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的脸瞬间变得阴沉,他焦急地说:“我们是侦探,本来要赶去那里,不过在这之前并未听说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故。”
“这真是太恐怖了!希尔顿·丘比特和他的妻子都被枪击了。”站长说,“据他们家的佣人说,是他妻子先枪杀了丈夫,再企图自杀。丘比特先生已经断气了,而他的妻子虽然没有死,但受了重伤。可惜那本来是我们当地最声名显赫的家族啊!”
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我们立刻坐上马车赶往马场村庄园,途中福尔摩斯一直保持沉默。他早已料到了这件不幸的事有可能发生,不过最终还是来不及阻止这一切。
马车最后停在了希尔顿家门前,我们看到了网球场旁边那间诡异的工具房和日晷仪。这时一个身材矮小、留着胡子的人敏捷地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并向我们走来。
“你们好,我是诺福克警察局的马丁警长。”他说。
在我们报上名字以后,他很是吃惊:“原来是福尔摩斯先生,久仰大名。不过这件案子发生在今天凌晨三点,本应身在伦敦的您怎么也会这么快赶到现场呢?”
“我预料到当事人可能会遇到事故,本想赶来这里阻止不幸的发生,不过还是晚了一步。我同样希望能为死伤者讨个公道,局长您是希望我参与到您的调查行动中,还是我独自行动呢?”
“我当然希望能与您一同工作,这是我无上的荣幸。”警官诚恳地回答。
“好的警长,那么我希望能尽快听取证人的证词,并开始检查工作,我们不能再耽误了。”
(四)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医生从楼上丘比特妻子的卧室下来了,据他所说,她受的虽然是重伤,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子弹打中了她的前额,因此一时半会儿她还无法醒过来。而对于她的枪伤是被人打伤还是企图自杀造成的,医生无法下定论,只能肯定子弹是从离她很近的距离发出的。人们在房间里找到的一把手枪打出了两发子弹,其中的一发穿过了丘比特先生的心脏取了他的性命,手枪正好处于他们夫妻中间。所以既可以假设是希尔顿先打伤了妻子,也可以假设是妻子枪杀了丈夫。
“你们有移动过死者的位置吗?”
“没有,我们只是把身受重伤的丘比特太太抬走了。”
“医生,您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四点钟,一直没有离开过。”
“期间还有别人来过吗?”
“只有这位警长来过。”
“您有碰过什么吗?”
“没有。”
“是谁通知您过来的?”
“他们家一位名叫桑德斯的女仆,还有做饭的金太太。”
“好的,我们最好立刻去问问她们两位。”
女仆和厨娘向我们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她们本来在睡觉,突然一声猛烈的爆炸声把她们惊醒了,紧接着又响了一声。她们的睡房是相连的,因此金太太和桑德斯一同下了楼。她们看到书房大门敞开着,桌上点着一支蜡烛,男主人在书房正中间的地板上脸朝下趴着,身穿睡衣,已经死去。而满脸是血的夫人蜷缩在窗户附近,穿着便服,正重重地喘气,无法说出话来,显然受了重伤。窗户紧闭,并且是从屋内锁上的,整个书房和走廊都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和烟味。于是她们马上通知警察和医生,又与马夫和小马倌一同把重伤的夫人搬回卧室。据她们所说,书房中的其他物品的摆放都与平时无异,她们对于事故发生的原因也一无所知,因为主人和太太结婚以后从没有发生争吵,一直都相处得很和睦。
马丁警长询问她们屋子里的门是否全部关好,她们两个都很肯定所有的门都是从屋内关好的,不可能有人从此逃走。而福尔摩斯又问她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闻到火药的味道,她们都回答刚从顶楼的房间里跑出时就已闻到了。于是福尔摩斯向马丁警长宣布,最重要的问题已经解决,现在可以开始彻底检查这间屋子了。
这间书房面积不大,三面墙上都是书架,剩下的一面墙上有扇开向花园的窗户,下面是一张书桌。书房的正中央横躺着丘比特先生的遗体,他的睡衣外面还披着睡袍。子弹是在他的正对面发出的,直接打中了心脏,结束了他的生命。
“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先把丘比特先生的尸体移走。医生,请问女主人身体里的那颗子弹应该还未取出吧?”福尔摩斯说。
“是的,取出那颗子弹还需要做一次比较复杂的手术。不过很明显那支左轮手枪中还有四发子弹,而打出的两发现在分别在丘比特先生和他妻子的体内,所以这六发子弹的情况都在掌握中。”
“未必,那这颗打落在窗户边框上的子弹如何解释?” 福尔摩斯突然转过身,用他纤细的手指指向窗户边框底边大概一英寸处的一个小窟窿。
“啊!您是怎么发现的?”警长惊叹道。
“因为我在寻找它。”
“太不可思议了!”医生说,“先生您说得没错,所以当时应该一共放了三枪,也就是说应该还有第三个人在现场!不过那是谁?又是怎么逃跑的呢?”
“是的,这才是我们要解决的问题。马丁警长,您是否记得我曾经询问过两位证人何时闻到火药味,而她们回答刚出房门的时候就闻到了。这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福尔摩斯说。
“先生,这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这说明在放枪的时候,门窗应该都是开着的,因此火药的烟才会在穿堂风的作用下迅速被吹到楼上去。不过后来门窗很快又关上了,因为如果风吹的时间一长,那支蜡烛就会滴下蜡油,但是我们现在看到并没有。”
“说得没错!”警长大叫。
“因此我先断定案发当时窗户是敞开的,由此想到可能有第三个人存在。假设当时他是在窗外的花园向屋里开枪,而屋内的主人马上也从屋内对准窗外还击开枪,很可能会因击偏而打中窗框。所以我仔细观察窗框,果真找到了这个弹孔。”
“那窗户为什么又被关上了呢?”
“女主人出于本能当然会下意识地把窗户关上。嗯,这个是什么?”
福尔摩斯拿起了一个放在桌上的女用手提包,里面只装有一卷用橡皮圈捆住的钞票,共有二十张,每张面额五十磅。
“这个手提包是重要证物,请妥善保管。现在我们需要把这多出的第三颗子弹解释清楚,根据窗框的木头碎片痕迹,这颗子弹明显是从屋内向外放出的,我们不妨再问一下金太太。”
“金太太,请问您听到的第一声爆炸声是不是比第二声更响呢?”
“先生,这并不好说。”
“您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两声几乎同时放出的枪声重叠在一起了呢?”
“啊?这我没想过,不过倒是有可能。”
“好的,警长,我认为那就是两声枪声,应该没有什么疑问了。在这里我们调查得差不多了,现在我建议大家一起到窗外的花园中去看看。”
于是我们走到了外面的花园,几乎所有人都同时惊呼起来。花园中的花一片狼藉,潮湿的泥土上布满了男人的大脚印。福尔摩斯在草地上的树叶堆里搜寻着,突然惊喜地大叫,拾起了一个铜制的圆弹壳。
“马丁警长,看来我们差不多可以结案了。这就是那支左轮手枪发出的第三枪弹壳,因为那支枪上有一个推顶器。”
马丁警长诧异地望着福尔摩斯的脸:“先生,那您知道放枪的人是谁了吗?
“这是后话,对于这个案件现在我只差几点疑问了,等我按照自己的思路全部解决以后,会向您完整解释清楚的。不过我先要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一家名叫“埃尔里奇”的旅店呢?”
所有佣人都回答没有听说过这样一家旅店,幸亏小马倌此时想起在离这里只有几英里的东罗斯顿,有一位名叫埃尔里奇的农场主。
“那是不是一个很偏僻的农场?”
“是的,先生。”
“您觉得那里的人听说过昨晚这里发生的命案了吗?”
“我想他们现在应该还没有那么快知道的,先生。”
“很好。亲爱的孩子,我需要您帮我一个忙。”福尔摩斯说道,“请把一封信送到那里去。”
(五)
福尔摩斯把那些画有跳舞小人的纸条全部在桌子上摊开,然后开始写那封信。完成后,他叮嘱马倌必须亲自把信送到,并且不能回答收信人提出的任何问题。我看了一眼信封,上面写着:诺福克,东罗斯顿,埃尔里奇农场,阿贝·斯兰尼先生,却不是福尔摩斯平时书写的严谨字体。
小马倌走后,福尔摩斯向全部佣人严肃交代:假如有来客看望丘比特太太,要马上把他带到客厅,绝对不能透露夫人的现状。然后,他又领着我和警长一起到了客厅。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们不妨做件有趣的事情,”福尔摩斯又从口袋中取出那些跳舞小人的图纸,摆在了桌子上,“这是希尔顿·丘比特之前交给我的,破案的关键就在于这些荒诞的图画上。也许每个人刚看到时都不会把它们放在心上,但其实这是一种特殊的符号文字。实际上,这里的每一个图案都代表了一个字母,破解出两者间的对应关系,我们便可以揭开藏在其中的秘密。”
说着,他把一张纸条放在桌子上,“这是丘比特先生送给我的第一张纸条,这句话很短,只有十五个符号,但其中有四个完全一样,因此我推测它代表的是字母E。因为在英文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字母就是E,即使在一个很短的句子中,它也是最常见的。另外,这些图案中,有的小人带小旗,有的小人没有,从小旗的出现和分布状况看来,我推测带旗子的图案在句子中所起的作用是区分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