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乍起一声枪响,在众多枪火中仍旧尤为突兀。林子成瞳孔中映照的人影身子晃然一颤。他便看到她的前胸就已开出妖娆的花色,映着她静谧和缓的笑嫣如花静守,如火如荼的绽放着。
“七少……不……你不能……”
林子成嗓音一哽,觉得自己似是哭了。一股一股的腥咸之气从喉咙中涌出来,一把扔掉手中的枪,踉跄的夺过去。拖起躺倒在地的人形,狠狠将她揽进怀中。终于歇斯底里的哭起来。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为什么,他的手明明颤抖得要命,他明明没有扣动扳机,他又怎会真正的忍心去伤害她。
他只想她能好好的。
风倾宇立在清允军大波涌上的官兵里,眼睁睁的看着她中枪,再眼睁睁的看着她迎风倒下。一切都来不及说,来不及做,他的眼睛便被一层温热的液体弥漫了。世界在这一刻静悄悄的无声,只有他的心在破碎的跳动着,那里当真疼到极至。一个女人就如他的心,如今她倒下了,要他还怎么去活?
风倾宇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大滴大滴的掉下眼泪,摔进污浊的空气泥土中,被烟尘掩埋干净。
近在眼前的一段距离,却像走了几生几世那么长,如何也走不完,如此也抵达不了。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的女人要走了,他的女人要离他而去了。
可是,他如何舍得放她走。她的笑颜无论隐在日光中,还是浸在月光中,都是好看到极至的女子。除了她,他的脑子,心里就已再盛装不下世间的任何。
她说,风七少是想说我娘娘腔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很娘娘啊?还是听言我杀了老督军,今日一见果然长着一副凶煞恶相呢?
她说,风倾宇,你想死啊,你骂谁娘娘腔呢?
她说,风倾宇,实话实说吧,你喜欢男人对吧?
她说,风倾宇,我想你……
她说,风倾宇,你知道杀人我很在行的,而且不讲究手段方法。你杀了我可以,反夺我的天下也可以,不过你若敢忘了我,爱上其他女子。就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风倾宇一把推开揽紧她的男子,抢夺进自己的怀中,占有性的揽紧。闭眼轻笑了一声,便即刻温润了眼眶。他说:“莫桐未,你这算什么?拿走了我的心,让我不能独活之后就要离开了吗,你这算什么?算什么?”
世界这一刻真的好宁静,枪声止息了,怨恨停止了,似乎她倒下了,一些便能画上圆满的句点。莫桐未轻轻的抬眸,看他的眉,看他的眼,看他因为隐忍疼惜而抿紧的唇。真是人间少有的俊美男子,清允军的风倾宇,民国的风七少……
她想抬起手,已然没有半丝气力。他的泪一滴滴落下来,打到她的粉颊上。就像有了洗涤色彩的魔力,将她容颜上原本的嫣红一点点挑染苍白,血色尽无。
“风倾宇,你想我死的对不对。”
风倾宇额头垂上,狠狠抵住她的轻轻摇晃:“你知道那不是真的,你知道我爱你已经到了发疯的程度,如果我想活,又怎会希望你死……桐未,求你……求你……”
他再不知要求她什么,求得太多,以至于再不知从何说你。求她好好的活着,求她不要丢下他,求她他爱,求她……
莫桐未一只手被他的大掌攥紧,她的体温在冷却,他的便也是刺骨的寒凉。好在血是热的,泉水一般涌出来,瞬息就已图染过她的一身戎装。风倾宇彻底怕起来,有生之年从未这样害怕血红的颜色,妖娆的绽放在她的身上,让他无力承受。
抬眸间天空下起了雪,零星的雪花飘落下来,袅袅之姿像缕缕浮烟。她终是看到了民国的这场初雪,尽管下得那样零散无力,但终归是看到了,一场初雪……
他附在耳边的话再朦胧不清,她仿似用尽了全身力气,抚上他的脸颜,嘴角含了淡淡的笑意,美得刺痛了他的眼,她说:“风倾宇,记得我,不许爱上别的女子。”手臂一垂,便彻底瞌紧双目。
风倾宇怔怔的看着她,失了魂魄一般。接着仰面一声凄厉的嘶吼,嘴角缓缓淌下腥红血迹,一道道蜿蜒直下,砸到她的身上,与她的红混作一坛。
白芍赶来得很及时,还有慧心。就连车子也一并开过来了,意欲将人快速带走,可是风倾宇魔障了一般,又如何肯放。紧紧的抱着她,贴紧她,就像一根连理枝。
慧心无法,不得说些狠话:“风倾宇,请将我的孩子交给我吧,你不是已经再不顾及她的生死同她开战了嘛,现在岂不正正合了你的心意,她是我的骨血,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既然已经去了,请让她同我一起。”
即使这样的话,他也是不放的,那拢紧的手臂就像一根宿命的藤条。须臾,身体一倾,连吐了几口鲜血,一并晕死了过去。
许放上前来扶,趁这个纷乱的空,白芍和慧心忙及将人带走了。
这一场战役也算彻底结束了,不知是谁揭露了莫桐未的所有本质,散出来疯传。他在各军安插了线人,且那些线人的家属早被她铲除殆尽,杀了清允老督军,为了督军之职还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临安老督军。这是一个如何野心勃勃且凶残的人,还好风七少看不过他的所做所为同他开战,而他的贴身副官正义讨伐,亲自开枪,打死了他一直忠心庇护的督军。这些人在他的残酷作为下也算立了一功。
可想而知,那些线人得知此消息后将是如何的暴躁愤怒,可是人已经去了,即使一肚子的怨恨又同谁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