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再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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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假小娘句句如真(2)

多少文臣与武臣,单单扯着是严亲。她莫非,异传曾卜金钱卦?她莫非,妖术能驱木偶人?她莫非,同在云南曾见过?她莫非,神灵变化故知情?今朝此事真奇绝,好叫我,盖世聪明也不明。

呀,这也罢了,他或者偶然看着就认得不差,却怎么连我留真容的勾当也知起来?

这件奇情实怪哉,冒名女子怎知来?还要说,亲身不得依于膝;还要说,小影聊将慰亲怀。还要说,髻换乌纱应可望;还要说,才充青选不难哉。这般情节因何晓?莫非神仙降世来?郦相明堂心暗异,笑看着,冒名顶姓女裙钗。

话说郦丞相猜疑不出,只是笑看着南金。那孟龙图看了她的光景,听了她的言词,不觉将信将疑,竟有五六分认为真女。

呆呆观看女姣娥,疑假疑真理会无。眉色带惊心骇异,容颜含喜竟猜摩。看了她,拉将袍服原思退;见了她,跪倒身躯又要扶。慢慢迟迟难决绝,吞吞吐吐只含糊。低头欲认南金女,回眼还瞧郦保和。年少三公观孟相,故意地,一声失笑叫龙图。

啊唷,龙图公老前辈,还有疑我之心么?

眼前放着贵千金,还要观吾假冒人。何故疑心如此重?连一个,亲生令爱也难明。少年元宰言完笑,孟相当时假当真。竟不回观贤宰辅,公然要认项南金。微启口,半躬身,垂手相扶叫一声。

啊唷,你说是吾女丽君么?再认一认谁是尔的兄长。

南金闻说暗生欢,立起身来整整衫。答应一声先领命,故意地,袖遮粉面拭泪容。

咳,爹爹,女儿虽则出外几年,哪有个不认识父兄之理?

虽则出门数载长,何曾一日放心肠。爹娘面貌焉能漠,手足形容岂得忘。既是爹爹如此说,奴就去,拉将兄长见椿堂。南金言说犹悲泣,袖掩花容退步行。只见她,退行几步就抬头,丝袖遮腮举风眸。离了龙图朝下看,有一位,少年官宰好风流。

但见那孟龙图的肩下,又是一位大臣。观他的态度姿容,真个是无双第一。

黄金翠翅展乌纱,凛凛威风实可夸。穿一件,绣蟒紫袍飞碧浪;披一副,团云朝补映红霞。羊脂宝带腰间束,粉底乌靴足下登。翠青青,眉似含烟初放柳;姣艳艳,脸如带露半开花。风流态度全无比,美丽姿容只有他。真个是,掷果潘安都莫论;真个是,凝脂杜李总休夸。就犹如,清辉朗照连城玉;就犹如,国色天香出世花。项氏千金观到此,芳心不觉不惊讶。

啊呀,奇哉奇绝!那位小王爷已是无双,怎的又有这么一位风流宰相?

年纪轻轻二八然,竟是个,天姿国色美婵娟。面如傅粉双腮嫩,唇若涂一口鲜。漫说满朝人莫及,就是这,风流王子比犹难。佳品格,好容颜,女子之中也未观。如此青春如此貌,怎么又,堂堂做到这般官?

咳!想些什么!想些什么!他就是美姿容,也与奴无涉。

南金时下另端详,逐一观瞧意不慌。六部公卿俱看过,回眸又,秋波盼盼郦明堂。猛然望见龙图后,有一位,年少官员白面郎。只见他,端然蟒玉一朝臣,立在东班第二层。两道蚕眉青细细,双痕凤目水泠泠。态偏俊雅容颜瘦,体不魁梧品格清。年纪却当过二十,他的那,仪容默对像嘉龄。南金看见心知是,款动红鞋向上行。佯把鸾绡遮粉面,假舒玉手拂啼痕。含喜悦,带凄惨,惨惨和悲叫一声。

啊唷,兄呀!手足久离,深为可伤而可叹!

丽君不孝别椿萱,心欲还而未得还。多谢哥哥和嫂嫂,代奴侍奉在堂前。自从一出家门后,再不想,手足分离这几年。

啊,贤兄呀!愚妹一出家门,倒不要苦坏了高堂慈母。

也因无奈暗潜身,泣望当空拜别行。娘必闻风心恨苦,倚闾之切不消云。如今身体平安否?可怜奴,几载忧思日泪淋。

呀,正是,还有幼侄魁郎,他而今可好?

年幼娃娃最是乖,在家时节解人怀。可怜几载难相见,哪日不,意志情牵想这孩。日下长成心更慧,多应是,已延师傅在书斋。

咳!真正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骨肉分离不觉已是数年之隔了。

南金言讫一声吁,侍讲嘉龄也惨凄。身欲近前重退下,意将相认又观观。难决断,只狐疑,竟有多分信了伊。郦相时间心内骇,皇亲当下亦惊奇。正于面面相观处,早听得,殿上传宣急似飞。

嗯!万岁爷有旨,召皇亲父子、孟相爷儿,一同忠孝王原配王妃,都上殿来听谕。

一声旨下不留停,大众齐齐向上行。孟相爷儿趋宝殿,皇亲父子拜朝廷。说免礼,赐平身,御案之前左右分。元主成宗还未语,南金一跪吐娇声。

启吾皇陛下:臣女已认父兄,特此金銮复命。

少年天子笑微微,说了声,尔是真来不是虚。兄长父亲多认了,只须得,东平府内去为妃。休跪地,且抬躯,就在金銮站在西。项氏南金忙谢圣,圣廷座上问根基。

啊,孟先生,这是尔的女儿了,还有什么狐疑不决?

前回湖广献来人,卿道容颜口气更。这次已同图上影,况兼人是本乡音。父兄已认分明了,难道还非千万真。不必疑来无用忌,先生尔,领回爱女莫迟停。

啊,小皇亲,恭喜恭喜,朕如今赔了尔的正室了。

从此卿休负少年,完结了,夺袍射柳好姻缘。洞房合卺家宜庆,花烛成婚室有贤。劝你不须为老实,做一个,风流王子也欣然。

呀,真是丽君。真的既然已出,假丽君也要于归了。啊忠孝王,你不但原聘重回,而且又添一妾。

前番献到那裙钗,亦有容而亦有才。今日既然真者出,朕赐她,同归王府正应该。

啊,孟丽君,朕命那女子与你同归,可肯容纳否?

天子言完带笑观,南金低首作羞惭。东平千岁犹无语,孟丞相,俯伏金銮殿上言。

陛下啊!蒙天恩敕命领回,待微臣且加酌之。

献来女子固非虚,面貌声音件件宜。但是形容惟像半,这一点,含糊之处有猜疑。待臣问问从前事,她若还,对答无差再领伊。孟相奏完连顿首,成宗天子说声伊。

啊,孟先生,尔要斟酌再领回么?依卿所奏。内侍们,看个座来,待他父女坐下好讲。领旨。

内待齐齐设锦墩,赐了坐,两家父子与南金。龙图学士方开口,对面多姣问一声。

啊,应召的女子,尔说是真正丽君,可记得两姓的婚姻,是怎生而定?

南金一听假含羞,红了面,半晌无言不举眸。孟相连称催快说,有些惭愧怕抬头。陈始末,诉情由,说得分明事就休。元主座中容带笑,道了声,先生耐性且迟留。

呀,孟先生,尔问到这件事情,怎么叫她立时开口?

待他慢慢说将来,不用相催逼女孩,闺阁裙钗都若此,提到这,婚姻二字口难开。成宗天子言完笑,项南金,微举花容对父台。

啊,爹爹容禀,想当初不为婚姻,怎么得怀仇而结怨?

忆昔孩儿在故乡,年登十五在闺房。恰逢两处媒人至,同日提亲拜恳将。一位是,现在云南秦布政;一位是,荣归梓里顾仪堂。二公不约而同至,那时候,严父全情善主张。

啊,爹爹,那其间是父亲的主意,恐伤两家情面,就请皇甫郎君与那刘侯世子,在花园内赌射官袍,谁能得第一枝箭射穿柳叶,第二枝箭反中金钱,第三枝箭射中宫袍者,即以女儿许字。

任凭天意判姻缘,以免人云有所偏。秦顾二公归去后,爹爹就,至期整备设华筵。于时皇甫刘奎璧,依约而来都到园。各带雕弓和羽箭,夺袍射柳订良缘。

爹爹啊,那时候女儿身处闺中,也不知外边的详细。

但闻仆妇口传宣,皇甫郎君夺了袍。便见爹娘相料理,一家中,忙忙碌碌在连朝。季春初入将行聘,从此日,种下灾根与祸苗。项女说完佯叹气,龙图不觉动眉梢。

呀,言言不错,句句无差,这倒是你记得这般明白。

定下亲来便怎生,有何祸事与灾根?夺袍射柳言言对,你再把,以后之情云一云。项女南金心内喜,她又将,柳腰欠欠启朱唇。

是,爹爹听禀,容女儿一一告来。

自从射柳夺宫袍,奎璧刘家气不消。满面春风甜如蜜,一腔恶意恨如刀。邀将皇甫郎君去,昆明池,水面维舟假相交。杯酒尽时留至府,差了个,家人放火要相烧。

啊爹爹,那放火的家人,可是乳娘儿子叫做什么江进喜?孩儿倒有些记不明白了。

他因上夜梦神人,警戒其,莫作伤人害理情。这日却逢家主托,良心不昧泄风声。那时皇甫郎君走,夜宿僧僚避过焚。刘宅仆人相放后,方才举火小春庭。随行家将传凶信,未了先逃只道倾。皇甫大人观察看,带回进喜密其情。俄而骨肉重完叙,厚赠了,奎壁之奴放转身。

咳!那时候我家也只道亡于火内。

幸亏长兄问分明,家下方才放了眉。这是清和初夏月,后来就,风波不息屡遭危。龙图一听南金话,手拂乌髯笑面堆。

啊唷,不错了,这是月中之事,后来便怎么样呢?

南金小姐假凄然,故意低头拭泪斑。彩袖遮遮红粉面,妆一个,悲声哽咽不能言。弄得个,亭山国丈长吁气。弄得那,忠孝王爷大痛酸。半晌迟迟方启口,翠眉浅淡叫椿年。

啊,爹爹呀,这后来,那就是郎君家的大人奉旨征东了。

八月之中出了滇,提兵奉旨下朝鲜。交锋未几身遭获,被奸人,诳奏君王说顺番。边上凶音瞒着我,可怜儿在梦魂间。

咳!直到次年三月下旬,赐婚的圣旨到滇,爹爹母亲方与孩儿明示。

其时女就要轻生,回首三思恐累亲。万打算来千打算,存了个,改妆主意在心中。

咳!也是女儿一时妄想,指望要改妆出去,做这个女官。

荷感爹爹训女孩,胸中有点小文才。前朝曾出黄崇嘏,或者我,复此诗书翻得来。妄想痴心成了计,孩儿就,假称遵旨肯和偕。

爹爹呀!女儿想:自己呢,改妆逃了,却怎么搪塞刘家?

左思右想必须全,累及爹娘自怎安?遂念苏家娘子女,她倒是,温柔美丽一红颜。若教代嫁刘奎璧,深可谓,公济私来事两全。主意决时方整备,终日里,忙忙同着婢荣兰。描小像,写书函,留别双亲暗欲潜。过几日来愁几日,一到了,季春三十好伤残。

咳!奴记得是季春月尽出门的呀!那一晚好生痛苦。

十几年来伴父娘,何曾一日别高堂。忽然平地风波起,逼得个,无可如何改了妆。当面难辞真好苦,背来易服实堪伤。离寝户,出园墙,带着荣兰走别方。南北东西都不晓,只得顺着大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