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汉朝这些人②(后刘邦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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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七国之乱(1)

晁错之死

晁老爹爹走了,晁错还是很积极。

按理说,稍微有点儿人性的儿子,看到父亲因为自己的工作自杀,多少应该有所警醒了。但伟大的法学家、爱国者晁错没有动摇自己的意志,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大汉政府顺利通过了削夺吴王会稽郡、故鄣郡的提议,诏书当即由驷马邮传下达给吴国。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这是晁错当时的心理。

吴王接到这封诏书,知道战争可以打响了,于是立刻斩了使者,一不做二不休,把汉朝派到吴国的二千石以下的官吏全部杀光后,挑了个好日子,也就是在景帝三年的正月甲子这一天,正式起兵。

起兵来得坚决,征兵工作却来得遗憾,此话怎讲?

吴王不是在国内苦心经营了四十年么,但能征发的军队却实在不多,毕竟那时候的吴越地区可不像现在,那个时候还是个比较落后的地区,远没有现在的繁华。地方落后了,人口自然也就少得多,就是土生土长一帮人,怎么样来鼓动这般土著为自己拼死杀敌呢?吴国政府部门一合计,想出一个好口令,最后由吴王给大家宣读:“寡人今年六十二岁了,准备亲自率军出征;我的小儿子今年十四岁,也要身先士卒。诸位国民,年龄上和寡人相同,下和寡人小儿子相同的,全部出征!”即便如此,合计起来,总共也才二十多万人。于是吴王又派出使者联络闽、东越,估计又是让某个很会忽悠人的使者去的,反正闽、东越等国很讲义气,二话不说就答应一起发兵。于是,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跟随刘濞出征。

造反就怕有人起头,所以我们说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伟大的。这不,诸侯们一听到吴国起兵的消息,很快,胶西、胶东、菑川、济南、楚、赵也相继推出了自己的部队,只有齐王临时变卦,不肯履行盟约,反而发兵把自己那几个城池给固守起来。还有那个济北王,他本来是准备积极响应的,无奈被自己的郎中令劫持了,自身难保了,哪里还有法子发兵。一支由胶西王和胶东王为主帅的队伍,率领着菑川、济南两国的士兵,一起围攻了齐国的都城临淄。赵王刘遂也烧死了大汉政府派来制约自己的国相和内史,发兵响应。这个仁兄很不择手段,他通过分析,觉得就是这般人造反可能威慑力不是太大,于是利用他们国家位于边境的优势,派人联络了大汉的强敌匈奴,准备一起进攻汉朝。大汉这些年不是就被匈奴折腾得烦不胜烦么,人家那“人马合一”、“长驱直入”,特别让大汉政府头疼,赵王以前本是抗击匈奴的前锋,如今打起来内战,就把自己的强敌引入进来,打不过敌人,就加入他们。匈奴人得到与诸侯国共同进攻汉朝的邀请,那还不乐得屁颠屁颠的。

刘濞的兵马行动还是很迅速的,很快就到了淮河流域,他们不但行动迅速,思维也很迅速,一到楚国,立刻就把他们的军队接管了过来。看来楚国还真是挺信任刘濞的,可能是因为楚国的始祖刘交和刘濞都不是刘邦的血统,一听说削除兄弟的封地,更惺惺相惜起来。

吴王很振奋,在这个地方,他又联合自己的智囊,给诸侯王们写了一封板檄,那文章写得,相当有气势,里面不仅充分诉说了自己的委屈,还大发自己不得不发兵的苦衷。鉴于它的经典成就,特将此文陈述如下:

吴王刘濞向胶西王、胶东王、菑川王、济南王、赵王、楚王、淮南王、衡山王、庐江王、故长沙王子问好:

三生有幸,今天能够站在这里给大家说说话!因为咱们汉朝现在有贼臣晁错,他这个贱人,身无尺寸之功,却恣意侮辱我们诸侯,侵夺诸侯的土地,就像吃顿便饭一样。我们刘氏诸侯王原本是天生的富贵之人,现在一个个却像劳改犯一般,天下被这个贼臣搅和得一团糟,高祖拼死拼活打下的江山如今岌岌可危。咱们的皇帝陛下现在也体弱多病,只是喜欢享乐,根本没有发觉晁错的奸臣本质,还唯命是从。所以,我倡议各个诸侯国举兵诛杀晁错,大家不妨也发表一点看法——我们国家地域狭窄,方圆才三千里,百姓也很少,精兵搜罗起来不过五十万。寡人一向和南越王感情好,因此,南越王愿意派遣精兵三十万交给寡人指挥,但是寡人自知资质鲁钝,所以愿意跟随诸侯王一起打仗。此外,南越王还派遣了他的王子亲自率兵攻击长沙,然后西击蜀、汉中,越王、楚王和淮南王不妨跟从寡人向西攻击,齐国所在地诸位国王则和赵王一起攻击河内和河间,一部分军队可以进入临晋关,另一部分军队就和寡人一起在洛阳会师。

燕王和赵王曾经不是去请了匈奴人过来攻打大汉么,他们和匈奴单于有过和约,燕王可以举兵北向进攻,直指代郡和云中郡,然后率领胡兵入萧关,进攻长安。这样咱们就可以匡定天下,使刘氏社稷永保安宁了,希望和诸王共勉。

楚元王的儿子、淮南三王(指淮南王刘长的三个儿子淮南王刘安、衡山王刘勃、庐江王刘赐)十多年来,心情抑郁,连洗澡的心思也没有,一直想找个地方发泄,寡人当时没有得到诸王的同意,不敢帮他们出气。现在诸王倘若能够伐暴救弱,使刘氏江山安稳,那是无上的功德呀。(精神上鼓励,给造反安个好名声)

我吴国虽然贫穷,寡人节衣缩食酝酿了三十多年,如今终于也算有点儿积蓄了,就为了今天可以用作军费,希望诸王奋发图强。凡是能够斩捕汉朝大将的人,都赐金五千斤,封万户侯;斩得汉朝列将的人,赐金三千金,封五千户侯;斩得裨将的人,赐金二千斤,封二千户侯;斩得二千石官的人,赐金千斤,封千户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呀)

敌方如果有率领军队或者城池投降的,如果投降的有一万军队,城池内有万户居民,就等同斩了敌方的一员大将,其余各以此类推。总之,咱们这次的封赏比《军法》上的规定都要高一倍。封赏前已经有爵位的,在原有基础上加封,望诸王能够明白无误地将这些奖赏规则告诉自己麾下的士大夫们,寡人绝对不会欺骗你们的。(凭什么相信你呢,如此赏赐,你哪来那么多的金银财宝呀?不急,会告诉你!)寡人的金钱藏在天下各地,多得数也数不清,只要需要赏赐,随时随地都可以当场兑现,不一定要从吴国远道运来,诸王日夜消费都花不完。只要有应当赏赐的,尽管告诉寡人,寡人将亲自前去颁奖,兑现自己的承诺!

特此声明。

吴王还真是对大家的爱财心理有深入的研究,先许下重奖在此,就不信大家禁得起巨额奖金的诱惑,为吴王杀敌就是为自己捡金子呀,大家尽情上阵吧!

公元前154年,即汉景帝三年,吴王刘濞联合楚王刘戊、胶东王刘印等七国发动叛乱,造反旗号为“诛晁错,清君侧”。

吴王为首的七国部队起兵叛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长安,反了?怎么办?刘启其实早就料到诸侯王不会轻易甘心被削除土地,可是没有想到来得如此快如此凶猛。

此时,晁错的死期到了。

我们前面说了,晁错这个人自恃其才,性格高傲,行事专断,手段残忍,所以在朝的大臣大部分是不喜欢他,只是碍于皇帝对他的格外宠幸,谁也不敢直接表露。

当前有一个申屠嘉反对无效,自己倒气死啦,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七国判乱了,就是冲着他来的。

窦婴当过吴国的国相,和刘濞关系倒是不错,他因为一直就比较坚决地反对削藩,这和晁错过节就多了,一个坚决主张,一个坚决反对。但是前段时间晁错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他可以把窦婴的反对忽略不计。

七国起兵叛乱的消息到达长安那会儿,窦婴也有点儿慌张,刚刚不是说他在吴国当过国相么,还跟吴王关系不错,这下吴王居然造反了,你窦婴却没有及时揭发他,一旦皇帝要责起来,他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慌张的他觉得自己一定要想出个万全之策,渡过这一关,皇帝追问他是早晚的事情呀。正在考虑的时候,袁盎上门拜访来了。

袁盎也被文帝派到吴国,当过吴国的国相,文帝当年本是派他去监视吴王,察探吴王的反状。

此时此刻,窦婴和袁盎就是一根藤上的蚂蚱,联合起来成为必须的选择了。

袁盎在吴国,也确实有意无意目睹了吴王的诸多行径具有反叛嫌疑,但他也看到了吴王的实力,深知倘若自己揭发了出去,定会遭到那帮亡命之徒的暗杀。所以自己一方面在为朝廷拉拢着吴王,一方面向长安汇报,都是说吴王挺好,很乖,绝对不会反叛,希望做好中间人角色,毕竟,想打仗的利益既得者并不多。如今吴王却反叛了,他如何去面对皇帝?何况这个皇帝可不比先帝,速来以心胸狭窄著称。

人在危急时刻为了求得生存,总是能够超常发挥的,加之袁盎这家伙向来就狡诈得很,还很圆滑,江湖传闻那是基因问题。据说他父亲曾经当过群盗,他本人也曾经当过吕禄的舍人,所谓的舍人不就是出鬼点子的人么?后来吕氏家族全被诛杀了,袁盎这个出鬼点子的人竟然没有受到牵连,可见其功力绝非常人能比。话说当年袁盎在宫中当中郎那会儿,他和文帝的宠臣太监赵谈关系很不好,心里挺忧虑的,又恨又怕,生怕一不小心被抓住了把柄或者人家干脆来个无中生有,到皇帝面前一说,那不是死翘翘啦?不行,必须先下手为强,想来想去也不得要领,在宫中当常侍郎的侄子袁种得知这一点,给他出了个鬼主意,说:“叔叔您就当众侮辱赵谈,让他没脸见人。往后就算他谄毁您,皇帝也不会相信,而会认为他是公报私仇。”

这一招真毒,想想也真是很管用,袁种对人的心理确实有着深刻的研究。

袁盎听了,觉得很棒,于是随时窥视良机。一天,文帝驾车出游,让赵谈陪着坐一辆车,便于两个人唠嗑唠嗑,不想袁盎突然拦住车,义正辞严道:“臣听说和天子共坐一车的,都是天下豪杰,现在咱们汉朝虽然缺人,也不至于沦落到陛下要和一个阉人坐一辆车子吧!”讲得那个叫满腔正义呀,文帝都惭愧了,只好对赵谈说:爱卿你就先下车吧,不好意思得很。

阉人就最忌讳人家说他是阉人了,就像如今的胖子最忌讳人家谈论肥胖一样,这个赵谈当场就被袁盎气得哭了起来,还不敢大声。有什么办法呢,皇帝觉得对方说得在理呀!这一招毒吧。

细细数来,袁盎也没有别的功绩,除了会装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其实他所劝谏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哪里礼仪不周全,哪里安全有点儿问题。譬如有一次,文帝在宫里看那些不痛不痒的歌舞看腻了,想玩个惊险的飞车游戏,就是驾车从霸陵上面飞驰而下,当然,是马车咯。袁盎听说了,惊诧不已,马上跑上前拉住皇帝的马,苦口婆心起来:“臣听说千金之子,不坐在高堂的边缘;百金之子,不骑在殿堂的高栏杆上;圣明的天子不履危险之地,不行侥幸之举。现在陛下您坐着六马驾的高大马车,驰下灞陵那样危险难测的高坡,万一哪匹马被惊慌了,出了问题,陛下您怎么对得起太后和高皇帝呀?”文帝一听,感动啊,这家伙真是关心自己,心里对他愈加喜欢。

到底皇帝怎么喜欢袁盎的呢,其实在表面上,咱也没有看出什么动静,没有马上升官也没有大把奖金发给他,好在他因为劝谏,得了一个“直”的好名声,搞得大家都挺佩服他的。袁盎也挺圆滑的,非常擅长搞关系,对待下人也挺好,当陇西都尉那会儿,搞得士卒们都很拥护他,愿意为他卖命。

最传奇的是袁盎当吴国国相的时候,他的侍妾和自己手下一个小吏搞起了地下恋情,袁盎知道了也装聋作哑。他身边有人知道袁盎知道了这件事情,就去告诉那个小吏,说袁盎已经知道你和他侍妾私通了,你还不快逃命去。那小吏真是被吓得不轻:我平时这么小心谨慎还是被发现了呀,大事不好,袁盎肯定是在琢磨着怎样将我千刀万剐。于是骑上马就飞奔逃跑,小命要紧呀,给自己的领导戴绿帽子,一开始那可是个绝对刺激的事情,而问题被发现了后,就绝对是个要命的活儿了。

果不其然,袁盎一听说那个小吏畏罪潜逃,立刻亲自骑上快马去追。小吏拼命地跑,袁盎死命地追,这一前一后,折腾了老半天,终于还是领导的马比下属的马来得高级,追上了。这样玩命地跑,还是被追上了,小吏也认死了,唉,谁让自己就好色呢,死就死吧。然而袁盎的一席话,却完全地让他糊涂了。袁盎是这么说的:我卖命来追你,其实只是想把侍妾送给你,你不要惊慌呀!然后又安慰了那个小吏一番,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什么的。反正就是这个小吏对袁盎感激涕零,从此成了袁盎的心腹。这样的男人,能不成点儿事情才怪,因为他已经超越了所谓的廉耻与正常人的思维。

再来看看袁盎在吴国当国相的行径,乱七八糟的事情干了一大堆,正经事儿基本不过问,这么狡诈一个人,能没有看到吴王的反动倾向或者反动实力吗?可是他写给长安的文书都在为吴王说好话,让朝廷尽管放心。自己装糊涂,天天享受着声色犬马之娱,这样的监督者吴王能不喜欢吗?于是赐给他大量财物。倘若这样也算是个忠直的大臣,那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袁盎这个享乐主义者和晁错这个死心塌地忠于主子的人搞不好关系,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在朝廷,那就是水与火的区别呀,反正晁错在的时候,袁盎是避之惟恐不及;有袁盎在的场合,晁错也必定是拂袖而去。总之谁也看不惯谁,谁也不搭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