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结果让他失望,只听警卫报:“回许副官,今天一直没有临安城的人过来。”
许放望着远处,视线一片苍茫,清公馆外稀疏的人影间歇性的闪过,时而向清公馆的方向张望一回。清允督军风七少要娶夫人了,多大的喜事啊。
男子听着这样的感叹,轻摇头颅苦笑。爱情果然是百转千回的一种东西,七少这样睿智如斯的男子都把持不住,又岂是他一届武将旁敲侧击就能圆满的。
只是苦了七少,被数道绝命的灵魂撕扯着,仍旧坚韧的去爱了,结果还是任情爱红颜白发。
他放弃了。
车子一直开去临安城,路上风子心心中是在犹豫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不知道还没有有意义。七哥的婚事已经定了,改是改不了的。就算莫七少肯帮忙,只怕也不再需要。而且她不敢保证是否能同他心平气和的讲话,她真怕自己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会忍不住的哭出来。
“停车!不去了。”
司机一怔,还是极顺从的将车子停下。
“九小姐,不去临安城了吗?这眼看也就到了。”
风子心摇摇头:“不去了。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下去透透气。”
冬季的风真是冷,吹进骨子漫进心里,就像多厚重的棉衣也挡不住风寒。这一刻她突然想起母亲的脸,那布满温软笑意的脸真是好看。母亲还有一双巧手,每年冬天都会给她做一身棉衣,颜色十分喜庆,比买到的洋货还要漂亮,却从来不给七哥做。还记得母亲当时嗔怪的样子,她说:“你七哥人长得俊,也爱臭美,才不稀罕娘做的东西呢。”那温暖的声音朦胧得仅剩一点轮廓。可是她还是知道,母亲是最疼爱七哥的,七哥同她的性情最像,不仅生得好看,且睿智又优雅,就像天上下来的谪仙一般。
当年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还记得,听人说鲜血染了一身,就连白净的肤色都一并染得通红,据说狰狞恐怖得很。可是当她看到时已经被七哥擦拭干净,眉目仍旧生花,静婉的样子只像是睡了。她甚至没有看到几个夺她性命的枪口到底在哪里,只看到七哥站在人群外一脸疼痛,很疼之后就麻木得像没了知觉。
这几天她总是想到那时七哥的样子,那种歇斯底里的疼痛好像又回来了,他的神色麻木僵直,毫无生息可言。就像重要的东西失去了,这一生再无所牵恋。
“想什么呢?都要把目板盯透了?”
风子心猛然侧首,视线从一块板木上离开。愕然:“莫三少?”
莫凌晨闲散的抽着烟,半眯着眸子任烟气消散。
“你这是什么表情?又想自杀,怕我阻拦不成?”嘴角邪魅的勾起:“今天我没想做个善人。”意思是,你随意。
风子心翻着眼睛笑:“我才没想自杀,只是来看风景罢了。莫三少怎么会在这里?”
莫凌晨深邃的眸子一深,重音喃喃:“有好戏即将上演,不看岂不可惜。”
“什么好戏?”
“明天看了便知道了。”扔下手中的烟,弯起嘴角笑:“还有事,先走了。”
风子心连连喊了数声,人倒也干脆爽快,说走便走了。
夜半时分,莫公馆的大灯熄灭,厅中人员散去,白芍也准备上楼去睡了。
路过莫桐未的房间门口时还特意静立须臾,室内十分安静,看来早已经睡了。这段日子她都颇为嗜睡,由其这两日风倾宇的事情一搅和,整个人更是说不出的倦怠。一吃过饭就吵着累了,率先上楼去睡了。
这股子懒散劲倒不是假的,孩子正在腹中长大,而明天风七少就要娶别人为妻了。他们的誓言还没走过万水千山,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风倾宇轻身跳进,她这个习惯只怕改不了了,睡觉的时候只要他不在就必然要燃着一撮暗色灯盏。和绚温暖的颜色将她整个人照在一段明光里,瑰丽得紧。只是此刻背对着他,看不见轻瞌眉眼的安然睡相。
床侧下沉,莫桐未倏然抬眸,不待回头身后就已被人实实揽住。淡薄的烟酒气息裹住她一身,就像菟丝的线,让她越是挣扎越紧窒。
男子声音沙哑暗沉,亟欲勾魂:“别动,别回头,就让我这样抱着你,抱一会儿我就走。”
莫桐未便真的不再动,沉沉的垂到床面上。他身上的寒薄凉气渗进她的肌肤,像刀子划割着。
风倾宇轻抬起头,枕到她的侧脸上。她的温度和气息让他一并贪恋和想念,只怕此去经年,便不能再这样拥有,眼角滑下一滴温热,一直砸进她的鬓发里,还有微余的热气。他便更加哽了喉颈:“我不知道我们究竟错在哪里,让你这样一无反顾的想要放开我的手。”
“是我的方式太顽固强势,以至于你终是看轻了我,想放开我了对不对?莫桐未,是我错了,我以为这就叫爱……”
“这一生我只爱你,只能爱你,其他的女人我都不要,都是摆设。”
男子轻轻摩挲她的脸颊须臾,沉缓的悠悠道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奈何我们不曾老去,这爱却转眼白了头。可我仍是只爱你。
莫桐未腰间的力道一松,接着就是贴紧她背部那刚被暖热的胸膛即刻抽离。她再回头,已经目空一切,只有几丈的窗帘摇晃摆动,风吹起的一般。那个将她揽在怀中的男人,何时可曾来过?
清公馆沸腾得冒了烟,各军宾客早已赶来观礼。里里外外站满了人,那些献媚阿谀的嘴脸好似他们从未嫌弃过风七少染病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