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泄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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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石室秘箓 【清 陈士铎】

泄泻治法

脾经之病,如水泻乃脾气不温,用白朮一两,车前五钱,二味煎汤,服之立效。盖水泻者,乃一时水气侵脾,故倾腹而出,用白朮以利腰脐之气血,用车前以分消其水势,白朮、车前利腰脐而消水势是矣。然而白朮亦能健脾,脾健水湿自然分原,不必借重车前。车前能通窍而安脏气,亦不止分消已也。脏安则湿气自消,各有专能,又能分助,所以奏效如神耳。

泻证,乃水泻也。寒泻易治,火泻难医。往往有一日一夜泻至数百遍者,倾肠而出,完谷不化,粪门肿痛,泻下如火之热,此亦百千中之一见也。然无方救之,必致立亡。我今酌定一方,名截泻方,薏仁、白芍各二两,黄连、人参各三钱,茯苓五钱,甘草二钱,山药、车前子各一两,肉桂三分,水煎服,一剂而泻减半,再剂而泻止,愈后用六君子汤调治。此等证因火盛之极,挟水谷之味,一直下行,不及传道,所以完谷而出也。若认作脾气之虚以止塞之,则脾益旺而势益急矣。我乘其势而利导之,则水气分消,火势自散,所以奏功能神。

大泻之证,往往用止泻之药至数两者,亦一时权宜之计,而不可执之为经久之法。

大泻濇之,始能止泻。若过于酸收,则大肠细小矣。下不能出,又返而上,故止泻之药,止可一时用之,而不可经久用之也。

大泻方:用白朮、茯苓各一两,肉桂五分,泽泻、猪苓各三钱,一剂即止泻。更有肾经作泻,五更时痛下七八次者,亦用八味地黄汤一料,煎汤二碗与服,当日即减大半。二服愈,四服全愈。大泻之后,必多亡阴,亡阴既多则元阳亦脱,若不急为收止,则阴绝阳亡,可立而待,法当用止塞之品。或疑邪未去尽,如何止住其水?万一邪居中州,则腹心之患,不可不虑。其言则是,其理则非。吾言大泻者,乃是纯下清水,非言下痢也。痢无止法,岂泻水亦无止法乎?故人患水泻者,急宜止遏。方用白朮五钱,茯苓二钱,车前子、北五味、酸枣仁各一钱,吴茱萸五分,水煎服。此方止药少于补药,健脾去湿,水性分消,不收而自收也。若纯以粟壳之类以濇止之,而不分消其滔天之势,则阻滞一时,势必溃决,反生大害矣。

水泻者,人见其如潮而来,如瀑而下,皆曰宜急止之,以免亡阴之证,用粟壳、乌梅之类止之,其论则是,其治则非也。水泻虽不比痢疾之断不可止,然而水泻之中,亦有不可遽止之病。如腹疼肛重,皆是有火,不比虚寒之泻也。当用通因通用之法治之。方用人参、白芍各三钱,槟榔、车前、甘草各一钱治之。此方之妙,在车前以滑之,而佐以槟榔之去积,自然有滞皆行。况车前性虽滑,而能分消水谷,则水气自然分开;第大泻之后,自然亡阴,又用人参以补气,则气足而阴自生;又虑久泻,自然亏中,又加甘草以和之。虽是通因通用之法,实乃扶正之方也。

大泻之后虽是火泻,毕竟宜温补之,以生其阴。泻一止,即宜用四物汤加人参、炮姜以温补,而不可谓水泻忌滑,而禁用归、熟也。

阳证之火泻也,完谷不化,饮食下喉即出,一日或泻十余次,或数十次,或昼夜数百次,人以为热也,然而热之生,生于肾中之水衰不能制火,使胃土关门不守于上下也。论其势之急迫奔腾,似乎宜治其标,然治其标,不能使火之骤降,必须急补肾中之水,使火有可居之地,而后不致于上腾。方用熟地、白芍各三两,山萸、车前、甘草、茯苓各一两,肉桂三分,水煎服。此方乃补肾之汤,非止泻之药也。然而止泻之妙,捷如桴鼓。盖肾水一生,肾火即降,顷刻应验,非好为奇谈而不据实理也。若止作胃虚有火治之,未尝无功,终不若此之捷。脾约丸亦佳,安能及此方之神哉?

凡人大便溏泄,小便艰濇,乃由气虚身子羸弱,饮食不进。方用人参一两,茯苓三钱,白朮五钱,陈皮、甘草、泽泻、车前子各一钱,水煎服。此乃病欲下行,随其性而下补之也。方用人参为君者,开其胃气。胃为肾之关,关门不开,则上之饮食不能入,下之糟粕不能出,妙在用人参以生胃土,而茯苓、车前,能分消水谷也。且胃之性最喜温和,不喜过湿,湿则必上壅而呕,下积而泻矣。今顺土之性而温补之,则饮食自进,而大小便各安其位矣。此方生胃土以消水谷,谁曰不然?然而不止生胃土也,且能健脾,脾健则胃气益开,而脾气益壮。方中最妙,用白朮也。白朮上利胃而下健脾,且能祛湿以生肾,有此大功,则大小便得脾肾之气,而能开能阖,下既通达,又何患饮食之不进乎?吾见其饱餐而无碍也。若服前方而不愈者,兼服八味丸以补土母,盖八味丸最能实大肠利膀胱也。

大泻之后,自多亡阴,宜以补阴药治之。然而以补阴之药治之,反足增其水势,法当以温药补之。用熟地、白朮、人参、薏仁各五两,山药、山茱萸各四两,肉桂、肉果、北五味、吴茱萸各一两,各为末,蜜丸如梧子大,每日晚饭前吞五钱,旬日即健矣。此方之妙,不用茯苓、泽泻、猪苓之类,去分消水气,而水气自然分消,盖补肾正所以补脾,而缓治胜于急治也。

火泻者,乃火挟邪势,将膀胱脾中水谷尽驱而出,必欲无留一丝而后快,腹必大痛,手不可按,完谷不化,饮食下喉即出,捷如奔马,若稍稍迟延,必死亡顷刻。盖其病得之下秋之暑热,一遇凉风,便起波涛,乘风拍浪,薄日掀天,直趋海口而下。若不急用大剂治之,而尚王道之迟迟,鲜不败乃事矣。方当用大黄一两,人参二两,黄连、车前子各五钱,甘草一钱,水煎服。此方之奇,全在用大黄。既已火泻,何反助其威?不知火泻之证,乃火留于肠胃之间,若不因势利导,则火不去而水不流,故必用大黄以利之也。然徒用大黄而不多用人参,有攻无补,反致损伤真气矣。至方中又加甘草者,恐大黄过于猛迅,用此缓之也。更用车前者,分消其水势也。水不入于膀胱,则大肠增势而添流,今得车前,自然引水归于故道,又何至陆地为水乡哉?此又霸治之妙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