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点点头,轻揽上她的肩,安抚:“桐未,你也不用想太多,我觉得风七少一定会没事。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一早就回来同你说他的情况。”
她这一走,她的觉定然是不用睡了。而且守着泪儿到天明,不是某个女人故意想要凄苦哀叹。只是情之所至,便往往让人生死不能。
慧心一指前方,对风子心道:“那里就是了,莫三少就在那里。”如今果然被大雪盖住了,那样安静的倚靠着碑身躺着,就与死了无异。
她的身份毕竟是个长辈,不好过去说些什么。于是将风子心送到之后,就返身回来了。
风子心趟过大雪一点点朝他靠近,这个男子给她的冲击太大。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他是那个样子,结果一个女人致使他将真性情坦露的时候,才发现他是这个样子。竟能撕拧着她的心弦,疼痛难安。
你到底有多爱她?你心中的至死不渝到底是什么样子?
蹲下身子,一点点掸尽他身上的皑皑白雪。触及到一双大手,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看清了脸颊,不禁一愣。原来他一直没有睡着,一直定定的睁着眼睛望着碑面任风雪一寸寸将他包裹严实。
风子心不出声,手上掸雪的动作没有停下。眼泪却一滴滴的掉下来,在雪上砸出大大的雪窝窝。
良久之后,胡乱抹了一把,才道:“怎么?你这是决定同她一起死了吗?不想活了是吧?”
莫凌晨被她硬性拉起来,问他:“是不是冻得僵麻了?还能站起来吗?”
男子曲起一条腿,极为闲适的坐在雪地中。眸子垂下,眼中一点流光隐去,冰天雪地里像一只严整的雕像。
风子心看了一眼石碑上的字迹,是莫桐未的坟墓没错。没想到他会跑到这里来缅怀她,不顾及自身的生死,来这里自斟自酌。
而里面躺着的女子,竟然是他的亲妹妹。
风子心吸了吸冻红的鼻头,身体一倾,就要拉他起身。
莫凌晨眸子轻抬,眼中生了冰,平静得没有一丝暖色。良久,淡淡道:“为什么要管我?可是因为我占了你的身子,开始对我动心了?”
风子心的一切动作僵住,瞠着眸子愣愣的看着他。此刻羞涩的成份并非多么浓厚,反倒觉得委屈,微微颌首看天,飞扬的雪花融化进眼睛里,化作雨水淌下来。
半晌,他哧的笑出声来:“我娶你吧,两日后。”
风子心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而他却偏了首,若有所思的看向坟墓的方向。嘴角动了动,似要同坟墓里的人说点什么。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微闭了眼睛。
她问他:“为什么?”
莫凌晨已经站起身,低下头看她:“我们莫家终还是有个像样点的男人的。”
两人踏着过膝的雪下山,一路上风子心想了很多。她知道他不爱她,一点感情也没。就连那一夜的肌肤相亲,交颈而卧也不过将她当作莫桐未的替身。可是她不知道他为何要娶她,是觉得愧疚,应该负责吗?
心中如是想着,就连他停下来她都不知,狠狠撞到他的背上。鼻子一酸掉下泪来,却不敢抬头看他:“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停下来。”
莫凌晨转过身,攥上她的手腕迫使她看着他,嘴角抿成一道线,微微挑眉:“怎么?是不想嫁给我?”
风子心定定的瞧着他,瞳中清泪滚滚而下,紧了一下嗓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娶我?”
莫凌晨松开她的手腕转身上车。打开车门的一瞬回头看她:“我不喜欢一个问题回答两遍,回去准备好两日后嫁给我。上车吧,送你回清城。”
风子心乖乖的上了车,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车内十分静寂,还不及外面簌簌的雪声。一眼望出去,苍穹之内被白雪弥漫得没个尽头,白茫茫的一片,就像一张天罗地网罩下来,将行走在雪地中的任何物体困制其中,挣不出,撕不破。
她用眼风瞥了一眼他伤口的位置,外面着了深色的大衣,即使裂开了也看不出其中端倪。默默的想了一下,看向窗外问他:“你的伤好点了吗?”
莫凌晨沉默须臾,伸过一只手扳正她的脸:“要同我说话就好好说话,都快嫁给我的人了,还有什么可别扭的。”
风子心的脸颊烧起来,一偏头,错开他钳制的大手。气愤道:“我问你的伤口呢?”
莫凌晨收回手,目视前方,平淡回她:“不过一个洞,好坏又怎样,死不了便是。”
白芍坐在花厅内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
此刻清公馆的下人正在服侍风倾宇吃药,楼上楼下的人奔走不停。其间许放引领医生下来,走到白芍面前,伸出一侧手臂请她:“白小姐上去吧,七少刚吃过药,这会儿可以见客。”
白芍点点头,跟着上楼。
起居室的房门一打开,散出一缕清淡的药草薄香,风倾宇一看便是个极讲究的人,即便这个时候,这些繁复的小处还是一如既往的雅致。
白芍敛回神思,向床上看了一眼。男子倚身床头,一张俊颜明显消瘦了一圈,比前几日相见还要苍白许多。发线松散,长得隐隐盖过一双桃花美眸。如果之前是有心使自己沉沦,一心想随着心爱的女人走。现在便有点病入膏肓,不受掌控的感觉了。其实现在风倾宇比任何人都想快点好起来,奈何积郁成殇。
“风七少,你好点了吗?”
风倾宇抬起眸子,眼中流光仍是坚韧如风。与身体上的羸弱完全叛若两人,略微发白的嘴角动了动,先是退去许放,才转首看她,淡淡道:“这样大的风雪白小姐还有心过来看望,真是有劳了。她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