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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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中流:流金岁月(4)

事实上,书房陈设简单,为数不多的“艺术品”包括养父约翰·希茨先生赠予的米罗岛维纳斯石膏像、威斯康星大学加斯洛博士赠送的荷马圆形浮雕像,以及一些友人送的异域的小玩意。只有一面墙壁“消失”在大卷的盲文书后。书籍也没有“数百部”。大多数情况下,一部盲文书就有三四册或五册。

相比我想要的书,这些书的确少而又少。不过对于我这样求知若渴的人,只要有一点金玉良言,也是我的宝库。书房最好的一点是阳光充足,东面的大窗台上种满了花草,还有一扇玻璃门,我可以走到屋外的松树林里,坐下来,独自沉思与幻想。

沙利文老师还让人在我的卧室外安装了一个阳台。只要愿意,我可以随意走动。常青树就在近旁,我只要稍稍把手伸出栏杆,就能感觉它们伴随着沙沙声的舞蹈。有一次,也是在这里,我有幸“听到”了夜莺的恋曲。那时,我常在阳台上来回走上一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时不时停下呼吸5月空气中的种种气味。在阳台南端,我能够到一支紫藤,纤长的藤蔓紧抱着栏杆。在另一端,我面对着花园和苹果树。苹果花盛开时,天堂般的香味四溢!我伫立在紫藤之下,思绪飘向远方。突然,一阵陌生的震动从栏杆上传来,富有节奏,而且反反复复。我曾在触摸反复吟唱某个音符的歌手喉部时有过这种感觉。突然,颤动戛然而止。紫藤花串如同精灵钟的钟摆,轻轻扫过我的脸庞。我猜这是微风或是小鸟晃动藤蔓的结果。接着,栏杆又开始颤动。有节奏的拍子开始之前,总有一种奇异的敲击,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我不敢移动或呼唤老师,但沙利文老师已经听到异响,从窗子里默默地伸出手。我知道我不能说话。她拼写道:“那是一只夜莺。它正停在转角的柱子上,近到你触手可及的地步,不过千万不要,那样它就会飞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能清楚感觉到它的音调,它正在反复呼唤:“喂……噗……喂儿,喂……噗……喂儿。”我觉得它的歌唱是欢快的,而且音调渐渐高亢,节奏渐渐急促。

沙利文老师又碰碰我,对我说:“它的爱侣正在苹果树林里回应他。显然它一直在那里,没有现身。现在,他们开始合力二重唱了。”

当栏杆不再颤动时,她又说:“他俩现在都在苹果树上,在粉红和雪白的花簇环抱中歌唱。”

斯鲍尔丁的珍贵友谊

我们之所以能买下、翻修伦瑟姆的房子,要感谢波士顿的J. P. 斯鲍尔丁先生。我们卖掉了他十年前赠予我们的糖业股票。我满心感激地在这里提到他,在我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向我们提供了最为慷慨的援助。

那时,我大约九岁,《小爵爷方特勒罗伊》里漂亮的童星艾尔希·莱斯利·莱德向斯鲍尔丁先生引见了我。他温柔、体贴,立即赢得了我的好感。从那以后,为了我们的舒适、快乐,他总是提供热心的帮助。他喜欢来柏金斯盲人学校看望我们,并与我们共进午餐。他总会带来一大盒玫瑰、水果或是糖果作为礼物。他开车带我们兜风,如果剧院没有演出,艾尔希也会同行。她是位可爱活泼的女孩。斯鲍尔丁先生看着“他的两位掌上明珠”时,总是容光焕发。那时我刚刚开始学说话。因为不能听懂我的语言,他倍感失落。有一天,我试着说“艾尔希·莱斯利·莱德”,我一直练到开始哭鼻子,但我希望斯鲍尔丁先生能听到我清晰地说出来。我最终成功了。我永远忘不了当时他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

每当我的发音不准,或是杂音太多,让他无法听清时,他都会抱着我说:

“即使我听不懂你的话,我还是可以一直爱你。”我知道他一直对我关爱有加。实际上,他受到各行各业人们的爱戴。艾尔希称他为“约翰王”,一位有着君王的灵魂和尊贵高尚的心灵。

多年来,斯鲍尔丁先生一直在经济上支持我和老师。他还多次提到过会为我们的未来提供帮助。但他去世时,他的遗嘱里没有任何资助我们的条款,他的后人拒绝继续资助我们。事实上,他的一位侄子还说我们在斯鲍尔丁先生神志不清时趁机利用他。

我清楚,我离题很远了,但我不能对这份稀有、美好的慷慨保持缄默。他对我们没有义务,除了让我们快乐以外,他也没有要求任何回报。

不管怎样,当我们打开自己新家的门窗,享受6月的阳光,开始我们充满光明希望的新生活时,我们觉得,斯鲍尔丁先生似乎就在近旁。

沙利文与梅西

1905年5月2日,在我毕业一年后,我的老师嫁给了约翰·梅西。她把女人最美好的青春岁月都倾注在我的身上了,因此我一直希望能见证她幸运地获得一位好男人的爱情。他们的结合让我感觉到最温馨的快乐。我们最亲密的老朋友,爱德华·埃弗里特·黑尔博士作为司仪,在我们白色的农家客厅里为他们举行仪式。客厅里阳光铺地,鲜花拥簇,我站在老师身边,勒诺将仪式过程拼给我听。出席仪式的还有母亲和一些密友。之后梅西先生和梅西夫人离开,去新奥尔良度蜜月,我与母亲回到南方。数日之后,我们惊喜地发现梅西夫妇步入我们的家门!我的杯子都被碰倒了。这简直就像一场梦。在美丽的南方初夏,与他们相伴,共享欢乐。空气中弥漫木兰的芬芳。他们对仿声鸟的歌喉赞不绝口,说这是他们的新婚乐章。

回到伦瑟姆后,我却听说有些人以为我对这场婚姻既嫉妒又伤心,甚至还有人写信安慰我。真希望我能用手指在这些书页上镌刻下我珍惜的两位挚友——我的老师和她的丈夫的影像。我的老师有着王后一般高贵的思想和心灵,坚强而真诚,在讨论中总能直指事物的核心。她追求美好,有着英雄气质,热心于广大人民的福祉。她的丈夫有着兄长般的慈爱,心思缜密,敏锐幽默,集律政的严厉与和善的包容于一身。

因为我当时已经远离公众视线,他们俩尽力使我狭小的社交圈不寂寞无聊。他们都有神奇的方法打破我单调沉闷的生活,他们总是快速地告诉我周遭发生的、我不能看到听到的事情,并个性鲜明地做出评论。他们的风格各有千秋。老师对于风景、时事以及人物的评价就像天然的金沙,字字珠玑,毫不吝惜地被倾倒于我的掌心;而她的丈夫字字谨慎,斟文酌字,如写小说。他常说他要写部小说,他精辟的言辞中有着足够的素材。他的双手总是很忙,就算不是在为我拼写文字,我也能从他的手势里知道他是在与人辩论、打趣还是在聊天。

我无法枚举他在我的坎坷奋斗道路上给予的帮助和慰藉。有一次,我的打字机出了故障,手抄让我精疲力竭,他一夜不休为我打出四十页手稿,才让稿件及时发稿。

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仅次于老师,他用各种方法给我快乐,满足我的学术好奇心。他始终如一地让我了解时事要闻、科学发现以及文学新趋势。如果有特别喜欢的书,他会请约翰·希茨先生为我制作成盲文版,或是利用空闲读给我听。

我的创作

我们搬到伦瑟姆后不久,吉尔德先生邀请我为《世纪杂志》撰写一系列短文,内容是关于我身边的世界。在杂志中,这些短文以《理智与情感》的标题刊发。不过由于简·奥斯汀有一本书已经用了这个标题,所以编撰出版的时候,我将标题改为《我生活的世界》。写作这本书的过程中,我心情愉悦。我将自己人生最快乐的时光里感兴趣的事情,刚刚领悟的哲学财富,以及对周遭新英格兰美景的感受,倾注到这本书里。

自然界的奇观总是让我着迷。但我做梦也没想过,当我坐下,试着用文字去描述它们时,会有如此丰富的实实在在的感悟——细叶婆娑的阴影,昆虫轻薄的翅膀,微风习习的低语,花朵轻轻地颤动,白鸽起伏的胸脯,青草沙沙的摇摆,还有蜘蛛不知疲倦的结丝织网。

接下来我又写了《石墙之歌》。这本书的灵感来自春日的一件乐事——我们在绿色田野上修葺一堵古老的石墙。在书中,我试着想象当年人们修建石墙的情景。我把这本书献给爱德华·埃弗里特·黑尔博士,因为他也喜欢这堵古老的石墙,以及蕴含其中的古老传统。他不但用语言赞美筑墙人的热情,而且在心中钦佩他们的勇气。

我写这些书的时候,梅西先生总在一旁相助。当我的作品不能令他满意时,他会毫不客气批评我;当我的写作让他满意时,他也不吝赞赏。我们一起反复审稿,去粗存精,直到他认为我已经做到最好为止。他会说:“如果竭尽全力也不能让人满意,那就没办法了。”

他总有办法把我从忧郁泄气的情绪中拽出来,他的欢笑让我心情轻松欢畅。我喜欢和他一起在伦瑟姆蜿蜒的道路上漫步或是驾车飞驰。他会欢快地用手势告诉我说,前面有个池塘,如同在大地怀中微笑的婴儿一般;或有一只漂亮的小鸟展翅飞翔;或有洒满阳光、果实丰满的玉米地。有时,我们一起坐在伍伦莫纳伯格湖边的大橡树下,他为我读一本梭罗的书。我无法用言语表达他对我有多么重要,我多么敬爱他。

当我提笔写作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时许多被忽略的小事儿,现在却印象深刻。在一个平静的夏日夜晚,抑或冬日的火堆旁,我的思绪会回到往日,沉浸于两位挚友在图书室中伴我左右的甜蜜之中。他们与我携手,憧憬一起相互扶助走向未来。我永远无法适应人生中不可捉摸的悲欢离合。但是,就算有种种阴影,我和老师都一致认为,我们在伦瑟姆的日子永远是最美好的。

农场创业

刚到伦瑟姆时,我想建立的是一个真正的农场,就像父亲在亚拉巴马州塔斯坎比亚那样的,有树、有庄稼、有牲畜,我可以在这里过一种稳定、长久、简单的乡村生活。

实际上,我们拥有的动物只有从剑桥带来的狗——菲兹。一年以后,它就去世了。我们把它葬在田地尽头一棵漂亮的白松树下。它的死让我很长一段时间闷闷不乐,并且决心再不养狗。不过就像谚语里讲的一样,人人都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另一只狗总会到来。

它的名字叫凯泽,是一只健壮的法国斗牛犬,是梅西先生的朋友送的。他的前三年都是与男士一起生活的,因此凯泽起初对女性总一副傲慢的态度。无论我们说什么,它都会思索一番,通常情况下的结果都是不予理睬。于是,我们就教导它懂得想吃饭,就得服从。但是很快它就发现,苹果可以代替面包和肉片果腹,于是学会了两爪抱住苹果,然后津津有味地享用。不过最终它发现,它没法在一个女性势力大于男性三倍的家庭里保持大男子主义,于是接受现实,不再假装对苹果有特殊爱好。但它走起路来还是大摇大摆的男子汉模样,鉴于它的斗牛犬身份,这也是得体的。

关于凯泽我没有太多的可讲。它的经历印证了现代文明的方向——食物充足,获取不费力气,一有机会就大快朵颐。狗和人都发现这样饕餮是一种愉快的消遣,但它们也需要清楚:这样吃迟早会要了它们的命。

同样的命运降临在一群罗德岛红鸡身上。这些鸡是养禽爱好者、邻居迪力先生卖给我们的。我亲自喂它们,很快它们就变得很温顺,这让我很高兴。不久,我发现它们开始趴着吃食,而且很难让它们起来走动。我们叫来邻居看看该怎么办。她说我给鸡喂得太多,怀疑商贩皮尔斯先生不会收购它们。这群小好吃鬼让我很失望,于是我再也不想养鸡了。

然而,我们花了不少力气和金钱建起来的围栏就这样空着太浪费。于是我们又买了一只漂亮的斑点大丹狗索拉。我知道养小狗容易些,何况我本来就更喜欢狗而不喜欢养鸡。后来索拉生了十一只小狗。当然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也没想到它们这样让人操心。

篇幅所限,我不能详述如何养大这一窝小大丹狗的。它们就像诗人和音乐家,各自个性鲜明。在狗群中有一只公认的特别可爱的小狗,在兄弟姐妹中如同宝石一般显眼。我们叫它齐格琳德,大家都特别喜欢它。它的毛色金黄,头部线条很贵气。在我们养过的狗里面,它是最漂亮、最聪明的,我这样说并非轻视我那只健美的“丹麦男爵”——汉斯,也不是看不起我的迷人任性的苏格兰少女——达基。就在我写作这会儿,它们俩还在书房门口打闹呢。

我们还有一个巨大结实的牲口棚,却没一头牲畜。这样浪费显然不对,于是我们开始在波士顿报纸上看广告。我们吃惊地发现,许多挺好的动物竟然没有舒适的住处。当我听说一位女士要出国,需要把她高贵的大丹狗送给陌生人时,我眼眶里满是泪水。她说如果有爱狗人士给尼姆罗德一个家,并给她七十五美元,就可以领狗回家。我们向这位女士去信,表示愿意收养尼姆罗德。根据安排,梅西先生与她在波士顿北站见面,梅西夫人和我在家里等着。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狗。简直就是一只小象。梅西先生坚持让尼姆罗德待在屋外门廊里,直到我们清楚它的品性如何为止。但如此不好客的行为是不能发生在我们家里的。于是大门被猛然打开,尼姆罗德被允许进入屋内。门口有一张小桌,上面放了一盏油灯。路过的时候,尼姆罗德把灯撞倒了。幸好当时灯没点着——当时我们用煤油——否则整栋房子都会被点燃。这撞击也吓坏了可怜的狗,它慌忙逃入餐厅,撞翻了梅西先生的晚餐,还把餐具砸得到处都是。梅西先生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这被吓坏的家伙弄到牲口棚里面。

那晚,家里的气氛有些紧张。我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两辆火车的列车长都不准尼姆罗德上车,在候车室它也吓坏了不少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