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言瞪了两人一眼,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说吧,秘谋怎么颠覆政府的优良政策呢吧?你们终于发现落后就要挨打是个弊端了吧?”秀眉一挑,故意加重了语气:“恩?是不是?”
离风眼角一抽,看怪物一样,接着转过头,对上离景正色道:“你养出来的女人就这样?!”鬼灵精!
接着便低低笑起来。
离景只在一旁适时的陪个微笑,起身过去将林妙言揽在怀里,也是啼笑皆非:“宝贝,在讲冷幽默吗?离风是块木头太哲学的笑话他听不太懂。”
林妙言笑着迎向他一双含笑的眼,说得极郑重:“我觉得这个话题挺热门的。你们刚才没在谋划济经转型的事么?”
离景挑眉,拍着她的头顶温温的说:“你有什么好计谋?”
林妙言痞笑的摆摆手,拽出一句韩语:“不是。”接着快速切换:“我只是担心经济变革会影响物价,东西不会爆涨吧?我还要去逛街购物呢,你不是答应我要给我买一些东西的么。”
许下的承诺就是欠下的债,是时候让他对现了。
离景得了空弹她的头,磁性噪音吐得极慢极郑重:“有你这样当贤妻良母的吗?经济都萧条成这样了,你不关心你丈夫也就算了还没忘记吃喝玩乐的。”
其实他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心爱的女人肯花自己的钱,有时也是一种精神上巨大的欣然抚慰。
林妙言歪着头不打算买他的帐,:“别跟我装纯,你们两个哪个是盏省油的灯?政府真行,还想揩你两个的油,就不怕惹恼你们反过来吸他的血?你们两个不会已经想好要趁火打劫了吧?”
似笑非笑的刮她鼻子,嬉皮笑脸的回她:“谢谢夸奖。”
离风盯着林妙言的眼眸里有深情的流光,却也不过是眨眼一瞬。他将脸侧过去,眼里映着微光点点:“不用太抬举我了,若论十恶不涉的修为我还差了点,你身边那位才是上神。”接着对上离景:“你陪她出去吧,别忘了晚上和英国人见面。两个男人挣的钱再抵不了一个女人的赤字,当真有够丢人的。”
吐字时声音带了微叹,那气魄有一种说不出的非凡气度,明摆着就是你随便让她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恍惚中让林妙言觉得他的瞳仁里重色片刻密布,再要看得清楚一点,离风已经迈开大步出了办公室的门,林妙言转了头看过去,被离景用双手把头扳正,闹了小别扭一样,别味的开口:“别看他让你猛花钱了,你就感动得视线都跟着人家打转,我不就那么一说,开个玩笑么,只要你喜欢的,就算把我卖了,我也如数买给你啊。”
林妙言略一怔愣,毕方反映过来这个醋缸此刻又注满了ph小于7的酸性液体,皱着鼻子嗅了嗅,悠悠吐出一句:“真酸。”
一时间两双晶眸俱是欢颜,离景口中溢出一片君子坦荡荡的笑声。
林妙言的初念本来是想到离景这里拿点钱和奶妈一起去街上转转的,离景执意要陪着她去,于是就打发了奶妈先回离家大院。
初冬的冬天在上海并没想象中该有的凉意,依旧吞吐着亮眼的光色,人群中离景步子迈得很大,嘴角的弧度迷人,牵着林妙言的手,去那日朱雀府寿宴当天去过的珠宝店。林妙言盯着他的侧脸弧度细细思萦他在记忆中的样子,褪却这一世时有的微浅的凉薄凛然,不论是陆仁还是离景,他的神态举止永远是这般和煦生风。
往事不可抑制的翻涌上来,民国盛夏那个宛如白雪翠竹下的少年郎再次立在自己面前,指着光泽四散,璀璨琳琅的珠宝问她:“喜欢哪一款?”
林妙言偏首瞧他,觉得自己的男人就该有这么点样子,不像当时,带着他给的珠宝却又惴惴难安,还要一心想着带过了是要还的。
艰难的抉择了一下,指着其中一颗晶亮粉钻镶嵌的戒指:“喜欢这个,不过这种钻应该贵得吓死人吧。”
离景笑意轻扯,宠溺的摸摸她的头顶,对着店中伙计吩咐:“拿这个戒指。”
这个伙计面孔显生,不是上次见到的那个羞涩男,看来初入上海滩,对离家少爷呼风唤雨的威力还不甚熟知,看了一眼离景指定的钻戒,赔笑着开口:“先生,对不起,这个戒指是英租界的人定下的,我们不能卖。”
这一声先生唤完,林妙言就已笃定面前男子在上海定是未经世俗修炼打造过的凡夫俗子。一脸正义显然已经触及了身侧男子和绚风情下的凛冽气焰。
眼睛微微一眯,反倒唇齿含笑:“你说什么?我买不得?”
正义男十分正义且不怕死的重复一声:“是的,这个不卖,英租界的人已经定下了。”林妙言觉得只说这句就罢了,毕竟离景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噬血狂魔,可正义男补上的那句话便彻底将自己摇曳昏眩的小命推上断头台了。他说:“洋人要的东西你敢要吗?洋人可是上海滩的贵客,中国的神,政府都怕,我们这些人哪还有反抗的余地,不是找不痛快么。”
是啊,你说这话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林妙言一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风情,马上挽上离景的胳膊:“不卖就不卖,反正也不是十分喜欢,我再挑几款就是了。”
离景这匹脱缰的野兽眼见已经拉不回几点温润性情,拳头振荡柜台,哗啦一声纷乱的脆响,玻璃窗下红色丝绒的高级面料上夺目的珠宝与碎玻璃一起散着细碎而晶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