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人说要放手成全的东西向来都会秉承君子仁义之道，他相信他。
离然心中一缕温情忍得太坚强，忽然间破了极限一般，最低限度的对他提出要求：“我明天就会离开，整合所有兄弟先去各地建立分会，状大势力范围，‘死’之前都不再有时间回来上海。”顿了一下，又说：“让我见她一面，最后一面。”
离景心里昔日长年累月积下的薄霜扑簌簌的往下掉，此刻落雪的心境说不出是暖是寒，狠狠吸了一口烟，若长的大半支按在烟蒂钢里，起身摭去一片暗光离开，无措的手又点燃一支。
走到门口倏地顿住身形，背对着他发音：“今天晚上就回大院吧。此去经年如果你肯活着，每年都可见她一面。”
他知道，这个男人对她的爱是一辈子永生且不会随着时间搁浅的。
“不了，今晚不回了。”抬头望了一眼包间绚丽的天花板，带着笑意叹息：“这里你我共同打理过几年之久了，今夜我再帮你打理一夜。”
离景手中的烟一抖，大截烟灰坠落。飘散散的没入夜总会迷离的灯光里，激起尘埃的僵干味。
没有半点温润鲜活的清新意念。
男子扯动唇角，极低的细念：“难得见你勤快一次，不如就帮我打理一下陈杂的工作人员，哪些该清，哪些需要注入新的人员相信你很清楚。”
离然眉峰一挑，扁扁嘴道：“还真是一般的没人性！”
“二少爷，二少爷……”
离景扣起车门的手停下，转过身来眯起眼睛打量：“什么事？”
林爷追逐出来，停立在暗影下。
“二少爷，蓝媚小姐今晚离开。”
离景几欲不假思索，懒散的靠上车身，揉眉道出：“离开就离开，怎样？”
林爷注视二少爷冷清的眸里不见一丝怜惜之色，恍然面前神邸男子其实早已了然此事。
“蓝媚小姐一走，烈人一消失，蓝媚夜总会将出现很大的空缺，免不了一时就要暗淡无光许多的。”
离景立起身子挑眉笑起来，笑得林爷竟也一时云里雾里：“都跑了最好，空缺也越大越好玩，你现在就回去，不防按照我的指示再精减几个无用的。反正今晚会有人将一切空缺人员如数归位，全当检测一下他管理的本事有没有消退得了。让你们三少爷热闹热闹，过足打理夜总会的瘾。”
车门当即扣开，离景已经发动引擎离开。
林爷站在夜风里，炯目苍穹下觉得这些形容冷漠如霜，实则有情有义的兄弟要经受一场人生的变故了。
晨光破晓，雾气萦绕弥漫融个离家大院。
下人一路穿进正厅，恭敬的立在沙发前：“大少爷，时间已经不早了，要用早餐了吗？”
离风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眉宇深深蹙起，深潭内大片忧心的张扬熏染整片眼海，泛着常人不曾窥见过的痛惜。
“再等等。先把二少奶奶的饭送上去。”
“是，大少爷。”
“不用了，她刚喝过汤，这会还吃不下。”离景从楼上下来，视线尤是望向厅门深处，除了几片迎风飘落的黄叶，并不见那抹英挺的身姿。
离风抬起头与离景的视线相接碰撞，即时倒出心中狐疑：“确定离然早上回来？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见人影？”
离景下楼的步伐顿住，抓着楼梯扶手的手不断收紧，直到手背血管迸起，默了一下，只道：“他不回来了。”接着转身上楼。
离风低下头，原本燃着的烟攥在手里一点一点的捏碎。他早该知道离然不会回来，离家大院的一切如何是一个离家人可以轻易割舍的。
如果那个杀场上翅插风云，呼风唤雨的人不是景也不是然，而自己亦不是纵横商场的奇才，是不是背负这种命运的人就不用是自己的弟弟？！
林妙言听到开门声，慵懒的挑起眼皮，离景安静的立在床前，迎合着晨光，渡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你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不是说离然要回来么？莫非到了？”
离景俯身过去抱住她，林妙言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莫明打颤，仿佛能听到骨头摩擦的声音，不像是惊恐，是心痛？！
抬起头，定定瞧着他隐去光晕的脸孔，才觉得分明就十分暗沉。
“离景？你怎么了？是不是离然出了什么事？”
离景洗过的发还没有全完干透，潮湿的散着温润的幽香，在日影下隐隐若流水。他埋首在她胸前，呢喃着回答：“离然今天离开，不会再回来了。”
林妙言心里停摆了一秒，捧起他的脸：“像你说过的，永远离开离家大院？再不是离家的人？”
她知道离景的心里在淌血，这就像似一个宿命扯动而生的生物链，折磨的无非几个彼此间有情有意血脉相连的人。如果不是自己，去的人会是离景，如果离景去了，离然也便不用脱离离家。怕是就连离风，心里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离景张一张嘴，全身都好似狰狞着疼痛：“怕是没有机会再回来了，杀字绝重组的事宜很多，就算回来，也是为了在上海滩做最后的了结。就算日后某一天回来，也只是杀字绝一个执行暗杀的头人，与离家再没半点关系。”
林妙言的心跟着一寸一寸的灰下去，第一眼见那个男人在厅前的绿荫下，尤记得初见像个不羁的大男孩，尤记得衬衣的前三颗扣子大开着，尤记得他说：“你管我。”
“景，你是不是想要和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