还都没出生呢,我到你们学校里的双亭山上,帮安装一根路灯杆子,就在挖埋杆子的坑时,我挖到了用一块油布包着的两块铜疙瘩。当时,我根本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认识那上面的字,只想到用它们去换一把铜炒勺是足够了,便顺手往衣袋里一揣带回家去了。”
“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