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南越王国传奇(北望长安系列丛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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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强邻环伺:文王赵眛的首鼠两端(1)

赵佗的子孙们显然没有继承他的优良基因,既不及其长寿,又不及其勇武。伴随着王国的哀号和王室的喧嚣,不肖子孙们个个战战兢兢,疲于奔命,在令人窒息的夹缝中因循固守,苟延残喘。

先王归天,新君即位,人们还没有适应这位羸弱气虚的新主子,忽闻边关告急,闽越大军汹汹来犯。一时间,朝野哗然。文王手足无措,万般无奈只得求援于强汉。险情化解了,南越国元气大伤。本来臣属南越国的闽越脱离南越而臣服大汉,随后夜郎也臣服大汉了,南越国失去了左膀右臂,在与汉朝的对抗中更加力不从心。

一、赶走豺狼迎来恶虎:闽越国的翅膀硬了

先王归天,新君即位,人们还没有适应这位羸弱气虚的新主子,忽闻边关告急,闽越大军汹汹来犯。

汉武帝建元四年(公元前137年),传奇史诗般的老寿星赵佗驾鹤西游。南越国似乎失去了擎天巨柱,一时哭声四起,声彻越宫。臣民们茫然失措、捶胸顿足。圣君身后,南越国将何去何从?

由于赵佗的儿子先于赵佗而卒,故而王位由其孙子继承,是为南越文王,《史记》中记载其名为“赵胡”,根据考古发现证明当为“赵眛”。

先王归天,新君即位,人们还没有适应这位羸弱气虚的新主子,忽闻边关告急,闽越大军汹汹来犯。

一时间,朝野哗然。

闽越国(公元前202年—公元前110年)是由春秋时期越王勾践的后裔无诸所建,也称无诸国,立国凡92载,统治区域约在今日福建省中北部、浙江南部、江西东部一带。

公元前306年,楚国趁越国内乱之际出兵攻灭越国,将太湖流域纳入楚国版图。越王子孙分散到江南海滨山野之间,各据一方,自立为王,互不统属甚至还相互攻伐。这种状态延续了数十年。

无诸姓驺氏,是勾践的十三世孙,约生于战国晚期。他以勾践后裔身份号召越国遗民,占据闽中一带,自立为闽越王。

秦朝扫灭群雄后,将无诸由王贬为君长,并在闽越国故土设置闽中郡。

无诸怒而揭竿,率领部众先归顺鄱阳令吴芮,后接受项梁、项羽领导,会同诸侯痛击秦军。无诸率闽中甲兵随沛公刘邦入武关、战蓝田,作战凶猛异常,功勋卓著。

暴秦灭亡后,因向项羽请封闽王未能如愿,无诸投靠汉王刘邦,率兵抗楚。

刘邦称帝后,立无诸为闽越王,仍然统辖闽中故地,定都东治。之后,闽越国臣服汉朝,内修清明之政,很快强盛起来,成为西汉王朝东南部一股强大的割据势力。

无诸死后,子孙内讧迭起,纷争频仍。闽越国统治者还恃强凌弱,北并东瓯,南击南越,迫使周边刘姓诸侯国向其贿赂交好,企图称霸百越,威慑汉廷。

汉景帝时期,朝廷派周亚夫平定吴楚七国之乱,与闽越国有亲缘关系的东瓯国为求自保而斩杀了叛军首领吴王刘濞。刘濞的儿子刘子驹逃亡到闽越国,唆使闽越国君主郢起兵讨伐东瓯国。郢自恃国力雄厚,便在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大举进攻东瓯国,围其都城,杀其国王。东瓯将亡,遂向汉廷求援。汉武帝派遣将军严助发兵会稽,浮海相救,扭转了战局,郢退守闽越。汉军自度不谙闽越国地形,不敢孤军深入,遂罢兵而归,偃旗息鼓。

南越国与闽越国的关系时好时坏。吕后称制时期,汉朝与南越国关系破裂,隆虑侯周灶率军攻伐南越受挫。及吕后死、汉军退,赵佗乘机扩大势力,他一面以珍奇异宝修好闽越国,使其倒向自己一边,一面攻取长沙国边邑数县,还进军江西一带,扬威边境。周边的闽越国、夜郎国等纷纷闻风归附,南越国进入全盛时期。

后来,南越国继续通过财物贿赂的方式笼络闽越国、夜郎国,巩固尚不稳定的领导权。

芸芸众生总是有小富即安的思想。试想,闽越国虽偏安一隅,闽越王郢好歹王霸一方,统辖数十万黎民,金辇华盖、琼浆玉液、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南面称孤而群臣山呼,英姿飒爽而狩猎疆场,何其壮哉!

如果真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闽越王郢是一位有鲲鹏之志的君王,绝非池中之物。

郢素来仰慕慷慨悲歌之士,以行侠仗义为己任,在闽越地区享有很高的声威。相传闽越首都东治附近的鳝溪中有大鳝危害百姓,每年正月十五都要吃掉附近村庄的一对童男童女,否则便兴风作浪。村民万般无奈,只得每年备好一对童男童女,可谁家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给大鳝当美餐呢?村民们痛苦万分,将此事报告给郢。郢闻之大怒,誓斩妖孽,为民除害。他只身一人携弓箭前往溪边,见水中泛起气泡,便连射几箭,水中顿时污血翻滚。突然,大鳝跃出水面将郢拖入水中。郢左右翻腾,使出浑身解数,拳头如雨点般打在大鳝眼睛上。过了许久,大鳝一命呜呼,郢也筋疲力尽地浮到岸边。村民们争相传诵郢的英勇果敢,以至整个闽越国都知道有这样一位英雄在佑护着国人。

郢登上王位后,勤政爱民,闽越势力逐渐强大。

先祖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复国意志深深烙刻在子孙后代的心灵深处,大越国复兴的信念时常回荡在闽越王郢的胸腔中,他时常憧憬横扫群雄、君临天下的光辉时刻。

闽越人是不会甘心久居人下的。他在韬光养晦,等待良机。

此番南越国新君甫立,政局不稳,好战的闽越王郢大展身手的时候终于到了!

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郢发重兵攻打南越国。闽越军攻势凌厉,南越国军队抵抗不住洪流般的虎狼之师,像柔弱的羔羊一样被闽越军追来逐往,狼狈不堪。

消息传到南越王宫,南越文王赵眛面色苍白、束手无策,宫廷内乱作一团,人人寻求自保,大臣们纷纷聚于大殿。

朝臣商议对策后,分裂为两个阵营:一派主张依靠本国力量抵御外侮,另一派主张向汉朝求援,依靠汉朝力量消除外患。

赵眛权衡再三,决定遣使向汉朝求援:“南越国和闽越国都是汉朝的藩臣,按照约定,本来是不能擅自兴兵相互攻伐的。现在闽越国兴兵侵伐南越国,作为臣子,我不敢兴兵征战,唯有请天子圣裁,一切按照天子的诏谕来办理。”求援书写得合情合理更合乎法统,且情真意切,因而汉武帝对赵眛的做法大家褒奖,称赞其忠于臣属之职。

南越国向汉朝求助,将祸水北引实属无奈之举,说到底是由于国势衰弱,即便侥幸能够抵抗闽越侵略,自己也势必元气大伤。

当此之时,汉朝饱尝分封割据之苦,早就想消除割据势力对朝廷的恶劣影响,只是限于国力才没有实质性举措。经历“文景之治”后,国力逐渐上升。到武帝在位时,汉朝国富民强,进入鼎盛时期。武帝雄才大略,正踌躇满志,谋划削藩方略。此番闽越国行不臣之举,南越国来朝请援,恰好给武帝提供了良机。于是,武帝派遣大行令王恢率军自豫章郡出发,大农令韩安国自会稽郡出发,水陆并进攻打闽越国。后来,又派严助率兵增援。

闽越王郢自恃力强,欲发重兵据险隘而抗汉军。大兵压境,闽越人震慑于强汉天威,惶恐不安,纷纷寻求自保之策。郢的弟弟余善私下与国相、宗族商议说:“我王擅自发兵攻击南越国,是不义之举,导致天子派兵来诛。汉军兵强马壮,即便我们现在侥幸战胜,随后汉朝定会继续增兵攻伐,闽越国危在旦夕呀。现在我们应该杀掉郢向汉朝谢罪。如果天子愿意受降,闽越国还能继续存在;如果天子誓灭闽越,我们就与他一决雌雄;如果我们战败,就逃亡入海。”国相和宗室人员觉得十分有道理,便支持余善发动政变。

余善发动政变十分顺利,在众人协助下用短矛刺死了闽越王郢,并将郢的人头装在木匣中献给尚未到达闽越国境的王恢。王恢见状,说:“闽越王郢穷兵黩武终致此祸。我们率大军前来的目的就是诛杀郢,现在郢的人头在此,你们也谢罪请降了,汉军不战而胜,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呀。”于是,王恢接受了余善的请降,一面命令军士不得擅自攻击,并派人告诉韩安国事情原委,另一面遣使捧郢的人头驰报天子。武帝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便下令班师回朝。因无诸的孙子繇君丑在郢叛乱时不与之谋,汉武帝派遣郎中将前往闽越封其为新一代闽越王,奉闽越祖先祭祀。但在闽越国中,余善势力很大,且发动政变诛杀郢有功,人人畏惧,连丑都让他三分。武帝考虑到诸侯国尾大不掉会威胁到朝廷的有效控制,便决意将闽越国一分为二,改封丑为越繇王,封已自立为王的余善为东越王。东越王和越繇王竞相表示臣服汉朝,世代效忠汉朝天子。

王恢平息了郢的叛乱后,派番阳县令唐蒙出使南越国告知此事。后来,武帝又派遣中大夫严助前往南越国将汉朝对闽越国的处理结果告知赵眛。赵眛顿首涕零:“天子为臣兴兵讨伐闽越国,维护了南越国的安定,虽死无以报德,臣一定恪守节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严助要求赵眛一同进京朝拜武帝。赵眛称南越国刚刚遭受闽越国的侵伐,国弱民疲,需要花费时日富国安民,表示处理完国事后立即进京朝拜,还派遣太子赵婴齐随同严助北返。严助觉得赵眛的请求合情合理,便未加勉强,带着赵婴齐返回长安。途经淮南国领地,严助奉汉武帝之令,晓谕淮南王刘安平闽越之事,并嘉奖淮南国积极上书朝廷之举,刘安明白汉武帝是在向自己示威,便称赞皇帝圣明,自己没有皇帝那么有远见和气魄。

严助离去后,大臣们向赵眛进谏:“汉朝发兵诛杀闽越王郢,不战而胜,威震天下,又派使者前来告知,并要求您去京城朝拜,这实际上是向我南越国示以恩威,警告我们务必谨奉臣节呀。先王曾经反复告诫,侍奉天子只要不失礼数,不行不臣之事即可,万万不能因为使者之言就去觐见天子。倘若被汉朝扣留,那就是亡国之势了。”赵眛觉得有理,便以生病为由,在位的十多年间始终未曾前往长安朝拜汉武帝。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在闽越与南越之争中,汉武帝无疑是最大的赢家。

闽越国被一分为二,实力大为削弱,汉朝强化了对闽越故地的控制力和影响力,并对南越国造成极大震慑。

对于南越国来说,有得有失。得失相较,失多于得。

南越君臣遭逢外患,巧妙地将战火引向汉朝,化险为夷,而本国并未大伤元气。此为一得。南越国向汉朝表示衷心,受到汉朝君臣的褒奖,闽越国分裂,后遭丧乱,而南越国依然保持完整。这也算是一得。

请神容易送神难。汉朝劳师动众可不是出于所谓道义上的无私援助,而是汉帝国实现大一统的重要一步。

原本在赵佗时期,南越国保持高度自治,汉朝势力难以深入触及南越国内政。赵眛请援于汉,给汉朝将触角伸向南越国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遇,之后汉朝对南越国事务插手颇多。

战争结束,曾经臣属于南越国的闽越国与之脱离关系,直接受制于汉朝,赵佗时代建立的南越与闽越之间的主从关系破裂,南越国实际上被孤立起来。严助使越,慑服南越君臣,太子赵婴齐长期宿卫长安,形同人质,为日后南越国内部纷扰埋下伏笔。可以说,南越国班汉师解闽越之患是“赶走豺狼迎来恶虎”。

经此一役,强汉盛名远扬,百越、西南夷等各个部落纷纷归附,汉朝内属的诸侯国尤其是淮南国慑于中央的威势而不敢轻举妄动,就连一贯视汉人如柔弱羔羊的匈奴对汉朝也不敢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