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倾宇哧的一下轻笑出声,淡冷的嗓音从喉咙里飘出来:“若是真的她又怎会感觉累了,扔下我带着孩子走呢。”那点自嘲的笑意一点点被伤痛淹没,如果生时这个孩子是个惊喜,那么此刻这真切的疼也会越发清析明显。
“她觉得累了,是她不想牵涉太多无辜的人。你也知道,她现在成了诸多人讨伐的对象。她知道你爱她,定然会将她庇护在羽翼之下。她只是不想连累你。”
风倾宇捂着胸口止不住的再行咳嗽几声,面上卡白颜色隐隐透出凄凉。再抬眸,瞳中色泽清亮:“我父亲的事到底与她什么关系?既然不是她所为,为什么还要承认?为什么?”
白芍叹了口气:“其实我来就是想告诉你真相的,是临安督军莫桐未杀了清允老督军,不仅如此她还杀死了她自己的父亲。各军的线人,包括清允军的夏修都是她用来颠覆各军的。而且……她还杀了我最爱的人,阿离。可是,这一切与你爱的莫桐未没有关系,她不是她了,早已不是她了。她是来自几十年后的一缕魂魄,前世是个杀手,被人一枪打死之后穿到了这个临安督军莫七少身上。而且就是在老督军出事的那次火场之后穿来的,莫桐未不是晕迷不醒,而是已经死了。再醒来就是你爱的女人莫桐未了。”
风倾宇怔怔的看着她,唇畔笑意渐盛。良外,便突兀的笑起来:“这是谁排编出来的谎话?戏耍我风倾宇就真的那么好玩吗?”声音猛然增大,震慑得白芍一抖:“就拿这种话来搪塞我吗?我爱她不是闹着玩的,而你们这样又算什么?”
这一声的力道的确太大,屋外一直静静守候的几个人也已听到。门板一开,哗啦啦的涌进来。而风倾宇这一声用了太大的力道,扶着床沿狂吐不止。片刻的工夫,地板上就已一片腥红。
风倾宇也不过才醒,着实经受不起什么刺激。许放走过来,压低声音道:“白小姐,我们七少需要休息,有什么话日后再说吧。”
白芍看了风倾宇一眼,也是打算离开了。上前一步,轻轻道:“风七少,是不是真的,我相信你心里很清楚。曾经你导演过一出戏,帮了她一次。这一次她导演了一场也想了你一回。不要再恨她,就当扯平了罢,诚然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许放送她出去,叫了清公馆的车送她回进安寺。一路上白芍都忍不住在想,这样下去,不知风倾宇是否真能挺到团聚的那一日。
清公馆再度忙成一团,医生匆匆过来为他做检查。醒是醒了,可是状况却没有想象得那样乐观。时不时就会吐血,一张绝色容颜都已苍白得没个人样。
风子心紧紧的攥着手掌,抠进肉里。定定的看着几个医生为风倾宇开方诊治,心里想着要镇静要镇静,眼泪仍是不受控制的淌下来。
里里外外折腾了一通,人总算是睡下了。许放将人叫出去,室内只开了一盏昏黄小灯,一室静悄悄的无音。
须臾,床上男子缓缓睁开眸子。一双桃花眸子即便如此,仍旧绝美。如汤汤流水的光泻出来,淌了一室风华。
白芍说得对,他是信的。只是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口口声声说爱着的女人,却在一个陌生的时代受着天大的委屈,他却不能将她揽在怀里为她撑起一片晴空。直至最后,她说她终是累了,还了他的人情便撒手人寰。还带着他的骨肉。
莫桐未,你可曾对我不舍过?你的心就狠到这般田地吗?
我是你的男人,我到底算什么?
算什么?
夜半时分,下人再度来房中查看七少状况。这一瞧不禁惶恐,整个清公馆刹时乱作一团,七少不见了!这样大雪纷飞的夜人竟然不见了,而且显然不是从楼梯上下来的。自打七少身体不适,厅中夜夜有人守候,就未曾间断过。所以很显然,七少是自己从窗子离开了。
清公馆的下人意欲沿着脚印一直找,可是当夜的风雪太大,七少何时走的也不知道。现在痕迹早被新降的大雪掩盖,如何码得上踪迹。
许放脑子里轰轰的乱作一团,由其风子心极厅中的几个丫头再这样轻轻的一啜泣。他便彻底没了章法,深叹口气,不理会外面天寒雪大,静立在院中苦苦思萦。
七少大晚上一个人会去哪里呢?这个世界上到底什么东西是他最留恋且割舍不下的?
眸中一亮,大声唤来警卫:“连夜去进安寺。”
风子心从厅内跑出来,要求:“许副官,我也去。”
许放转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九小姐,您还是在公馆内呆着的。七少的心情你该理解,他不会想见太多人。”
风子心一下沉寂,许放说得没错,他只想同莫桐未在一起。现在,那是他活着的唯一一点希冀。抬头看着簌簌飘雪的黑暗长空,不知莫凌晨现在怎么样了……
许放走到城门时问了一嗓,七少果然是出城了。届时城门已经关闭,还是他下了令再度打开的。
风倾宇微眯了眸子,可是还是有温热的液体淌下来。这样的黑夜真是很好,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想她,可以泰然的哭笑。
那些往事粒粒在目,温馨也残忍。他说她的腰身胖了,她明明既紧张又嗔怪。只怕早在那时她便已打定注意不能拖累他。她不许他碰她,只道身体不适。她还问他相不相信人的灵魂是会穿越的。她说如果有一天她不见了,他一定要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