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Abeel Diary,Dec.30,1843,printed in CR XII:1(May.1844),p.235;Richard,Forty—five Years in China,p.100;周锡瑞:《义和团运动的起源》,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4;李恩涵:《咸丰年间反基督教的言论》,载《清华学报》(新竹),卷六,第1~2期(1967年12月),55~60页。
[34]Cf.John Roberts,Revolution and Improvement:The Western World 1775—1847(Berkeley,Calif.1967),pp.219—233,引文在p.219。
[35]Neil Postman,Thchnopoly:The Surrender of Culture to Technology (New York,1992),p.147;Roberts,Revolution and Improvement,p.219.
[36]拉法格:《革命前后的法国语言》,56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64。
[37]Richard,Forty—five Years in China,pp.158—161.
[38]CR Ⅰ:11(Mar.1833),p.457;Richard,Forty—five Years in China,pp.159—160;狄考文语转引自史静寰:《近代西方传教士在华教育活动的专业化》,《历史研究》,1989年6期,31页;Josiah Strong,The New Era of the Coming Kingdom (New York,1893),p.13,转引自Schlesinger,“The Missionary Enterprise,”p.363。
[39]参见Bennett and Liu,“Christianity and the Chinese Idiom,”pp.166—168.
[40]米怜的话引在CR II:5(Sept.1833),p.235,又见CR II:4(Aug.1833),p.187;William W.Cadbury,At the Point of a Lancet:One Hundred Years of the Canton Hospital,1835—1935(Shanghai,1935),pp.28—29.
[41]CR II:4(Aug.1833),p.187.
[42]Allen to E.W.Sehon,Dec.7,1866,cited in Bennett and Liu,“Christianity and the Chinese Idiom,”p.165.
[43]Bennett and Liu,“Christianity and the Chinese Idiom,”pp.166—167.
[44]Richard,Forty—five Years in China,pp.158,160—163.
[45]Allens Diary,Apr.13,1864,cited in Bennett and Liu,“Christianity and the Chinese Idiom,”p.165.
[46]Richard,Forty—five Years in China,pp.123,80—81.
[47]Bennett and Liu,“Christianity and the Chinese Idiom,”p.194.
[48]《万国公报》,卷十四(1881—1882),29页,转引自王树槐:《外人与戊戌变法》,21页,台北,台北“中研院”近史所,1965。
[49]王树槐:《外人与戊戌变法》,21页。
[50]转引自B.Reeve,Timothy Richard,D.D.(London,1912),p.81.
[51]参见顾长声:《传教士与近代中国》,158~160页。
[52]转引自杨天宏:《基督教与近代中国》,101页,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4,并参见同书102~103页。
[53]参见王尔敏:《中国近代思想史论》,244~247页。
[54]Jonathan D.Spence,The Search for Modern China (New York,1990).
[55]傅斯年曾以明成祖为例说“如果中国人是个崇拜英雄的民族,则他的丰功伟烈,确有可以崇拜处,他是中国唯一的皇帝能跑到漠北去打仗的。但中国人并不是个英雄崇拜的民族,而明成祖的行为又极不合儒家的伦理”,故士人皆不说成祖好。他并指出,不崇拜英雄“这个心理有好有坏。约略说,难于组织,是其短处;难于上当,是其长处”。傅斯年:《史学方法导论·史料论略》(1929年),见《傅斯年全集》,第2册,375页,台北,联经出版事业公司,1980。
[56]黄远庸:《新旧思想之冲突》,见《黄远生遗著》,卷一,120页,台北,文海出版社影印上海1938年增订本。
[57]转引自王汎森:《古史辨运动的兴起:一个思想史的分析》,177页,台北,允晨文化实业公司,1987。
[58]Archibald Little,Gleanings From Fifty Years in China (London,1910),p.37.
[59]余英时:《中国知识分子的边缘化》,载《二十一世纪》(香港),第6期(1991年8月),23页,邓实的话也转引自同页。
二、从西学为用到中学不能为体
中国人既已承认自己文化低劣,则为了自救,除了学习西方之外别无选择。这一取向中最为中国士人所能接受的口号即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冯桂芬大约可以说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始作俑者。冯主张为了攘夷,不妨先降格师事西人。为此,冯将西方文化区分为礼和器两种不同类型。器可用而礼不必学。其要在“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原本,辅以诸国富强之术”,故冯实开了后来的“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之先河。[1]
不过,冯氏一书所作虽早,流传却晚。早年仅以抄本传,至19世纪80年代始有刻本。到19世纪90年代,“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基本已成时人共识。1891年,康有为即主张“必有宋学义理之体,而讲西学政义之用,然后收其用也”。[2]次年,郑观应也明言“中学其本也,西学其末也”。到1896年,梁启超指出:“舍西学而言中学者,其中学必为无用;舍中学而言西学者,其西学必为无本,无用无本,皆不足以治天下。”两年之后,张之洞在《劝学篇》中整合诸家之说,系统表述了“旧学为体,新学为用,不使偏废”的观念。[3]
过去讲到“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时,通常倾向于将其说成是为了维护纲常名教。其实若细察时人之意,恐怕其目的和重心都在“西学为用”之上。而且,不仅梁启超、张之洞等人如此,清季趋新人士注意到,就是那些以西学比附中学之人,许多也是为了“投合吾国好古之心,而翼其说之行”。[4]主张变法之人,原不过要学习西方,并无废弃中学之意。唯守旧之人对此不甚了解,张之洞将体用之关系讲明,正可释反对派之心结。实际上,如果没有学习西方的时代需要,“中学为体”恐怕根本就不会成为士人所考虑的问题。也就是说,在中体西用这一体系之中,中体虽置于西用之前;但从其产生的历史看,中体实在西用之后。
具体言之,《劝学篇》中讲“西学为用”的篇幅即多于讲“中学为体”者。张氏并在序中明言,中学也以“致用为要”。可知全篇都重在一个“用”字上。再参之以1902年张之洞与刘坤一合奏的“变法三疏”,其目的和重心就昭然若揭了。言用而必言西,实已暗示中学至少在当下已无多大用处。更重要的是,张氏又发挥其旨意说,如今言西学,“西艺非要,西政为要”,在往西走的路上又进了一大步。中学既以致用为要,西学复以西政为要,则中体西用这一体系之中的“中体”实已被“西用”挖了墙脚。张氏所欲坚持者,唯中国文化之基本价值观念也。其余一切,大约均可不同程度地“西化”。
问题在于,西政恰是建立在西方的基本价值观念之上的。要将其用之于中国而又要不改变中国的基本价值观念,这是一个极难处理的问题。严复已看到了这一点,他在1902年驳斥“中体西用”这一提法时指出:“中学有中学之体用,西学有西学之体用;分之则并立,合之则两亡。”[5]严复此时之意,已接近后来的“全盘西化”说,此不详论。从根本上看,这是一个文化体系究竟是否可分的问题。
从魏源到梁启超那许多中国士人都倾向于认为文化体系是可分的,故有可能接受或采纳异文化的某些部分并整合进自己的文化之中。从魏源提出“师夷之长技以制夷”以来,许多中国士人一直在寻找一个中西文化之间的会接点。“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正是这一观念的典型表达。而且,文化可分论也是中国士人借以避开认同问题的实际理论依据。中国士人可以接受许多西方学理而不觉十分于心不安,仍能保持其中国认同,就是有文化可分论作基础。清季士人讲西学源出中国也好,讲中体西用也好,多半都是在保持中国认同的基础上,为引进西方文化找依据。
中国士人敢于将“中体西用”的重心放在后者之上,是基于中学可以为体的信念。但由于未能认识到文化竞争的严重性,就顺着“西学为用”的路径走入了西方的思想方式。盖19世纪的西方传教士基本是主张文化体系是完整不可分的(这当然与基督教一神独尊的排他性相关联,后来主张保留中国文化传统的西人也多半不是传教士)。他们以为,对异文化要么整体接受,要么全盘拒斥,没有什么中间立场。即其所谓:“欲求吾道之兴,必先求彼教之毁。”[6]因此,对中国士人来说,学习西方颇有点不归路的意味。
以今日的后见之明来看,近代中国人学西方真可说是“邯郸学步,反失其故”。而之所以失了自己的“故”,原因固然甚多,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西人所坚持的文化整体论。要学习异文化,必同时摈弃己文化。两者不能妥协,也就谈不上什么会接了。蒋介石在《中国之命运》(据说主要为陶希圣所撰)中说:“中国人本为不甘心做奴隶而学西洋的文化,然而结果却因学西洋的文化,而在不知不觉之中做了外国文化的奴隶。”这正是在“西学为用”之后,中学却不能为体这个吊诡现象的具体写照。
冯友兰注意到:“清末人本以为西洋人是野蛮底,其所以能蛮横者,纯靠其有蛮力。对于有蛮力者之蛮横,亦只可以蛮力应付之。”所以,“清末人之知注重力……部分是由于清末人看不起西洋人之所致”。[7]但中国人既然开始注重力而搁置自以为所长的理,实际上已开始接受西方的思想方式。早年提出“师夷之长技以制夷”,是觉得与“夷人”不可以理喻,不得不讲求力,还是降而求其次的意思。到同治年间办洋务求自强,主张“破华夷之界”,虽仍未离师夷长技的思路,实已无降格之意,而渐有拔高中国自己之心。
到戊戌变法前后,已渐有“以国之强弱大小定中外夷夏之局”这类认知的出现,叶德辉不得不明确反对之。[8]既然以强弱而不是以文野分夷夏,则一些中国人自认野蛮,当为逻辑的结果。在此情形下,主张为重建新中国新文化而摈弃甚而破坏自己的传统,也是顺理成章的发展。1895年时,严复已认定所有中国学问既不能致中国于富强,也不能救中国于危亡,故通通可说是“无用”,皆应暂时“束之高阁”。[9]一句话,中学已不能为体。
一般在文化竞争之中,被侵略各国的人民有一个共同的倾向,即回向传统寻找思想资源和昔日的光荣以增强自信心。[10]康有为革新孔子,虽然已掺和了不少西洋内容,到底还是在传统中寻找思想资源。但中学不能为体之后的中国人则反是,他们回向传统看到的更多是问题和毛病。像严复这样的“先知先觉者”起初尚不能代表整个中国思想界,但随着中国在义和团一役的再次惨败,他的观念不久即成为士人的共识。
1903年时,一个湖南留日学生自问:“中国有何种学问适用于目前,而能救我四万万同胞急切之大祸?”这一问十分有力,而答案是否定的。故他断定,“惟游学外洋者,为今日救吾国唯一之方针”。而且,据此人的看法,中国学问不仅不能救亡,实际上中国面临亡国亡种的危局,正是“守旧主义鄙弃西学者之一方针之所酿成”。[11]这个看法在当时有相当的代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