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天,我一直跟着大姐他们操持着,这段时间里我睡得很少,感觉自己睡不着,刚有一点迷迷糊糊的感觉,就会梦到父亲站在我的面前,带着微笑的看着我,而我刚上想前抓住他的时候,也就醒了过来,就这样反反复复,始终不能入眠,姐看我这样,有些心疼的说道:“弟,你去休息休息吧,你看这几天人都憔悴了,也瘦了,这里有我还有你姐夫,没事的!”我勉强的挤出了笑容说道:“姐,没事的,我能顶的住,我不能睡下,一睡下就梦到爸在朝我笑。”
姐听到我这么说,哭了起来,说道:“弟,别说了,我知道,你这是太想爸了,才会这样的!”我点了点头,没再言语,按照老家的规矩,要把父亲的遗体放在家里三天,三天以后才能把遗体送到县里的火葬场,而这三天里,我们做死者的子女要披麻戴孝着接受着村里其他人的吊唁。
而母亲始终坐在哪里不说任何的话,只静静的看着我们去操办这些事情,我知道她这几天心里承受的痛苦比谁都要重,但是她却没有像我想像的那样哭天喊地,而是在那里默默的承受着,在那里接受着人们安慰,我才发现母亲原来是一位这么坚强的女性,她吃了那么多的苦把我们养大,一天的福没享到,父亲就这样撒手西去,留下她以后一个人生活,想到了此,这下才体会到原来一个人死需要勇气,而更多时候,活着则需更大的勇气。
家里办着流水席招待着前来吊唁的人群,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面色凝重的拜祭着的父亲,感叹着人的生命如此的脆弱,前段时间还在一起说笑的人,一下子就这样阴阳两隔,让他们一个个不胜唏嘘起来,而那从外面请来戏班子来唱对台吸引观众。唢呐里面吹的一般都是青青河边草东方红情人等大众耳熟能详的歌曲,班子里面的小姑娘在这时会把搭在灵堂外面的棚子当作卡拉OK一秀歌喉,让葬礼办得也显得几分的热闹,而热闹是别人的,而我却没有那份心情。
就这样白天接受人的吊唁,晚上需要人守灵,在我们村里,这时一般女儿和儿媳们会在房间的另一面铺上稻草哭上一整夜。而男人们这时难得清闲,三两闲聊者有之,喝酒者有之,赌博者有之,这些都是村里的习俗,这次我父亲的,当然也不例外。虽然并不需要我每天晚上来守,但我晚上也总是会在这里守着,我知道,自从我上大学以后,就跟父亲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这会儿父亲去了,我还是希望能在他入葬以前,能多陪陪他,送他走完最后一程。
葬礼的第四天,姐夫联系了县里殡仪馆的灵车来接(我不想‘拖’或者‘拉’这些字)父亲走,但此刻,母亲却哭喊着不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带走父亲,就这样一直僵持着,我们大家都很难过,也舍不得让父亲就这么去了,但是,没办法,我们还是强忍心中的悲痛,劝说着母亲,让母亲知道火葬是国家政策,谁也不能更改的,最终母亲还是同意了让父亲被接走,但是她整个人都快虚脱的晕过去,我们看她这个样子,想让她在家休息,但是,她还是倔强的要跟我们一块去送父亲最后一程,没办法,我们也只能带上她,坐上拖拉机赶到了火葬场,进行了最后一场的送别。
在殡仪馆里,听到的都是些撕心裂肺般哭声,让我恍若到了地狱一般,因为地狱才会这种哭嚎,这样的哭泣或者也只能是生者对死者的一番悼念,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这样做既不能让死者活过来,也不能让生者从痛苦中摆脱中出来,有的只是那种纯粹的渲泻。
就是这样,我们在殡仪馆的主持人的操持下,哭着送别了父亲,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领到父亲的骨灰,我捧着还带着火化炉里温度的骨灰盒时,感觉自己心痛的难以自持,以至于表情也跟着痛苦,姐夫看着我,鼓励着说道:“弟,再怎么也要坚持,爸爸还要你送上山呢!”
听到他这么说,我便忍住了心中悲痛,捧着骨灰盒走着,一直走到当初早已选好的一块墓地前,把父亲安葬下去,这时候,母亲喃喃自语道:“当初选这块墓地的时候,就是风水好,能保佑我们一家平平安安,而且地方也大,等我死了以后,跟你父亲葬在一起,也有地方放!”
我没说什么,我知道,母亲这是在安排自己的后事,她是让我们明白她要跟父亲在一起,即使是死也不会分离,或许,就这就是亲情,或许我的父母受到时代影响,从来没有真正的恋爱过,但是,他们经过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已经彼此再也不能分开。
想到这里,我突然思念起了小倩,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在想我,于是,我拿出手机看了看,而在这时,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我才意识到这几天手机一直都没有响过,而我没有时间,也没心情去关注,这时,才记起火车临开动前,她曾嘱咐我到家后给她打电话,谁知道,到家后整个人就处于一直在悲痛,一直在忙碌的状态中,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任何的事情,就这样浑沌的过完了一天又一天。
从墓地回来,大家似乎都没什么心情吃东西,都在默默的坐着,谁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一直没说话的母亲开口了,说道:“都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饭去!”刚想起身,就被大姐一把按住,说道:“妈,您休息一下,我去做!”说罢,便往厨房走去。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充电器,开始充上电后,打开了手机,才发现短信呼和小倩的短信,让我手机一时间响个不停,看短信的内容,从一开始的责怪到最后充满乞求着的话语,让我一下子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才明白这几天没有联系他们,让她还有大哥着急了,他们也非常关心着我,一直在试图联系着我,了解我的近况,而我这几天的失踪也让他们陷入一种焦急的等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