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一个女人的生命就抵了他的天下,成了他的全世界。
烟火再一次燃起,两丛烟花,一处旺。
离景看了一眼休息室的门框,离然操手而立,手中的烟火明明闪闪,平日风发的俊颜一片惨白,沙发上的男子眼睛一眯,看出端倪来,离然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一只握枪夺命的人,竟然无力扑捉一个女人流沙般的生命。离然无力的叹息一嗓。
起居室的门打开,离景倏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一把抓住医生的袖子,越收越紧,扇动几下唇齿,还是无声。
离然知道他怕,怕一张口她就不在了,平和一下思绪,不换气的质问出声:“她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
双手触在空气中,沾满鲜血的医生看了一眼离然,最终把视线对上离景:“二少爷,三少爷,由于二少奶奶长时间晕迷不醒,腹中胎儿缺氧,已经保不住了。二少奶奶的子弹已经取除,至于还能不能醒来,我们也不确定。”
离景手上力道一松,医生在他手力的始作俑下跄踉出一步之外,犹未站稳跌到沙发上。
离景的身躯竟然在微微发抖,眼里只有濒死一样的绝望,接着暴怒的吼出一嗓:“她活不了,你们谁也别想活!滚,还不去救她,我的女人若是死了,我要你们陪葬。”
医生一阵胆战心惊,二少爷眼中的杀怒绝不是说说玩的。
起居室的门再一次被合上,门这边所有人的心也像被死死关上,憋闷得不带一点新鲜的活力气息,肺部一喘息都会干涩的疼。
离然猛然转身,已经奔赴楼下,大力发动引擎的声音冲破晴天长空,万里浅云被绝决与悲伤冲散。
车子一路穿行上海滩的繁华街市,蓝媚夜总会,蓝媚,几个撩拨的字眼反复在头脑中穿行,狠不得立刻将之摧毁。
离风忽然一掌掴上去,“啪”一声又狠又重,蓝媚无力的跌坐到地上,眼前的绚丽色彩眼花缭乱的闪烁。
男子绝望的暴怒着:“贱人!你当真是不想活了,竟然忘了我的警告。”回手拔出腰间的佩枪,“咔嚓”一声子弹上膛,对准了蓝媚的头。
蓝媚大睁着眼睛盯着离风的枪膛,眸中的惊恐眼见一点点退去,竟然呵呵的笑起来。
“大少爷这么愤怒是因为我伤了你们的宝贝林妙言?林妙言为了救离景竟然替他挡枪?”
离家灵堂上发生的事情已经陡然传遍整个上海滩,蓝媚夜总会这种风雨狂奏的混杂之地更是将此事暗论得如火如荼。
灵堂上段倾城的话想来是遭来了离家人的无端揣测,按现在的形势来看,矛头已然毫不犹豫的指向了自己。
蓝媚的笑意像漫山遍野的山花,随着山风香气弥漫,淌到执枪男子的瞳孔里。
离风眸光一收,凛然阴暗,接着一掌劈下去,蓝媚的脸被大力甩向一边:“收起你风尘的笑,以为你蓝媚还算个聪明的女人,没想到依旧免不了女人愚蠢的俗。如果我没猜错,你该叫赵苏末,赵景松的千斤大小姐。”蓝媚淌了一脸的笑意即时僵住,惊恐的水眸里凝起过往的伤:“你知道了?”
离风轻哼一嗓,大手扳正她的下巴,不屑吐音:“赵家小姐赵苏末留学法国若干年,没想到依旧愚蠢至斯,你不是将你的灭门之恨记在我们离家帐上么?在你死前我就不防告诉你,正真灭你赵家满门的是段,进,民。”
一字一句吐尽,凤眼一眯,十指微微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间,大手被枪下人一把握住,蓝媚带着撕扯的慌乱,低泣乞求:“大少爷,你不能杀我,让我再见一面离景,见一眼林妙言,我有话要说有话要问,问完了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
离风清冷的注视着地下女子的慌乱,这个女人的颓败卑微还是第一次在人前展露。扳机半扣着,稍一用力,就会有灿烂的光火射出,这个女人愚昧的一生也便从此作罢。
蓝媚定睛看着他的侧脸,很坚毅的表情,很坚定的眼神,她忽然觉得乞不乞求已经没有意义了,林妙言已经掌舵了这三个男人的所有灵魂。
她任命一般闭上了眼睛。
“砰!砰!砰!”震耳欲聋的枪声在蓝媚的起居室里传出,蓝媚夜总会的通道上彼时一阵无声的沉寂。
林爷略一低头,抚摸拇指上的扳指转动如许,暗光下依旧发出璀璨的绿光,上等的玉啊。磨了磨,转身离开。
烈人和几个侍者颤抖得唇色黑紫,一直在离家少爷面前最吃得开的蓝媚,难道就真的轻言了事的死在了离家少爷的枪下?烈人火红的旗袍随着身体的抖动如风吹唤起的波,腿上一阵麻痹贴墙滑下,像漫了一墙的血重力使然缓缓流下。
离然倚在离风的车子上,再次点燃一支烟,袅气直通云霄。
见离风从蓝媚夜总会的门厅里出来,身体并没打算做一点挪移。
“起来,我要去医院。”
离然挑起眼皮看他,无波的静伤,也是硬伤。
“她的孩子没了……自己晕迷不醒……”
离风扣动车门的手一顿,视线略一停滞,晕花抖动。
“把蓝媚带回大院禁闭起来,好好看守起来,一直等到她醒。”
离然已经愤怒的立起身,手中的烟花大力扔到地上,冷眸喷火:“你为什么不一枪闭了她,林妙言她有可能再也回不过来了,她可能会死。”喉咙处的闷音他不知道叫什么,是气流不顺,还是哽咽,就边离然自己都无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