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惊悚大师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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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死者的琴声(2)

如果在死者的口袋里还放着结婚证,那么等于又给自己引来了一个怀疑,所以夕子又来到更衣室,从真田美的衣服口袋里掏出那张她与丈夫芦川的结婚证放进自己的提包。小心翼翼地擦去指纹后,她来到了今天被领进过的客厅中。大客厅依旧空荡荡的,乳白色的钢琴,鲜红的玫瑰,和刚才一样。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夕子小心地打开钢琴盖,立好自己带来的乐谱,翻到三十二页,静静地开始弹奏“彻尔尼”第六号作品。

“I32I1765I4565I432I3l2I”

##

好久没有弹琴了,所以她弹得不太好,她想:弹成这个样子恰到好处。因为如果弹得太好反而要把事情弄糟。

第一曲弹完,夕子心里恐惧极了,真想立即飞回家去。但她怕只弹一次邻居们听不见,又努力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又弹了一遍。她真怕在她弹的时候有人会突然闯进来,或死尸向她冲过来。越弹她心中越害怕,冷汗顺着她的脸“滴答、滴答”地往下流。

弹完了第二遍,她正想松口气的时候,钢琴旁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她顿时感到全身被冻僵了,直挺挺地呆坐着。她想马上逃去,可又担心打电话的人对没有人接产生怀疑,以为真田美出去了或者已经死了,说不定他马上就会赶来的。越晚发现尸体对自己越有利,如果她的尸体这么早就被人发现可就糟了。一定要打乱死亡时间!夕子紧张恐惧地盯着电话看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伸手拿起了话筒。但她什么也没说,而是把电话顺手扔在了一边,又接着弹起琴来。

又弹了一曲之后,她才把听筒重新放回了电话机上。这样的话,打电话的人也许会认为她忙于认真练习而懒得去接电话吧。

她再次小心地擦去留在电话机、钢琴盖、琴键上的指纹,然后便将乐谱放入手提包,朝大门外走去。

回到家里,丈夫仍然人事不知地熟睡着。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真田美的尸体才被人发现时。真田美的演出经纪人藤田给她一再打电话都没有人接。等到了十一点时,经纪人感到很奇怪,觉得不对劲,所以就跑到她家去看看,才在浴池内发现她早已死了。看到真田美的尸体后,藤田立即给演出公司打电话,在得到指示后,才报了警。

十分钟后,警车及拉尸车同时赶来了,没过一会儿,搜查一科的见城刑警也赶到了。

验尸结果表明死者是系头盖骨破碎引起脑内出血而死的。凶器是放在浴室里的吹风机。

见城在现场检查的同时向发现尸体的藤田经纪人调查了情况。据藤田说,迄今为止,真田美只有一次“失踪”了几天。当经纪人找到她时,她借口说不知有演出等着她。为此经纪人受到了演出公司总经理的严厉斥责。从那之后他们便开始这种每天晚上互相通话的“制度”:每天晚上他们都会通个电话,这是他们之间的规矩,总是要随意聊那么几句:

“身体状况?”

“还行。”

“明天早上八点起床啊!早点休息吧!”

每天都这么例行公事,所以真田美可能感到有些厌烦了。有时旁边如果有别人在的话,她就只是“喂”的应一声,然后挂上电话;碰上她高兴时还能听她多唠叨几句。在昨晚十点半,他照常给真田美打过电话,那时,她只让他听了听她的琴声,而并未答话。因为她性格反复无常,所以昨晚藤田也没有特别在意。他们每晚的通话都有录音记录。刑警听说昨晚上也录了音,赶快取来放了一遍。

——电话铃大约响了五下之后,有人拿起了电话。没过多久就传来了钢琴声,琴声一止,电话即被挂上了。只有这么点内容,刑警决定把磁带交给专家们去分析。

据查,那琴声的确是在现场弹奏的,并不是琴声录音,现场试验也证实了这一点。但是如果凶手是经纪人的话,就不敢肯定这是昨晚的录音,因为他也有可能会拿别的日期录下的磁带来欺骗警方。

接着,警方开始向附近的居民调查情况。结果有许多人都证明昨晚十点半左右时听到了被害者家传来的琴声。警察把昨晚录下的那只曲子的录音带放在许多曲子的录音带之中,拿来请大家指出昨晚听到的是哪只曲子。因为都不懂音乐,谁也不敢肯定,所以许多人只是含含糊糊地指出了一支曲子。这时,有个小女孩作出了明确回答,她是住在真田美隔壁的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她说确实是这只曲子,因为她一个月前才练过“彻尔尼”第六号作品,所以非常清楚。

附近的居民也证实了经纪人的话是真实的。另外,这位经纪人根本不会弹钢琴。

接着,见城刑警又找到了白天到真田美家干活的佣人吉田茂子。她说她每天从中午到晚上六点钟之间来真田美家帮工,洗洗衣服,打扫卫生,并且准备晚饭。昨天她也是六点才回去的,那时真田美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背电视剧的台词,另外她说,她每天六点钟都会准备面包、西红柿和牛奶当做真田美的晚餐。但尸体解剖证明,死者是在空腹状态下被杀死的,因为她的胃及十二指肠内没有任何残存食物。

通常情况下,胃的排空时间大体上是这样的:

一般零食:一至一个半小时;

一般饭菜:三至四个小时;

饱餐状态:四至五个小时。

食物到达回肠的时间,一般为六至十二个小时。

一般正常人吃普通饭菜的情况下,从吃饭后到死亡的过程大体是这样的:

如果胃内满是未消化的食物,说明是在吃完后立即死亡的;

如果胃内存有大量的软化米饭,说明是在饭后一小时左右死亡的;

如果胃及十二指肠内有许多被消化了的食物,说明是在饭后二至三小时死亡的;

如果胃内没有任何食物,而在十二指肠内有固体的食物残渣,说明是在饭后三至四小时死亡的;

如果胃及十二指肠内没有任何食物残渣,说明至少是在饭后五至六小时后死亡的。

这样看来,如果真田美在六点半吃晚饭的话,那么她的被杀的时间就应当是在十点到十一点半之间;如果说还有人在十点半听到她的琴声,大体上就可以推测出她应该是在十点半之后死亡的。

搜查总部在顺着盗窃杀人的线索调查的同时,又列出了与被害者关系比较接近的人员名单,教被害者练习弹钢琴的教师芦川睛彦与其妻子夕子被排在了那张名单的首位。从被害人的日记里,刑警很快就查明芦川睛彦与被害者之间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又据附近药店的老板证明,芦川的妻子夕子在案发的当晚曾拜访过被害人。

第二天,见城刑警就去拜访了芦川睛彦的工作单位。

他一见到芦川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你在教被害人真田美弹钢琴?”

芦川低着头,有气无力地答道:“是的,已经教了一年多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教她的?”

“她是我现在所在学校的高中毕业生,上高二时曾选修过我的音乐课。那时她嗓音好,歌也唱得好,但是几乎不会弹钢琴。高三时她被电视台选去演一个女儿的角色,当了演员后就不怎么来上课了。老师们都担心她缺课太多而毕不了业。有一天,我在大街上偶然碰到了她,就对她说:‘你如果再缺二十几天课的话可就不能毕业了。’她听了之后惊奇地问:‘您是说我再上二十多天课的话就可以毕业了吗?我还以为自己不行了呢!所以就放弃了。’从那以后,她每天都坚持来上课,终于顺利毕业了。毕业那天她还特意到我这儿专门汇报。后来又来找我玩过一两次。再以后,她说她将来想唱歌,因此要学会认谱、弹琴,但是又说她作为一个演员已小有名气;如果再从头学起会被人笑话的,所以就请我从头开始教她弹钢琴。另外,她的生活也不太规律。我和妻子商量了一下,我妻子对给钱多非常满意。她还认为能教演员弹钢琴也是件体面的事。所以我也就同意了她的请求。”

“时间呢?你一般都是在什么时候教她?”

“一般每周一次,但她说她想早点把初级阶段的学完,因此我每周去教两次,每次都是从晚上九点到十点。”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有了不正当的关系的?”

“什么不正当关系?根本没那么回事!”

“事到如今你就别否认了。她把你们的事在自己的日记上写得一清二楚。”

“既然这样,你去看日记吧,别问我了!”

“我只是想要在你这儿确认一下,日记上写着是开始教钢琴半年后的九月三日,对吧?”

“是的!”

“你打算和她怎么办呢?”

“我们要结婚。”

“那你的现任妻子呢?”

“我与她并没有正式结婚,过段时间就打算和她分手。”

“你认为夕子会顺从地同意和你分手吗?”

“不会,我想我们之间会发生纠纷的。”

“就算那样,你也打算同真田美结婚吗?”

“是的。”

“演员的交际可不一般呀!真田美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关系的?你相信她是真心的吗?”

“她说我是她学生时期的初恋,所以才坚持要和我结婚。”

“能否告诉我你昨天晚上的活动吗?”

“我在学校下课后去了一户人家当家庭教师,回到家时大概是八点钟。吃完饭后我准备去教真田美钢琴,但夕子告诉我说真田美来过电话,取消了昨晚的课。”

“都是怎么说的?”

“说是临时来了工作,请我明天再来,于是我只好作罢。接着看电视看到九点半就睡觉了。”

“你没有再给真田美打电话确认一下吗?”

“打了,但是电话没人接。我想她可能真的是有工作而不在家了。”

“在你九点半睡觉时,你妻子和孩子在干什么?”

“夕子几天前把孩子送到姥姥家去了。我回家时她在家,在我睡觉时她也在家,夜里三点多我去厕所时她正在睡觉。”

“你知道昨晚六点半左右你妻子去被害者家找被害者谈判的事吗?”

“什么?!我不知道!真的吗?!。结果怎么样了?不会是那时夕子杀死了真田美吧?”

“不会,有人在晚上十点半钟左右还听到被害人家中传来的弹琴声,而且根据尸体解剖结果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夜里十一点左右。”

芦川松了一口气:“那个时候我们都在睡觉。”

刑警还是阴沉着脸,继续说道:“但是,要是没有人证明你们俩都在睡觉的话,也不能断定你们就是清白的!”

夕子的眼睛一直直直地盯着那张从真田美口袋里掏出来的“结婚证”,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陷入了极度的绝望中。

自己和丈夫连孩子都有了,他却始终不肯和自己去领“结婚证”,可催了他多少次都没有答应,和真田美他却这么痛快就去领了“结婚证”。这种绝望,即便是在杀死了真田美之后,也没有从自己的心中减去多少。

三年前的夕子,还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是一个极其普通的职员的妻子。家里有一个婆婆,一个在一流公司上班的丈夫,还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外表上看来过着不温不火的平静的家庭生活。但是丈夫一心扑在工作上,几乎不在家过,所以每天只有她和婆婆脸对脸,生活呆板至极,几乎使她窒息。

芦川睛彦就是在这时出现在了她生活中的,他来当女儿的家庭教师。夕子在少女时代也学过钢琴,所以和他很有共同语言。芦川虽然不太说话,但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给人一种十分聪明上进的感觉。每次女儿练习完之后,夕子总是会央求芦川再弹一曲肖邦或贝多芬的曲子,然后总是坐一旁,静静地欣赏着芦川热情奔放的年轻面孔,那时的芦川和平日里多么不同啊。夕子似乎被芦川吸引得神魂颠倒,每次等到芦川要来上课的那天,从早晨开始她就坐立不安,不是去做头型,就是去试新衣服。有一次,婆婆带着女儿去旅行,芦川不知情地照常来家里教课。就在那一天,他们的关系过了界线。也就这么一回,被邻居发现了,并告诉了婆婆。

夕子被婆婆轰出了家门后,只好去找芦川并与他同居了。他们在一起同居了六个月,但芦川从不对夕子说心里话,也不去领“结婚证”,即使在有了孩子之后,也仅仅还是同居。夕子希望至少能在孩子上幼儿园之前领到结婚证书,几乎每天都在乞求,但最近这段时间,芦川的脾气越来越坏,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十分冷淡。这一年多来,芦川回家之后总是一言不发,也不再碰触夕子的身子。问他怎么了,他就搪塞说在学校上完课又在业余时间去教钢琴太累了。

三个月前,夕子才知道芦川已经爱上了真田美。那一天,夕子去买东西,回到家后,发现丈夫难得早回来了,不知道在和谁通电话。为了不影响他说话,夕子就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厨房。等她静下来听到电话内容后,脸色一下子变了。

那个最近回家后一言不发、一直以劳累为借口的丈夫那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冲着电话筒快乐地喋喋不休,语调亲切而近乎肉麻。

最后,她又听到丈夫快挂上电话时说:“今天有点冷,记得穿上毛衣。那么,今晚九点上课时见。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