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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东山再起(1)

悄然蛰居厄尔巴

拿破仑的退位给长年战火纷飞的欧洲带来了不到一年的短暂和平。就在退位的第二天,意志消沉的拿破仑曾企图服毒自杀,所幸的是毒药没有产生致命作用。出于对拿破仑的敬畏,反法同盟诸国对他宽大处理,根据枫丹白露停战条约,拿破仑仍然被允许保留其皇帝头衔,但其住地和主权仅限于小小的厄尔巴岛,该岛位于意大利半岛与拿破仑的故乡科西嘉岛之间的地中海上,离意大利本土不过几海里之遥,面积仅为223平方公里,有三个小城镇,岛上居民当时只有几千人。

1814年4月20日,这位被废黜的皇帝对他忠诚的老近卫军官兵发表了一篇感人肺腑的告别词:

我的老近卫军的军官们、下级军官们和士兵们!我向你们告别了。20年来,我总是看到你们走在荣誉和光荣的道路上。在最近这些时期中,同在我顺利的时期中一样,你们无间断地是勇敢和忠诚的模范。有像你们这样的男子汉,我们的事业是不会被毁掉的。但是战争是长期的,这将会是内战,而法国会变得更加不幸。因此,我为了祖国的利益而牺牲了我们的一切利益。我离开了!你们,我的朋友们,你们应继续为法国服务。法国的幸福是我唯一的愿望:法国将始终是我祝愿的对象!你们不要惋惜我的遭遇。我如果愿意继续活下去,那仍然是要为你们的光荣效力。我要把我们共同做过的一些大事写出来……永别了,我的孩子们,我极想心贴心地拥抱你们全体人员,我至少得拥抱你们的将军。

……把鹰徽拿给我吧……啊!亲爱的鹰徽,愿我对你的这一吻在后世发生回响!永别了,我的孩子们,我的心将始终同你们在一起……但愿这最后的吻渗遍你们的心怀!

说到这里,拿破仑的声音哽咽了,他再也说不下去,拥抱和亲吻了近卫军旗手和军旗,与他们告别,便立刻走出去,坐上马车。马车在近卫军高呼“皇帝万岁”的口号声中离去,许多近卫军士兵像孩子一样地哭了。英国的报纸曾这样描述这一天:“世界历史上最庄严的英勇的史诗结束了——他告别了自己的近卫部队。”

他们的皇帝带着一小部分侍从,在贝特朗将军、德鲁奥将军和奥、英、普、俄特派专员的护送下坐车南下,这些特派专员负责他的人身安全。在法国中部各地,直到里昂,拿破仑经常听到熟悉的欢呼声,但再往南走,人们的情绪就不同了。在亲波旁王朝势力比较强大的普罗旺斯地区,他受到了敌视性的对待。在奥朗日,有人当面咒骂他,向他的马车扔石头,拿破仑只得躲在马车的角落里缩成一团,模样甚是狼狈。他甚至不得不乔装打扮,以免遭到人身伤害。4月28日,拿破仑在圣拉斐尔登上英国军舰“无畏”号,5月4日在他的流放地厄尔巴岛首府费拉约港上岸。《枫丹白露条约》只允许拿破仑携带400名武装警卫,但许多忠心耿耿的老近卫军官坚持随侍左右。三星期后,有700名老近卫军士兵在康布罗纳将军的率领下,先陆路行军到意大利再渡海来到厄尔巴岛,伴随他一同生活。

他到厄尔巴岛的头几个月里,生活十分平静和单调,他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在任何事情上流露出自己内心的感受。他常常是一连几个钟头沉浸在深思之中。在最初的日子里,拿破仑将其全部精力和热情倾注在治理他这个小小的王国上,他下令修筑道路,奖励农桑,改善环境卫生,振兴凋敝的铁矿业,自史前时代以来,铁矿业一直是厄尔巴岛的主要财政来源。拿破仑过问具体细节的能力是惊人的,他彻底复兴了该岛的经济。从所有的迹象来看,似乎拿破仑已经无意重返法国,再度震惊欧洲了。

然而,有几个不和谐因素搅乱了这一平静气象。起初,《枫丹白露条约》保证拿破仑每年可以得到200万法郎的年金,但对他恨之入骨的波旁王朝政府在没收了波拿巴家族在法国的财产后却分文未给,原先答应支付给波拿巴家庭的250万法郎年金也是不见踪影。所以拿破仑只好依靠前来探望他的母亲莱蒂齐亚和妹妹保琳的接济,才得以勉强维持他在岛上的开支。其次,奥地利王室不准皇后玛丽·路易莎以及拿破仑3岁的儿子到岛上与他团聚,这使拿破仑分外气恼。而且事实上,对拿破仑并无感情的皇后不久以后就另寻新欢了。拿破仑曾经十分热爱过的后来又抛弃了的第一任妻子也没有到他那里去。约瑟芬在拿破仑到了厄尔巴岛几星期之后,于1814年5月29日在马尔梅松去世。拿破仑闻此噩耗,很是伤感,接连好几天都闷闷不乐,沉默无语。

1814年5月30日,波旁政府代表法国与反法同盟各国签订了一连串的条约,统称为第一次巴黎条约,法国的疆界重新回到了1792年时的状态,但受到的惩罚还算宽容,拿破仑夺来的各国艺术珍品仍由法国保存,英国也放弃了大部分占领的法国海外殖民地。9月,所有交战国代表聚会维也纳,准备签订一项全面的和约。可是为了瓜分拿破仑帝国的遗产,维也纳和会很快就变成了列强的又一次勾心斗角的竞技场,与会各国互相之间吵得不可开交。沙皇亚历山大要求兼并整个波兰,但遭到了英国的坚决反对,英国对俄国的领土野心特别担忧,唯恐其像拿破仑帝国一样再次打破欧洲的力量均衡,奥地利对俄国利用战争乘机扩张势力也早已不满,重新出任法国外交大臣的塔列朗审时度势,也加入了反对俄国的行列。于是对法和会成了反俄合唱,英、奥、法三国联合起来对付俄国,甚至准备签订一个密约,在必要时对俄国宣战。列强吵吵闹闹,争论不休,维也纳会议一直开到1815年都还未能解决之间的分歧。从1814年秋天开始,拿破仑就非常关心岛外世界的风吹草动,他注意听取一切有关法国国内以及维也纳会议的报告。给他提供消息的人不少,有的从对岸的意大利本土而来,有的直接来自于法国。越来越多的消息表明复辟的波旁王朝在全国正日益丧失民心。暴君下台了,但新来者还要坏。国王路易十八曾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实行民主立宪政制,但只是空有其言,不见行动,复辟者们知道要摧毁拿破仑时代设立的机构是绝对不可能的,触犯它们,就等于触犯众怒,他们只得接受这一事实。各省的地方长官,政府各部的组织,警察,财政税收制度,拿破仑法典,法院……一句话,拿破仑所创立的一切,甚至连荣誉勋章也都保留下来,拿破仑的国家机器几乎完整无损地保留下来,只是由一位“立宪”的国王代替了专制的皇帝,但是这个宪法只给一小撮最有钱的人士选举权。忠于拿破仑的老近卫军被解散,重新建立起一支由旧贵族子弟组成的御林军。旧贵族和僧侣重又恢复大量的特权。法国宫廷里重又充斥着大革命以前那种穷奢极欲腐化堕落的风气。拿破仑时代风云一时的元帅将军及其夫人,虽然在新主子那里谋到了一官半职,但也难免受到冷遇。

比起那些令人作呕的王公贵族僧侣,拿破仑无疑更受普通民众的爱戴。中下层民众,无论是城镇居民还是广大乡村的农民,包括全体士兵和大多数军官,都把波旁王朝看作是外国势力强加到法国头上的祸害,把波旁王室的白色旗和百合花徽章看作是国耻的象征。随着时间的消逝,昔日连绵不断的战争,从俄国撤退的痛苦,连同遭受的可怕创伤,都已渐渐成为过去,所有这些惨痛的记忆都开始淡漠,开始被人们所遗忘。法国人民不免怀念起不久前给他们带来荣耀和希望的帝国,还有那位具有非同寻常的文韬武略的皇帝。对于广大民众来说,他不仅是一位光荣的英雄、伟大的统帅和半个世界的主宰,同时也是他们的兄弟朋友。他会记得他们的名字,亲切地扯他们的胡须,揪他们的耳朵,同他们拉拉家常。他们始终觉得,皇帝热爱他们,正如他们热爱皇帝一样。

拿破仑清楚地了解外面的一切,他不禁重新燃起恢复旧山河的希望,内心重又充满豪情壮志。12月的一天,拿破仑在费拉约港自己的宫殿附近散步,忽然他在一名站岗的掷弹兵面前停了下来。这是一个老近卫军士兵,得到反法同盟国允许到厄尔巴岛来跟随他的皇帝。“喂,爱发牢骚的,你在这里不觉得无聊吗?”拿破仑问道。“不,皇帝,不过我也不觉得十分有趣。”士兵回答道。拿破仑把一个金币塞到他手中,在走开的时候低着嗓子说:“不会永远这样继续下去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拿破仑重新崛起的时机就要来临了。

兵不血刃返巴黎

1815年2月13日,拿破仑会见了一名来访的青年军官,这个不速之客是法国国内的拿破仑支持者派来的密使,名叫弗勒里·德·夏布隆。他乔装成意大利水手,在费拉约港上岸,秘密前来谒见他们朝思暮想的皇帝陛下。他们想要告诉这位昔日的领袖,他重返法国的时机现已成熟,全国上下届时都将揭竿而起,推翻波旁王朝的统治。夏布隆向皇帝陛下详细地讲述法国国内有增无减的普遍不满情绪,从国外回到乡村的贵族们的无耻行为以及军队对波旁王朝的厌恶和对皇帝的崇敬。在这次谈话之后,拿破仑益加坚定了重整河山的决心。

恰好这时,岛上唯一一名负责监视拿破仑行动的反法同盟特派员——英国人尼尔·坎贝尔上校将要在三天后离开厄尔巴岛到佛罗伦萨休假两周。于是拿破仑决定抓住这一大好机会,乘机逃离该岛。正巧拿破仑的母亲莱蒂齐亚来看望他,在家庭成员中,拿破仑最尊敬他的母亲,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母亲。他对她说:“我不能死在这个小岛上,也不能把自己的事业结束在安宁中,这是我所不应该受到的。军队在期待着我。一切都促使我产生这样的希望:军队一看见我,就会立刻奔到我这里来。当然,我会碰见忠于波旁王朝的军官,他们会制止军队,那时我在几个钟头之内就会死去。这种结束比住在这个小岛上要好得多……我希望出发,并且再一次尝试得到幸福。妈妈,你的意见如何?”莱蒂齐亚被儿子突如其来的问题大大地震动了,以致不能马上回答:“让我暂时做一个母亲吧,我过一会儿再回答你。”经过长时间的沉默后她回答说:“出发吧,我的儿子,遵循着你的使命。也许,你会遭到失败而马上丧失你的生命,但是你不能留在这里,我看到这种情况感到十分悲哀。我希望,在这么多次战斗中都保佑你的上帝再一次保佑你。”她说完之后就和自己雄心勃勃的儿子紧紧拥抱。

拿破仑又把他的想法告诉在厄尔巴岛上始终跟随他的三位将军贝特朗、德鲁奥和康布罗纳,他说他现在不是想打仗,也不是想实行专制统治,他希望使法国人民成为自由的人民,不是以武器去征服法国,而只是想在法国出现,在海岸上登陆,宣布自己的目的,要求恢复自己的皇位。他十分相信自己的号召力,认为整个国家不经过战争,不作抵抗,就会拜倒在他的脚下。将军们热烈地支持他。于是拿破仑决定准备若干艘船只,将所有忠于他的士兵都带走。一切准备工作都是秘密地进行的,2月26日天黑以后,拿破仑在贝特朗、德鲁奥和康布罗纳这三位忠心耿耿的将军以及1050名士兵的陪同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登上了“无常”号军舰和几只小船。士兵们起初并不知晓他们为什么要上船,准备开到什么地方去,事先他们一无所知。不过在上船之前他们就已经猜到了,特别是当他们的皇帝在三位将军和近卫军军官的陪伴下出现在港口的时候,他们欣喜若狂地向皇帝致敬,欢呼万岁。母亲莱蒂齐亚与她的儿子告别时却大哭不已。

士兵、军官、将军和拿破仑本人在船上各就各位,这支小舰队乘着夜色,一路顺风地向北驶去,他们成功地躲过了英国和法国监视厄尔巴岛的几艘军舰。其中有一艘法国军舰曾危险地驶近,可是却毫无疑心,舰上的军官甚至同拿破仑所在军舰的船长通话。军官问道:“皇帝的健康如何?”船长回答道:“很好。”于是双方擦肩而过。拿破仑的船队于3月1日下午驶抵位于昂蒂布与戛纳之间的儒安湾。在这里,拿破仑宣读了在厄尔巴岛草拟并准备在登陆法国后颁发的告全体将士书:

士兵们:

我在流放中听到了你们的声音。现在我已经(在法国)登陆了……

你们的统帅——被人民的呼声拥立为君主并在你们的盾牌上被推登宝座的统帅,现在回来了,来同他联合在一起吧。抛开那面(波旁王室的)旗帜吧。那面旗帜已经为我们民族所废弃,而且是25年来一直起着纠集法国敌人的作用的。展开那面在我们伟大胜利的日子里你们举着的三色旗来取而代之吧。再次拿起你们在乌尔姆、奥斯特里茨、耶拿、埃劳、弗里德兰、莫斯科所举着的雄鹰军旗吧。……

我们必须忘掉我们曾是欧洲大陆的主人,但是,我们也不允许任何人来干涉我们的事情。……你们以及你们的子孙的地位、财产和光荣,不会有比那些由外国人强加给我们的(波旁)王爷们更大的敌人了。

士兵们,团结在你们统帅的旗帜周围吧。他的利益,他的荣誉,他的光荣和你们的相同,完全相同。胜利将快步前进。有着我们民族颜色(蓝、白、红)的鹰徽,将从一个尖塔飞向另一个尖塔,一直飞到(巴黎)圣母院的塔顶之上。随后你们就可以光荣地展示你们的伤痕,于是可以再一次夸耀你们的成就。你们将成为国家的救星……在你们的晚年……你们将可以豪迈地说:“……我把叛逆和敌人在巴黎的出现而使那里沾染上的污垢给洗净了。”